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侠被肢解成数块,死的惨不忍睹,内脏五官残缺不全。众人什么样的江湖仇杀没见过,这样惨烈的死法真少见。
师胜男和方玉冰等女弟子无不俯身作呕,被眼前的残忍景象吓得不轻。
任飞云冷笑一声,抓起一截余火未烬的木桩,抛上半空,在黑夜中抽出祭兵,打出凛冽劲风,木桩被大力撕碎,火焰越燃越大,将破庙的屋顶照的宛如白昼。
任飞云快速收起祭兵,冷笑道:“以张大侠的形状,我便猜出你用的法子了。”
破庙四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交叉着丝线,这些丝线极细,黑夜中肉眼完全看不见。房梁上坐着一个驼背独眼的跛子,身旁放着一只又大又笨重的木箱。
“天残木缺!”认识他的人纷纷叫嚷道。魏惊天暗道:“麻烦了,麻烦了,竟然遇到这个煞星。”这天残木缺纵横天下,背负的血债累累,最是凶残不过。今天遇上了,宗政康等人暗下决心,要为江湖除去这一害。
任飞云也知道,在李神州的众多弟子中,论武功,这木缺也许不是最强的,当时论机关暗器的巧手,这人却是尽得其真传。这木缺在工部任职,元军中的种种巧妙的攻城器械,将帅府邸的机关暗道,都是他一手设计。蒙古人很重视能工巧匠,往往屠城之后只留下会手艺的,其余的除女人外统统杀死,连孩童老人也不放过。所以忽必烈相当器重此人,给了他很大的特权。
木缺什么都不缺,只想帮师父得到传说中十大神兵,所以常常南下,在江湖中掀起腥风血雨,寻找神兵的下落。他自从听闻了傅辨城的踪迹后,就留意上了他,想以他换取雷电门的“开天雷斧”,逼雷玉虎就范。但傅辨城为人机警,在路上故布疑阵,这老小子追来追去总是追不上,直到追进着黑石岭中。碰见了破庙里的正道人物。
“你是谁?穿着五毒门的服饰,你的师父是厉炼君么?”木缺轻蔑的看着任飞云,对他来讲,五毒门的弟子有如蝼蚁一般,只需两指轻轻一捏,便可将这个门派从世间抹去。
任飞云道:“你是谁?你的是师父是李神州么?”语气盛气凌人,众人一听不禁为他感到后怕,以这木缺的手段,瞬间便可将他置于死地。
没想到木缺饶有兴致的大笑起来:“好小子,你有种。而且功夫不弱,看在你颇合俺的口味上,我让你最后死。”语气狂妄,竟将破庙中的三十几名名门好手看成了死人。
木缺机关防不胜防,宗政康等人只能静观其变,以图一击必破。木缺早就看出来了,不知他有什么企图,也只静静等待,好像在把玩手上的猎物。
只见他朝天虚吐一掌,将破庙的屋顶凭空击出一个大口子,冷风呼啦一声猛烈的刮进,众人脸上犹如刀割一般。
“哈哈!”,木缺朝着天空大喊道,“傅辨城!老子手上有一票你认识的老朋友,你老子的老朋友,还有几个相貌不错的妞,别躲啦,快快给俺滚出来,否则每过一个时辰,俺便杀一人,现在死的这个叫张戒,人称什么‘镇八方’,狗屁!名号挺响,本事不咋地,给俺截成了数块,快出来,否则下一个死的会更难看。”
木缺的内力浑厚,声音随着北风扬长十里,此时四下的山风各处都传来时断时续的回声,伴随着吹岩的寒风,将破庙的众人冻得直喘粗气。
“跟他拼了!”归虚一声狂啸,众人纷纷抖动兵刃要上,宗政康手一拦,道,“众位听我说!别中了这厮的诡计,怕是现在周遭都布上了千机门的机关术,他就是想引我们上当。”
大石老人道:“正是,若论群战,他不是我们的对手,用机关的话他只能让我们自行上当,看张大侠!”
众人盯着地上正在慢慢解冻的鲜血,心中一寒,便没人言语了。
魏惊天对任飞云轻声道:“以我的轻功冲出去行不?”
任飞云摇了摇头,“现下密林中恐怕遍布这种钢丝,他绝对考虑到这一点了,别白费心机了。”
魏惊天心沉了沉,嗫嚅道:“那岂不是要在这里等死!”
任飞云笑道:“不一定。”
于是他抬起头向着木缺问道:“敢问这位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的木大侠准备拿我们怎样?”
木缺听得任飞云说得真诚,漫不经心道:“自然是拿你们当诱饵。事后便杀了你们。”
任飞云道:“都说千机门素来行事光明磊落,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向来说杀便杀,从不拖拖拉拉,江湖上一提起李神州李大人的名号,黑白两道无不竖起大拇指。”
“当真?”木缺见任飞云口齿伶俐,一个劲的称赞自己师父,心中不住的高兴,连连点头,“这个自然,我们千机门向来说杀便杀,行事光明磊落。”
宗政康等人呸了一声,暗骂此人不要脸。
谁知此时任飞云摇了摇头,“原来江湖传言并不可信,今日一见,嘿!闻名不如见面。”言语中颇有鄙夷之色。
木缺大怒,问道:“你说什么?”一时间变得很慌乱,此人最重师门名誉,对李神州惟命是从,忠心耿耿,以捍卫千机门的江湖形象为荣。
“大丈夫就该快意恩仇,说杀就杀,你这不是玩弄人么?快快和老子决一雌雄,别婆婆妈妈的,难道李神州也是这样躲在机关之后暗算别人的阴险小人么?”
“才不是!我,我,我师父那是堂堂的大丈夫,大豪侠,一诺千金,行事雷厉风行,在整个天下也找不出那样完美的人物。休要诋毁我师父的为人。你,你,好!我就与你决一死战。”说罢便要打开丝网。突然间转念一想,大笑道,“险些中了你娃儿的诡计。我开了丝网与你决斗,这些个杂碎们岂不是轻易跑了,俺的机关虽然厉害,但自认为也不是什么天罗地网,若是跑了一两个,那我岂不是没本钱引诱那傅辨城上钩了。”
任飞云心道这木缺虽然鲁钝,但也只是反应慢,头脑还算清醒。
宗政康器宇轩昂的抬起头,昂然道:“你只需让云兄弟与你出去便了,我以人格担保,我们绝不趁机逃走。”
木缺将信将疑,便想出了一个妙计,将西南角的丝网开了一个只够一人出入的小口,道:“你出来吧!”
宗政康拉着任飞云的手:“云兄弟,我知道你智计过人,我们的性命便交托给你了。”
大石老人道:“你出去之后不要与他缠斗,找住机会便往沧州方向走,在此地三十里处的一个叫燕家庄的地方找齐人手来救我们,江南武林的好手尽数云集此处,若是请得沈推舟沈大侠亲来,便是十个木缺也难逃公道。”
众人一一和任飞云道别,马氏兄弟拍着他的肩膀让他自己保重。方玉冰腆着脸道:“别死啊,我等着你回来。”媚态十足,但言语真诚,颇让他感动。
齐天盟的豪杰也向他道别,徐向北道:“兄弟要保重啊,这木缺凶残之极,别给他讲什么江湖道义,说罢将身上的锁子甲卸下来,披在任飞云身上,“这件锁子甲没什么特别,我穿它也经历了几十年的打打杀杀,曾经请了个得道高僧开过光,嘿,还真灵,现在便借给你了。兄弟保重。”
任飞云很是感动,抱拳道:“前辈放心。”说罢看向望着自己的师胜男。师胜男面无表情,笑着点了点头,道:“壮士走好,保重。”任飞云脸上涂抹了厚厚的泥浆,师胜男自然认不出他来。
任飞云无奈的心头一声叹息,耸了耸肩,师胜男身上的幽香传了过来,使他不禁想到鬼塔与她温柔缠绵的那一夜。“是不是我做的太绝情了?男女之情,终究不能强求啊。”说罢转身欲走。
师胜男在任飞云正要转身之际,好像意识到什么一样,心头一颤,哇了一声,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曾几何时,那个负心汉不就是以这样的背影离开自己的么?为什么这么相似?
“壮士且慢!”师胜男厉声喝道。
任飞云心头一动,莫不是让她发现了?
师胜男盈盈不语的走了过来,在众人的注目中替任飞云拉好了衣领,整理好了衣裳,仿佛像一个妻子对临行前的丈夫的体贴。四目相对,任飞云不由得痴了。师胜男好美,梨花带泪的脸庞,纤细动人的峨眉,泛着男性的霸气和女性独有的温柔。
她的手很冰,轻巧的划过任飞云的衣袖,下滑,点过他的手。
“保重!”她道。
任飞云想说些什么,但梁上的木缺已然不耐烦,“臭小子你有完没完,婆婆妈妈的,快点!”
魏惊天凑上来,往任飞云的手中塞了一枚当日助他逃脱的小银丸,并猛烈的眨了眨眼睛,祝他好运。
任飞云被木缺带着穿过了破庙前面的一大片被积雪覆盖的空地。木缺饶了很大一个圈子,避免撞上自己的机关。任飞云暗暗记下离开的路线,见黑石岭中鬼气阴森,心头不免发憷。
“嘿!怕了吧,怕是自然,怕吧,不怕我还真纳闷了。”
“谁怕了,该怕的是你。”任飞云道。
木缺一拐一拐的下了小山包,在官道上停了下来,官道上坑坑洼洼,都是被路人踩过的积水潭,此处不宜布置机关,算是安全地带。
木缺摆好架势,便要杀他,任飞云高举双手,说了声:“慢!”
木缺道:“怎么了?说打的也是你,你反悔了么?”
任飞云道:“打自然要打,但这样比斗拳脚,你轻易将我杀了,那还不如我就站着让你杀好了。我自知武功不如你。”木缺歪着头,心中大了一个大问号。不知他搞什么鬼,威胁道:“俺时间很紧,别拖拖拉拉的,有什么屁快放。”
任飞云道:“我们文斗吧,武斗无不及你,传出去怕是要坏了千机门的名声,说你木缺木仙人大动干戈对五毒门一个末流弟子动手,以大欺小,不要脸至极。怕就怕有些好事之徒又牵连上李大人的名声。”
木缺连连道:“对对,不能辱了俺师父的名声。”转头问道:“文斗怎么说,武斗怎么说?”
任飞云道:“武斗嘛,就像普通的武林打斗一般,你一拳我一脚,像市井泼皮一般打,要玩的精彩点就捎上兵器,砍得血肉横飞,就如同那张戒一般。”说罢连连摇头,“这样一来有损千机门的名声,对你这英伟不凡的宗师形象也不太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