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胜男笑靥如花,面对苏勒德首屈一指的大高手,丝毫不惧,“齐天盟虽说做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却也是侠义道中人人竖起大拇指称赞的帮派。你这些日子造的孽我们早就有所察觉,只不过今天才动手罢了。”
“哼!别以为拿出个五行门就能吓到我,今天你坏了我的事,明日我便去清风寨上再做,再明日或许就去余杭做,你能奈我何?”说罢大笑起来,笑声中********,足见这人的兽性十足,已经不能以常理度量。
余杭是五行门木宗所在,天目山天盖玄英堡,林海尽头的悬崖山巅,师胜男的师承所在。一瞬间她的心沉下来,想到今日如果不在此解决这个恶棍,说不定要为木宗惹下怎样的祸患。
木宗的实力已经比不上当年,人才凋零,势单力孤,金宗的孙氏兄弟不止一次的企图吞并,都被她师父姜青儿独立挡下,但各大派迫于孙氏兄弟的威势,都不敢为木宗说上半句话,孙氏兄弟早就想武力一统金木二宗,要是这次树了于括苍这样的强敌,还不知道后果怎样。一想到姜青儿身边几个年幼的师弟师妹,她的内心更是纠结。
师胜男内心一片冰凉,不动声色的从腰中摸出一片叶子。东边天空中骚动不安,血色的羽毛将半个天际染的通红,月光下杀机四伏,充斥着血的味道,让这些扁毛畜牲兴奋不已。
她越是恐惧,越是面不改色,笑得越灿烂,任飞云心里知道,师胜男此时的压力空前绝后。
“于括苍的功力当真了得,受了五毒蚀天这样猛恶的突袭竟然一点损伤也没有。”
魏惊天摇了摇头,道:“你这招出其不意,他来不及防备,现在正在用尽全力逼毒,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出破绽的。”
任飞云见于括苍额角不时的冒出汗来,头顶真气氤氲,真的如魏惊天所说。但即使这样,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于括苍的战力还是场中最强的。
微风吹来一阵血腥味,簌簌飘落的雪花中竟然夹杂着若干血红的羽毛,魏惊天的脸色刷的变下来,苦笑道:“你我最好快些离开这里,否则情况不堪设想。”
“怎么?我看这于括苍也显不出什么威风了,他中了毒,受了伤,凭你我之力还胜不了他么?”任飞云一番盘算,认为没有不胜的道理。
谁知魏惊天抱怨道:“不是我没提醒你啊,这丫头要使他老子的绝技了,这招的棘手程度连我都畏惧三分,而且稍有不慎,很可能祸及无辜。”
“跟这降下的羽毛有关么?”任飞云伸出手掌,抓住一尾徐徐飘落的羽毛,左看右看,凭他多年的见识,竟看不出这种羽毛的出处,不免大为吃惊。
“哼,这血羽孤鹫来自古交趾国,是一种神秘的炼血之物,师清风当年凭这种邪功震动天下,开疆拓土的时候,老子还没出道呢。据说他炼出了两种血兽,一种就是它,嗜血剧毒的血羽孤鹫,另一种便是神出鬼没的遁地山魈,只要掌握控制这些畜牲的方法,任你武艺多么高强,也能轻易制服。”
“为什么?”
魏惊天的眉眼中现出深深的恐惧,“因为这些血兽的数量之多,体型庞大,你完全难以想象。试想一下,漫天飞舞的血羽孤鹫群起而攻的盛况,即便你内力高强,你能杀的了多少?一百只?一千只?嘿嘿,如果他有一万只呢?”
任飞云道:“那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不然,你要看控兽之人的功力是否高深,这种血兽需要以音准来指引方位,用音色来排开阵列,不是那么好控制的,其中的诀窍我也不太清楚。来了!”
魏惊天话音刚落,就见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乌云遮月,盛况空前。
师胜男紧绷着脸,青葱玉指捏着唇间的嫩叶,用奏出的音符驱动笔直下降的血羽孤鹫。
于括苍大叫一声,肥胖的身子瞬间被围进了兽群之中。
师胜男额角香汗淋漓,呼啸着指引血羽孤鹫排出阵型,轮番进击,进退有序,丝毫不乱。
数百只血羽孤鹫围着于括苍死咬着,腥臭遍布整条街道,任飞云等人看得心惊胆寒,心想倘若易地而处,只怕早就被这些怪鸟分尸了。
于括苍疯了一般不停的劈出掌风,身上全是鸟血,衣衫全被撕烂,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突然,这厮突出包围圈,向师胜男猛攻过来,掌心向内一凹,吸入空气,一股大力排开,地上颤抖起来,无数石削凭空飞舞。
这一击的力量摧山断石,挡着立毙。任飞云的手指抓进房梁中,运起内劲,眼看便要将房梁抛过去救她,魏惊天硬是按下来,道:“还没完!”
鸟群中有几只身材最为健硕粗壮的立马奔出,单骑救主筑起一道肉墙。
内劲击在鸟身之上,于括苍被溅得满脸是血。其余的血羽孤鹫闻到鲜血的味道,发狂一般,猛恶的扑上,将于括苍的围在核心,生死不明。
魏惊天冷笑道:“这回他算是完了。”
任飞云看向师胜男,只见他的俏脸变得煞白,早就没有了刚才那分傲气与潇洒。比起在鬼市那会儿,师胜男明显瘦了,面容憔悴,眼角布满血丝,总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她的眼中,是什么呢?任飞云看得痴了。
轰!
“臭丫头,老子要你的命!”于括苍终于又一次冲出了鸟群,这时的他已经没有的人的样子,浑身是血宛如地狱中爬出的恶鬼。有些部位白骨嶙嶙,剧烈的疼痛让他紧咬着牙关。
空气中热浪袭来,这股黑色的炎风仿佛来自地狱。被逼入墙角的于括苍不得不拿出他师父的看家本领,炼狱修身掌中的“黑绳焚身”。
炼狱的炎火被他导引出来,呼啸着将数百只血羽孤鹫烧死无数,剩余的依旧顽强奋战,但师胜男的音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清楚了。
“飞云!”师胜男气力不济,在倒地的一霎那叫出了任飞云的名字,一道黑影从不远处疾奔出来,周身放射出五彩霞光。
血羽孤鹫没了主人的指挥,登时一片大乱,于括苍中毒不轻,纠集起最后一股真气向师胜男后心拍去。一不做二不休,不顾自己的伤势,硬是要对手的性命。“面子大于一切,任你的老子是玉皇大帝还是黑道魁首,敢得罪我的下场就是死。”
突然举起的右手一紧,任飞云的毒劲和他的炼狱炎火对上了。二人都不免一惊。黑气喷涌而出,以邪抗邪,不分高低。于括苍的功力比他不知高了多少,但中毒受伤在前,体力早已透支。俗话说破船还有三分钉,即使身受重伤,但南灵尊就是南灵尊。
战无极身边四条用鲜血喂出的狗,每一个在江湖上都罕有敌手。
于括苍更惊,这黑绳焚身连自己施展起来都受不了,这少年竟然若无其事,奇哉怪也。
“你究竟是什么人?谁派你来对付我的?看你穿着五毒门的服饰,是厉炼君的弟子么?”
“你说呢?”任飞云吃力的挤出这几个字,凭空发力,掌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不对!这样的功力,怕是厉炼君也没有啊。而且,而且,”他看着黑气,以他的见识不可能没发觉。他的思维回到了很久以前,从前也有一个和他用同样招数的人。一瞬间,他的瞳孔慢慢变小,低声试探道,“张明玉是你什么人?”
“不认识!”任飞云说了实话,但于括苍反而不信,“这梦幻七情绝江湖上只有翩空殿天机门的弟子会用,你若不是张明玉的天鬼派传人,我脑袋给你当夜壶?好个张明玉,枉鬼王大人对你这般器重,你竟然派个弟子与我为难,罢了罢了!算我于括苍时运不济。”
任飞云大致猜到了于括苍与张明玉的猫腻,为了扰乱他心神故意说:“没错,张掌门让我来取你性命,他老人家说见到你食不下咽,让我用他老人家亲传的功夫将你的脑袋切下来下酒。”
于括苍气得哇哇直叫,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任飞云气血翻腾,雪兰袈裟不停的蒸腾他的血液,体内黑气没用一分,气血流失一分,这样下去不出半个时辰,他必将血尽灯枯而死。
“魏惊天,你这小人,怎么还不出手?”任飞云骂出来,胸中一甜,吐出一口血。
魏惊天大喊道:“任飞云你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谁让你将我字号报出来的。”任飞云回头一看,见魏惊天正和十几只血羽孤鹫大打出手。没有师胜男的控制,这些畜生见人便咬,一条街上早已经血流成河。
一群手持刀剑的江湖武林中人闻讯赶来,抢救重伤的难民,驱赶作恶的怪鸟,其中一人任飞云看得眼熟,正是曾经在烟霞关搭救赵丹青的青城掌门宗政康。
宗政康大袖飘飘,起手便将几个小丑斩于剑下,这些人几乎都是为祸武林的江湖败类,宗政康在就“仰慕已久”,一见到,不由分说,逐下杀手。
黑色炎火之中,任飞云和于括苍还在比拼,正到紧要关头,他专心运功,全身贯注,无心定月的功夫施展出来,在内功比试之中大占优势。
于括苍就没那么幸运了,他没有无心定月那门克制心魔的功夫,现在又见这些嫉恶如仇的名门正派杀到,心慌意乱之下,更不想打斗。
“小子,我与你商量件事。”于括苍带着三分恳求。
任飞云心头犯疑,生怕他又要使什么诡计。谁知道于括苍连忙哀求道:“好了好了,小兄弟,本人认栽了,日后有机会,你我再一决高低,现下情势危急,你我又无冤无仇,就此算了吧。”
“不行!你欺辱我那件事没那么快完!”任飞云怒道。
于括苍骂了一句,道:“便宜你了,老子衣襟里有一本‘天月阵’的阵谱,是我从江南孟家威逼出来的,据说是孟拱的遗物,我本想孝敬我师父的,便……便便宜你了。”神色中万般不舍,大呼肉痛。为了这本天月阵谱,他可谓大费心机,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杀了一二十个江南武林中多管闲事的名宿,劳心劳力,没想到到头来便宜了他。
孟拱是南宋名臣,军事才华卓绝的一代名将,在暗弱不堪,吏治靡费的南宋中可谓一颗璀璨的明星,此人善于治军,知人善任,后期如李庭芝等人都出自他的门下。绍兴六年,击破金将武仙,武天锡所部,斩首万余。端平元年,率军攻蔡州,金亡。此人号称韩世忠第二,兵法韬略,武艺文采几乎样样精通,尤其善于机动防御作战,这“天月阵”便是他苦心孤诣的一门防御奇门阵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