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大龙抬起头看了一眼江雨寒,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找到哪怕一丝奸诈狡猾的意味,但他失败了,只好冷冷地道:“你问吧,我能说的必定会说……”江雨寒点了点头,道:“你有同党吗?”
余大龙心里一惊,急忙摇头,道:“没有,就我独自一人。”虽然陆宝棋那人也算不得他的朋友,但他终究是个讲义气的汉子,所以没有把陆宝棋说出来。但江雨寒那般聪明,怎可能瞒得过他。
“没有同党?那刚才引开我亲兵的又是何人?看来你是不打算活着出去了。”江雨寒冷冷地道,余大龙神色一变,道:“确实只有在下一人而已。”江雨寒闻言顿时大笑起来,道:“你和你的同党貌似都不怎么聪明,头脑实在太简单了!约我来烟雨醉的是陆大少爷,主人未曾出现,你倒是来得十分准时!如果这样我都还想不到你的同党是谁的话,那我岂非比猪还蠢?这顿饭根本就是鸿门宴,你们二人如此拙劣的表演,真叫人发笑!”
余大龙被江雨寒说得羞愧难当,仔细一想确实漏洞极多,陆宝棋也是太过愚蠢,竟然以他自己的名义邀约江雨寒,然后引开亲兵,余大龙就杀了出来,任谁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江雨寒看着余大龙,叹了口气,然后有些失望地道:“本不想杀你,只要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必定会依言放了你。只可惜你不够坦诚,竟还妄图隐瞒。”余大龙低下了头,道:“阁下确实是个厉害人物,在下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见余大龙这般态度,江雨寒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让亲兵将其捆绑起来,然后押解回侯爷府关押。经历了余大龙一事,看着满桌的佳肴,江雨寒等人也都没了胃口,匆匆地离开了烟雨醉。
在路上,江雨寒才想起询问周兰被调开的事情,周兰回答说是几名地痞打架,然后朝亲兵扔石块,把楼下的亲兵都引得追了出去,后来抓了两个人,那两个人承认是有人花银子雇的他们。江雨寒心里很清楚,必然是陆宝棋设计好的,只是不知道这究竟是陆宝棋个人的意思还是陆云晟指使的。
江雨寒感觉到这映州城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根本难以分辨,实际上他在这个世界也没什么朋友,但他把陆云晟和杜冲还是当成了朋友,如今局势变了,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是敌是右。自己虽然拥兵三十万,但这映州毕竟是陆云晟和杜冲的地盘,真要玩阴招,江雨寒恐怕是防不胜防。
马车转出了静安街,上了一条宽阔的大道上,离开了闹市区。五百亲兵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周围,以防再次发生行刺事件,身为亲兵,对主公保护不力,在这个时代是重罪,论罪当诛,所以他们都不敢有丝毫大意。虽然镇北王已经下令解除江雨寒的兵权,让他前往封地东胡草原,但兵符还在他手上,按照北秦的军法,士兵只受兵符管制,持有兵符的人就能够调动他们,没有兵符的人,哪怕是王爷也没有权力调动,除非是皇帝亲自下旨。
这些亲兵虽然之前都是镇北王钳制下的各州士兵,但跟随江雨寒之后都有找到明主的感觉,主公的强大让他们大为佩服,将其视作精神偶像。自随江雨寒出征以来,大小战事无不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并且伤亡极小,对于士兵们来说,当然乐于跟随这样的主公,何况江雨寒还持有兵符,所以即便是镇北王已经颁布了封赏令,但他们只认兵符,不管其他,依然死心塌地跟着江雨寒。
江雨寒也是深明这一点,所以才霸住兵符,不肯交出,只要兵符在手,镇北王是不敢轻举妄动的,更不敢称帝。马车行驶得十分平稳,江雨寒靠在叶融雪的肩头上都快要睡着,叶融雪也是闭着眼睛在养神,只有周兰依然精神抖擞,不时地掀开车窗帘子观看外面的情况,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站住,你逃不掉的……”突然车外传来一声气息浑厚的喝斥声,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外的亲兵们纷纷拔出腰刀在马车周围散开,一名衣衫尽破,满身伤痕的男子狼狈地从一条小巷里面冲了出来,看到大道上的大批官兵,竟然径直冲了过来,十多名亲兵立马冲了上去,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人一脸血污,犹如血魔一般,被十多把明晃晃的大刀架在脖子上,他不但不害怕,反而欣喜地道:“快抓了我吧,我是江洋大盗!”
此言一出,搞得亲兵们面面相觑,一名偏将策马上前,居高临下地道:“大胆贼人,我等又不是衙门中人,你既是江洋大盗,可自行去州衙自首,别挡住道路。”
话音刚落,从小巷里又冲出来三个黑衣人,大白天竟然都是蒙住脸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了,亲兵们顿时都紧张起来,立马又有两三百名亲兵围了上来。那三名黑衣人见官兵势大,不禁停下了脚步,中间那人垂下手中长剑,高声道:“各位官爷,那厮与我等有不共戴天之仇,还请各位官爷将他交予我等三人处置。”
亲兵偏将闻言不敢做主,策马回到马车旁边,然后轻声地向马车内请示道:“侯爷,统领大人,外面发生了一些变故,卑职不敢自作主张,还请侯爷和统领大人示下!”
周兰掀开帘子看了看,然后回头对江雨寒道:“我下去看看。”江雨寒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嗯”了一声,周兰便起身下了马车,然后走上前去,对那三名黑衣人道:“几位想干什么?”
中间那名黑衣人又将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周兰闻言怒斥道:“私人恩怨也需交有官府处理,哪里是你们私斗可以解决的,莫非这映州城就没有王法了么?”三名黑衣面面相觑,这女子虽然柔美,但官威极大,想必也是个身居高位的人,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满脸血污的人见周兰的态度坚决,心里更加欢喜,急忙道:“大人英明!那三个贼人毁我家室,劫我家财,还妄图杀人灭口,倘若不是小人跑得快,这会儿只怕已经命丧黄泉,幸好遇见大人,求大人为小民做主啊!”
周兰这时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在,她看了那人几眼,然后道:“我等不属于映州兵马,你们的事情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还需要去州衙说清楚。来人,将三人一并带往州衙。”
亲兵们得令立马拥了上去,就要把三人拿住,那三人眼神一变,转身就要逃跑,周兰玲珑剑出靴,纵身一跃,已经到了那三人的面前,她娇喝一声:“贼人,哪里走?”
三名黑衣人神色一滞,似乎都没有料到这名女官竟有这么好的身手,互相递了个眼色,三人突然散开,然后从三个方向攻向周兰,周兰抖开玲珑剑,剑花漂亮华丽,不失女性风采。
四人战作一团,那名满脸血污的人想要趁机溜走,但那十多名亲兵却一直没有撤刀,他稍微动弹一下,那锋利的刀锋就有可能割破他的脖子。他吞了下口水,只感觉口水当中都有血腥味,浑身上下的伤口也是极为疼痛,他忍不住道:“各位官爷,能不能把刀撤了,小民的脖子都快被压断了。”
亲兵们看了他一眼,这等受伤之人大概也没什么威胁了,他们一直举着刀也是很累,于是都撤了刀,只把那人团团围住。那人松了口气,活动了两下脖子,突然一掌将一名亲兵击出老远,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人就从缺口处跑了出去。由于事发突然,亲兵们都没能及时地做出反应,眼见那人就要逃脱,突然马车的门帘掀开,一道矫健的身影在马背上一踏,犹如穿梭的弓箭一般电射而至,瞬息间已经落到了那人的面前。
众亲兵仔细一看,却是自家侯爷,顿时都欢呼起来,齐声道:“侯爷武功盖世,天下无双!”江雨寒闻言也有些得意,这轻功确实有些造诣,但不是他自己练的,而是这具身体以往就具备的功夫,因为天涯剑法记忆的恢复,以往的功夫都逐渐地恢复了,江雨寒刚才露的那一手其实也是天涯剑法当中的轻身功夫,叫作“一纵是天涯”,身法十分精妙,是断天涯的独门绝技,这世上除了断天涯就只有江雨寒会了。
满脸血污的人被这惊世骇俗的轻身功夫骇住了,结巴地道:“你……你竟有这等身法?”江雨寒有些诧异,这人不首先问他是谁,反而惊讶他的身法,他疑惑地问道:“阁下认识我?”
那人点了点头,拨开乱发,道:“不错,我当然认识你,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只是想不通我们重见的一天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你依然高高在上,我依然狼狈不堪……这贼老天,为何就这般不公平!”
江雨寒闻言更加疑惑,努力地回忆了许久也想不到这人究竟是谁,那人哈哈地惨笑起来,然后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眼神变得明亮起来,然后道:“现在你可认得我了?”
“你……原来是你……”江雨寒恍然大悟地道,此时亲兵们已经把两人围在了中央,深恐那人再度逃走,而周兰那边正打斗激烈,三名黑衣人武艺不凡,竟然把周兰逼得有些手忙脚乱,落了下风。
“哈哈哈……不错,是我!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很庆幸我还能活着见到你,现在我知道我已经安全了,你必定不会让我去死的。因为这都是你欠我的!”擦干净了血污的人面目狰狞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