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军士再难现定方军之辉煌,曾经的柱国,最终给后辈留下的,是这把锋利无比的定方刀,自持刀之日起,当为大梁身先士卒,血战疆场。
“定方刀不可遗失,违者斩;不可外借,违者斩;不可人前炫耀,违者斩;不可屠杀梁国平民,违者斩;不可对袍泽兄弟挥刀相向,违者斩……”
郑小七满脸兴奋地抚摸着属于自己的定方刀,至于葛老在一旁中气十足地宣读禁令,他全然没有听进去。
“五百二十……”郑小七注视着刀身底部,除了定方制之外,还刻有这个数字,当即有些恍然,看来这是第五百二十把,他瞥了一眼身旁南宫烛的那把,赫然刻着“五百二十一”,郑小七顿时得意地笑起来,“绿眼儿,你五百二十一,我五百二十,我排在你前面,以后记得要叫我大哥!”
南宫烛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郑小七,似乎是在对郑小七的智商重新评估。
和郑小七的关注点不同,南宫烛以前在南卫时,虽然各种神兵利器随手可得,但是像定方刀这般重量尺寸还有锋利度,刀身的纹理走势,刀柄崭新简约的装束,每一把都是精益求精。
虽然此前南宫烛有在鹧鸪山脉时,用过从战友尸体旁捡起的定方刀,但是旧刀与新刀相比,仍是差了许多。
“唐横刀技法?”南宫烛喃喃自语道。
“嚯,居然有一个识货的。”葛老耳尖,哪怕南宫烛说话并不大声,却仍是被他听见,他瞥了南宫烛一眼,看着南宫烛观刀的架势,是个赏刀行家,“看来是个官宦子弟,怎么还来当兵?”
南宫烛的碧眼冷漠地打量了葛老一眼,面对任何说起自己家世的人,他都会警惕性地去观察对方,不过很快他便打消了年头,一个常年钻在铁匠炉前,几十年如一日的老者,不可能会是南卫派来的刺客。
“家中的确藏刀不少,也看过不少铸刀古籍。”南宫烛回答道。
没想到葛老却是一阵讥笑,旋即长叹一口气道:“古籍?大唐盛世不过百年,便已成了老古董了,也对,自从胡人祸乱中原之后,还能有多少人会这技艺?怕过不了多少年,我们这批老朽入了土,这刀艺也就彻底失传了。”
“葛老的祖上是大唐工部的大匠人,这锻兵技艺可是祖传的,连我爷爷都敬葛老为兄。”姜若兰介绍道。
“停停停,姜丫头,你这是要折我寿啊,别胡说啊!”葛老急忙打断了姜若兰道。
“葛老你就别谦虚了,这可是我爷爷亲口与我所讲,他若是上阵杀敌之刃,葛老便是他身后的坚壁,只要用上葛老锻造的兵器,他便能杀更多敌人,平日见面都是上下级,后来太过繁忙,可爷爷他老人家是真的想当面唤葛老一声兄呢。”姜若兰却恭敬地看着葛老道。
这一通话语,自然难辨真伪,毕竟柱国爷早已仙去,但既然出自他孙女之口,哪怕是笼络人心的假话也无妨,葛老心里听得舒服便好。
而众人也懒得理会他们的对话,都忙着爱抚自己的定方刀。
不过,郑小七、南宫烛二人与其他得刀者不同,他们一个自小山贼,一个来自卫国,是缺少一份对于定方刀的崇敬和认同感的,在他们看来,这只是一把无力锋利的利器而已。
而林蒙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大梁男儿,在接刀之时,激动地跪倒在地,握着似乎还带有余温的定方刀,他们感到心血澎湃,他们认同着定方二字,也正如定方二字从此认同了他们。
“当执三尺刀,马革裹尸还。”姜若兰抽出了属于她的定方刀,口中宣誓道。
“当执三尺刀,马革裹尸还!”众人激动不已。
“你们以后便是定方二字的传承者,不要做任何亵渎二字的事情,听到没有?!”葛老站在姜若兰身旁,对着这新一批领刀的悍卒们厉声道。
“放心,绝不给老爷子丢人!”郑小七高声回答道。
“好了,可以带着刀回去了,记住了,不要在营中炫耀吹嘘,尤其是你,郑小七,听到了吗?”姜若兰眉头紧蹙地看着郑小七。
“不会不会,我郑小七虽然平时活蹦乱跳,但是这点分寸还是知道的。”郑小七拍着胸脯保证道。
“分寸?”南宫烛冷哼一声,满眼的不屑。
“我说绿眼儿,你现在是我的小弟,给我老实一点儿知道吗?!”郑小七高傲地昂起自己下巴道。
“蠢货。”南宫烛哼道。
“你个绿眼儿是找死,刚好拿了新刀,我这便……”
“咳!”姜若兰干咳一声,打断了郑小七狂妄的叫嚣,“刚才葛老宣读的禁令你是不是忘了?”
“没……没忘呀……”郑小七确实没太仔细听讲,颇为尴尬道。
“定方刀是用来杀敌的,不是让你们争强好胜的,听到没有?”姜若兰板着脸,厉声道。
“是!”众人齐声回答。
“现在,回各自军营,吃饱饭睡上一觉,明日起,全军都将进行严格操练,你们这些有定方刀者,需要练更多更苦,听到没有!”
“是!”
看着这群兴奋的年轻士卒离去,葛老难得露出笑意,手里的铁烟斗敲敲自己的脖子,点头道:“这批人似乎不错,好像有点看到当年柱国爷手底下那群刺头兵了。”
“和爷爷比还是差上许多。”姜若兰无奈地摇摇头,“做了那么多年缩头乌龟,梁国子弟早已不知兵了。”
“你这丫头也别谦虚了,你的名号,我便是在此深居简出,都如雷贯耳了,梁关女武神,啧啧。”葛老感叹道,“除了柱国爷,也就只有你,赢过成国了。”
“葛老且放心,父辈夙愿,定将在若兰手中完成。”姜若兰语气平淡,但是眼神却无比坚定。
“好,老头子信你,对了,你的剑我给你修好了。”葛老小心翼翼地从架子上的剑匣中,取出先前寄放在此的流火授衣对剑。
姜若兰接过对剑,小心地抽出一些,看着焕然一新的剑身,脸上露出嫣然笑意。
“你这个丫头,让你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就没见过谁用剑能用成这样的,你就不能安分点坐镇军中吗?”葛老拿起铁烟斗,敲敲对剑的剑鞘。
“葛老的技术我信得过,就算我拿回来一堆废铁,你也能把它们变成神兵利器。”姜若兰收起对剑,恭维道。
“你就不要再捧我这老朽咯,不然老朽可就要飘了。”葛老本就满是皱纹的脸,都笑的快挤到一起。
“当年葛老师爷爷的坚壁,而现在与将来,便是我还有大梁的坚壁,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大梁的刀戈,插在成国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