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谓是一家欢喜一家愁,戚剪秋自从向薛亦祺表明心之所向后就再无负担,整日里拉着甘清嘉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里窜,两个人时常结伴去琴阁,明眼人都瞧得出这两人的关系亲密举止亲昵。而戚剪秋做的新菜品现在都是轮到甘清嘉尝了。也不知是何缘故,左丞相右丞相对此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少过问,由着他们俩。
比起甘清嘉的春风得意,司徒就悲惨得多,整日里不是训练兵士就是在府里喝酒,推开了一切应酬,拒绝了甘清嘉几人的一切邀请。唯一一件让他高兴一点的事情就是大皇子终于从益州郡回来了。
然而大皇子离开长安已经七八年了,在朝中基本上没有根基。同时,皇上对大皇子的态度也如司徒猜测的一样,不冷不热的,并没有慈爱之心。太子以及其他皇子也就放下心来,虽然大皇子是嫡子,但是在后宫中无母妃为其撑腰,朝中也没有明眼人为其打点,可谓前景一片惨淡。
大皇子,名为刘然,对此却不以为意,老老实实的向朝中官员请教大宣近几年的发展,特别是士工农商各个方面的情况,吃过闭门羹,也有官员乐意带着他体验民情,因为没有做出实绩,皇上对此不以为意。
而太子与八皇子在朝中斗得如火如荼。
太子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是朝中出了一位能与他匹敌的皇子,以前是七皇子,但在未成气候时就被解决了,现在是他的同胞弟弟八皇子。
为此太子一再让皇后在后宫压制淑妃,可惜淑妃仗着皇上的宠爱越发嚣张。
自此,太子正式将八皇子视为自己的眼中钉,一再打压,让皇上不耐其烦,责骂了几次后无效。
皇上也对这个太子有些心冷了,但是对他的态度未变,朝堂之上暂时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状态之际,司徒向皇上提出要去漠北巡视。
“每个月漠北呈上来的折子朕都细看了,漠北并无异动,为何安平侯要去漠北巡视?”皇上挑眉看向司徒,很好的掩饰了眼中的猜忌。
皇上今年已经六十一岁,但保养得好又勤于锻炼,身子骨还算硬朗,头发也未完全花白。
“臣只是怕自己久居长安,惫于练兵,怕是连骑马提枪,上阵杀敌的滋味都忘了,”司徒有条不紊的说,“军队本就应该勤于演练才能在战事之时勇往直前。”
“莫非安平侯愿意为朕夺取匈奴几国了吗?”皇上一扫猜忌而是兴奋起来,他向往侵国掠地扩张领土,却无奈于大宣自先皇时累于战事导致百姓苦不堪言,而能实现这样愿景的将领迟迟未出现。
而如今,在他眼里,能实现这样愿景的人只有司徒慕晔。
司徒歉意一笑,“回皇上,臣并无此意,大宣目前并不适合向外扩张…”
司徒本想再说几条理由,就被失望的皇上不耐烦的打断,“不用说了,朕知道你的意思。”
皇上顿了顿,说,“你且去漠北巡视吧,但鉴于你才从漠北回来不到半年,此次朕只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你去往漠北后,及时的操练兵马,然后速速回长安。”
司徒皱眉,也明白了皇上话里暗藏的意思,本想解释几句,但想到如今大皇子的处境还是作罢。
“臣领旨,臣定当速速归来。”
私底下大皇子自然对司徒要去漠北的事情感到诧异。
“若是连你都走了,我在朝中可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大皇子叹气,如今他与司徒见面都必须掩人耳目,可见皇上对这位手握百万大军的将军是多么的不放心,但一想到平日里皇上对司徒的各种信任,不由得让人心寒。
“殿下请放心,”司徒安抚大皇子,同时也是安抚自己的好友,“清嘉虽然入朝时间不久,但已经站稳了跟脚,又深得皇上的喜爱,他会助殿下的。亦祺虽在皇城军,但是臣相信他会坐上统领之位,到时定是殿下的一大助力。”
“现在谈这些还为之尚早,”大皇子微微一笑,“我是在感慨,我们分别这么久,还未相聚又要分开,真是让人不痛快。”
司徒拿出酒给大皇子倒了一杯,“去返三个月罢了,待臣收拾好心情,必定会回来助殿下完成大业。”
大皇子见司徒神色难掩失落,又结合一回长安就听到的各种传言,也是滋味百般,与司徒对饮。
很快就到了司徒率领几个副将和一千士兵离开长安之日。
众人将士都聚在长安城外,一个副将清点好了人数后,策马来到司徒跟前。
“将军,人都点齐了,可以出发了。”
司徒收回落在城门口的视线,点了点头。
那名副将立即高喊,“出发!”
整齐的队伍很快就远离了长安。
此刻在封府之中,戚剪秋犹犹豫豫的问出口。
“落荻,你真的不去送他吗?”
懵里懵懂如她,在与甘清嘉的纠缠之中深陷时,也终于看清了封落荻与司徒之间暧昧的关系,可惜未来及帮一把,两人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她觉得可惜,甘清嘉也替司徒可惜,两人合计要将这两人凑成一对,结果司徒自己提出要去漠北。
封落荻自顾自的整理琴谱,没有回答戚剪秋的问题,心如止水般。
戚剪秋见状,又说,“清嘉说,司徒这个不明智的举动让皇上更加猜忌他了,想想也是,司徒本就是战功赫赫,位高权重,以往都是领旨去漠北,结果这次是自己要去,皇上怕是要提防他了。”
封落荻依旧避之不谈,反问道,“甘清嘉正式上门提亲没?你们俩什么时候成婚?”
“现在是在说你们俩啊。”戚剪秋对封落荻的态度甚是不解,她与甘清嘉欢喜了自然也希望其他人欢喜,只是欢喜是各家的,不可强求。
封落荻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淡淡的说,“我们俩之间是不可能,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要你们幸福就好了。如果你还把我当朋友,这些事以后还是不要说吧。”
戚剪秋默然,封落荻对自己都说得这般绝情,那般司徒怕是更加冷言冷语吧,她以前是恼司徒抢走了落荻的注意力,现在确实同情他喜欢的是对男女之情寡淡的落荻了。
“好了,我不说了。”戚剪秋终于决定依着封落荻的意思了,“我就大发慈悲的和你说说我跟清嘉的事情吧。”
“就算他想提亲,也得过了阿翁那一关,他正在努力在左丞相面前说我的好话哩,盼着由左丞相亲自上门,我阿翁才可能会松口。”
“他要是看到你这样幸灾乐祸肯定心酸,”封落荻瞥了戚剪秋一样。
戚剪秋得意的笑,“谁叫他以前那么不安分,这是惩罚,也是考验。”
“他的惩罚也够多了,”封落荻陈述事实,“他这些日子,不仅要让左丞相上门提亲,还要在朝堂之上让右丞相另眼相看,同时还要应付太子、八皇子因被抢走了美人的百般刁难。”
最后,封落荻总结了一句,“想娶你戚女公子回家可真是件苦差事。”
戚剪秋听得玉脸飞霞,有些扭捏起来,“那顶多阿翁那边我去帮他说几句话,再让阿翁也挡挡太子和八皇子的人吧,够义气了吧?”
“不是够义气,是够情意。”封落荻挪俞的看了看戚剪秋,心下却是安心了不少,在走之前能看到好友觅得良人,她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两人又谈了一会,戚剪秋就提出告辞了,她嘴上虽说要甘清嘉一个人搞定所有反对婚事的人,实际上她最近也是到处说服人助他们一把。第一个人就是她的姐姐瑶妃了,想要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拥有一段自由的婚姻,他们不得不借助权力去实现。她是大臣之女,婚事不仅仅由不得她做主,在一定程度上右丞相也无法做主,她随时都可能成为皇上巩固皇位的棋子。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享受了相应的权力,就需要承担相应的责任。她虽是女子,力微,但不尽力谁又会知道结局了?
戚剪秋走后,封落荻露出落寞的表情,司徒此举,摆明是要躲开她,忘了她,再重新开始。
这也是她所希望的,她本应该觉得解脱的,但是为何心如此痛呢?
“再也不会相见了。”封落荻喃喃。
封落荻以为她与司徒再也不会相见的。
但世间的事情,哪是一个人想怎么就会怎样的。
距离司徒出行漠北才过了十天,就传来消息,镇北大将军在途中遇刺,重伤,昏迷不醒,正在送回长安的途中。
“咣当!”听闻此消息的封落荻没拿住托盘,脱手落地,里边的东西都洒了出来。
“你…你刚刚说了什么?”封落荻犹疑的看着一脸凝重的戚剪秋。
匆匆赶到封府的戚剪秋担心的看了看突然就失魂落魄的封落荻,心里也不好受,出言安慰。
“侯爷府的人正在送他回长安,虽然送回来的加急特报说他被乱箭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但是你想想,怎么可能嘛?”戚剪秋加重语气,“他可是镇北大将军了,是我们大宣战无不胜的英雄,怎么可能会伤得这么重?肯定是那些探子夸大了事实。”
有那么一瞬间,封落荻认为自己停住了呼吸。
“剪秋,他什么时候回来?”
戚剪秋瞄了她几眼,才说,“按着行程,三日后就到了长安。”
“等他到了长安,你能不能去看看他的情况,然后告诉我?”封落荻眼巴巴的看着戚剪秋。
“这个当然没问题,”戚剪秋没有丝毫的犹豫,随即疑惑,“但是你不去吗?”
封落荻垂下头,用只有自己才可以听见的声音说,“我还有什么资格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