老支书在笑，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就变了，没一会儿居然僵硬起来，我刚意识到情况不对，艾文丽已经上前一步，伸手抓住老支书，也不知是他的力道太大，还是老支书身体原本就出了大问题，人一瘫，就要往下倒，若不是艾文丽拉着，已经躺地上了。
“快，赶快打１２０！”
一行都是公安系统的人，基本的急救知识还行，但像老头子这样突然发病，我们那点基本知识没什么大用。
“不用，不……”
老支书捂住胸口在阻止我们叫救护车，并告诉我们他经常这样，一会儿就好，千万别叫什么的医生。
“领导，我有话说！是关于村里石神的是事，我们这个村子里一直都有个传说……”
老支书勉强坐起来，指着我就要说话，我们也很快听明白他什么意思，是关于田家村的石神的故事。
田家村一直都有个敬畏石神的传说，当然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当时的田家村批量出产石匠，父传子，子传孙，代代相传，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也有每一行所敬重的神灵，尤其是像这种从封建社会世居过来的古老村子，这种信奉更甚，倒不是什么完全迷信，算是一种精神上的信仰，久而久之，这种精神就会同化成现实认知，比如这石神。
用老支书的原话说，田家村一直都住着石神，但凡是有谁家冒犯了石神，肯定会遭受到最严重的惩罚，比如雷富丽和田云龙。
说到这俩人的时候，老支书的稍显激动。
“领导，在田家村几十年了，虽说有些犄角旮旯的丑事，但从来没有像这对狗男女似的不要脸，就因为他们俩我们田家村先进文明村的牌子被揭了，就因为他们两个，现在好些外村的人都笑话我们，说我们村是男盗女娼村，死了好，死了好，让全村人都看看，这就是偷人的下场。”
老支书的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和刘组互望了一眼，他压了压眼皮并顺带着把烟掏出来散了一圈，什么目地我明白，接过烟就没什么交流，继续听老支书说下去。
“黄支书，田玉龙和雷富丽偷X的事到底什么情况？”
刚那话之后，老支书七七八八的啰嗦了一些不干紧要的话，我只得打断他，并往正题上引，听我这么一问，老支书反倒沉默下来，看了我一眼。
“雷富丽这个女娃子，哎……咱田家村都知道，自从她男人去新疆打工之后，生活方面…算了，几位省里来的领导，人都已经疯了，我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反正你们也知道，雷富丽和田玉龙之间的确有点事，这是村里公开的秘密，去年这俩娃同时失踪，大家都以为他们一起跑了，都没想到雷富丽这个女人居然下手害人，简直该下十八层地狱。”
老支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重，甚至有些咬牙挫齿，对于这种情绪我进一步产生怀疑，只是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只能是怀疑。
“这位乔领导，你们也用不着互相递眼色，我黄一恒也是几十岁的人，什么都能看懂，我知道自己这么说你们会怀疑我，没关系，我明白，你们都是干的这个事情，谁都要怀疑，不过我既然敢这样说肯定就不怕任何人调查我，只是吧，我还是不希望各位领导做浪费时间的事，田玉龙已经死了，雷富丽也疯了，本来都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只是村里后来死的那些小伙子和老伙计，哎……”
说着，说着，黄支书就开始低着脑袋自言自语起来，就这一席话堵得我竟然无言以对，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当年秦铁明（灵案组１中人物）就曾经带给我这种感觉，是一种能够看穿人的感觉，对，就是这种。
“怎么会……当然，我们侦破案件最重要的就是讲究证据链条，谁都可能怀疑，所以黄支书别见怪，不过老革命，还是你老的眼睛毒啊，一眼就看出我们在想些什么。”
下意识中我没打算承认这老头子嘴里所说，迟疑了一下又觉得没必要去隐瞒，我的确对老支书的言语在怀疑，既然主动说起，我们也用不着遮遮掩掩，毕竟在这样吃过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的老革命面前，有些掩饰是幼稚的。
突然发现自己无形中被这老支书带进他的语言导向中，看上去顺其自然，实则却被牵着鼻子在走，我有一种感觉，这老头子恐怕不是所有表象所看的那样，即便他不是案件里的凶手，在整个案件里都一定扮演过什么角色，我心里在提醒自己一定要在接下来的案件侦破中充分去导入这老头子的角色，否则会错过什么。
这是一种第六感觉，仔细想想，长久以来我都在依托自己的第六感觉，难道这就是除了我这副身躯本身能力之外的能力？
“乔组，乔组……”
刘组从我身后碰了我一下，我眼皮一抬，才发觉老支书并没有回我什么，而我自己思索的时间多了些。
“哎！黄支书，田玉龙和雷富丽的问题咱们先放一放，说说石神吧，我们想知道所有，我们也会相信所有！”
话的最后面我特地加上这句，因为我一直都相信要和一个沉迷于某件事的人交流就必须和他一起融入这件事，更何况适石神的事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想想这么些年我所遇到的东西，在常人眼里那都叫不可能，只不过‘神’这说法得打上问号，很可能只是我们所未知的事物被‘神’话而已，它可能是一种动物，可能是一块半夜起来尿尿时飘来飘去的一块破布，更有可能是任何存在的东西，久而久之被赋予了某种意义，也就成了‘神’。
老支书一开始在沉默，而后却告诉我们他该说的已经说了，剩下的天机不可泄露，这话让我有些哭笑不得，却又只能微笑着点点头，这样的结果不奇怪。
“对了，黄支书，怎么不见你家人？他们都不在么？”
老支书盯了我一眼，又看了段所长，并没有打算回我话，段所向我皱了一下眉，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段所长啊，没什么不能说的事，我这辈子只有这孤苦伶仃的命，现在政策好了，也不怕老了没人养，你们不是想知道村子里死人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怎么？现在又不想听了么？”
老支书居然是一个人过，我又扫了屋里一眼，这老头子倒是勤快。同时又在主动将话题转移到八人受害当晚，也很快就将情况告知我们，听上去很诡异而简单，却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
就在案发后雷富丽回来的那天夜里，整个田家村突然就鸡犬齐鸣，闹腾得厉害，当时不算晚，村里人大多没有睡，突然这情况都吓得不轻，零八年的川地地震让所有人都知道龙泉山脉处于地震带上，所以这样的情况都以为是要地震了，黄支书赶紧招呼大家都往村委会那空地上跑。
结果这闹腾了大半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鸡犬也安静下来，村里人即便还心有余悸，但终究抵不过困意，有些人也就壮着胆子回家，有人带头，陆陆续续的就都在会自己家。
然而就在村里人差不多都回家后，整个村里的鸡犬又开始闹腾起来，而且这回闹得更厉害，甚至在各种声音中还夹杂着很多奇怪的声音，这还了得，谁都明白无论是不是要地震这都不正常，很多人再次来到村委会外的空地，人一多就开始说什么的都有，其中一些年龄大的人就开始在人群里嘀咕会不会有谁犯了石神，是来找村里人算账的，又有人在说石神是保佑村里的神，怎么会来作怪，也就这样，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一些为此而争论起来，谁也没有争出一个什么结果。
与此同时，老支书又听到一些年轻人在偷着说另外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在村子里搞怪，商量着怎么才能逮住这作怪的人，所以也就故意带头先回家去了，那时候已经是凌晨三四点钟，大多数都已经困得不行，见又有人带头回家，所以也陆陆续续的往家走，没一会儿村委会又见不到人了。
“我我怎么会知道他们真的还会回去！我怎么会知道真的有鬼要他们的命？都折腾两次了，第三次只听到有人在哭，和电视里女人哭的声音不同，第三次都是男人的哭声，我当时以为大家又会出来，结果我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几个年轻人在村子里四处转悠，我以为是他们搞的鬼，当时还骂了他们两句，后来听他们说是出来抓捣鬼的人，我就信了，乔领导，我当时信了，我为什么当时就药信了，要是我不信他们，就认为是他们捣鬼抓了他们，就不会，就不会……”
老支书说到这儿的时候眼圈红起来，我明白他什么意思，县局法医科明浩然那儿我见到过老支书嘴里的那几个年轻人，不过都已经是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