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大将军被刺的消息传到长安,朝野震惊,皇上连续三日早朝时脸色阴沉得可怕,今年真是个多灾之年,先是牵涉甚广的贪污案,接着就是大宣最重要的镇北军主帅被刺,昏迷不醒。
虽然司徒还未被送回长安,皇上已经开始下令要彻查了。
“想害安平侯,不就是想害朕吗?”皇上怒道,不管司徒是否震主,司徒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大宣的安定,也就代表了皇上的安定。
大殿之上,群臣颔首,不敢多言,知道皇上已经是极怒了。
右丞相突然上前一步,“皇上,臣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
“右丞相尽管说。”皇上怒意未消的摆手。
“安平侯是镇北军的主帅,如今有人刺杀他,很有可能打的是漠北的主意,皇上的当务之急是要派人快马加鞭传信到云中府,让一应将士警惕外敌啊。”右丞相满脸焦急之色不似作假。
皇上也醒悟,“朕原本以为年初安平侯已经平定了漠北的内乱,现在想想右丞相所言不无道理,速传朕旨意给云中、雁门、渔阳、五原的将领,发现漠北任何异动都要快马传信到长安,朕要时刻知道那边的情况。”
立马就有人应了旨意下去。
太子突然上前说,“右丞相所言极是,安平侯受伤极有可能是漠北异动,同时镇北军定是会军心不稳,更让敌军有机可乘。越是如此父皇就越应该派人代任镇北大将军之职前往漠北,以安军心。”
太子此言一出,殿上一片哗然之声。
皇上这一刻反倒是平静下来,看着群臣的反应。
右丞相率先不满,“太子殿下此言差矣,安平侯今日下去就能到了长安,到时派遣侍医为其查探病情再说也不迟。谁人都只安平侯在镇北军里征战十年之久,贸贸然换了主帅才可能导致军心不稳。”
右丞相一说话,立马就有几个官员附和。
太子一个劲的朝左丞相打眼色,左丞相却是一脸的为难,加之有资格上朝的甘清嘉站在不远处拼命的摇头。
八皇子此时却难得的和太子意见一致。
“父皇,儿臣也赞同太子的话,军不可一日无帅,若是安平侯被刺一事传出去必然大宣震动,周围数国异动,此刻臣就有一人可以推荐给父皇,是曾经跟随薛太尉征战的胡将军,他久经沙场,最是适合镇北将军一职。”
太子就知道八皇子没安好心,也赶紧说,“儿臣以为,胡将军只熟悉西边的地形,不适合漠北征战,禁军的韩副统领就适合这个主帅之位。”
两人你来我往,皇上面无表情,而不少臣子却是摇头叹息。
“太子此言差异…”八皇子肯定不会让太子推荐人成功,正想多多阻扰时,皇上一声吼。
“够了,朕有说过要找人代替安平侯的位置吗?”
太子和八皇子赶紧噤声,退到一旁。
皇上冷眼看着这两个人儿子,蓦然就注意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大皇子,冷冷的说。
“然儿,你觉得此时该怎么做?”
大皇子显然是没想过皇上会让他发言,愣了一会,迎上太子和八皇子讥讽的目光后反倒镇定下来,不慌不忙的对皇上行了个礼。
“以儿臣愚见,是否要派人代镇北大将军一职大可等今日镇北将军回到长安后再定,更何况儿臣听闻司徒老将军听闻镇北将军受伤一事已经在往长安赶了。司徒老将军为大宣征战几十年,父皇肯定会对他有体恤之意,此刻,不能随意找人替代镇北将军。”
皇上面色稍缓,至少这个大皇子不是一开口就向他举荐人。
大皇子顿了顿,继续说,“儿臣以为要稳定镇北军心其实很简单,镇北军如此之大,除了镇北大将军外,左右前后四位将军都是家喻户晓的名将,镇守云中的左翼将军定然不会辜负父皇所望稳住镇北军的。此时的当务之急,是应尽快查出刺杀镇北将军的凶手,给司徒家一个交代,给劳苦的镇北军一个交代,给为大宣尽职尽责的朝臣一个交代。镇北将军是臣,与儿臣身边的这些大臣一样,都是为父皇为朝廷为百姓效力的,如若放任凶手,只会让人寒心啊。”
不少臣子被大皇子这虽然平淡但细品又很激昂的话语打动,第一次正视这个长相普通,气质较其他皇子平凡,没有势力,不受宠的皇子了。
显然,皇上此刻比起太子和八皇子,更加满意大皇子的回答,不禁露出一个笑脸,说。
“那然儿你觉得该由何人来查呢?”
大皇子依旧恭顺,“镇北大将军是一品以上的官员,又是忠臣良将,此事由皇族的出面最适合不过了。”
大皇子把体面话说得很好,就是没有指出该由谁负责。
八皇子生怕这事被太子抢了去,赶紧开口。
“父皇,儿臣愿意领命彻查此案,还请父皇成全。”
晚了一步的太子愤懑,就盼着皇上拒绝。
哪知皇上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八皇子,“难得八皇子主动请缨,这件事就给你去办了,一应事宜要按章程走,人手去相关署里调配。”
八皇子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应下。
而太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大皇子则是默默的退到了一旁,对于皇上突然的不理睬似乎丝毫不介意。
皇上的心情总算是缓了一些,这才细看朝堂之上的大臣。
“怎么今日太子太傅没来上朝,反倒是御史大夫来了呀?”
御史大夫的御史台是负责监察左右丞相、太尉的、百官的书信来往,职责是否到位,是非常忙的地方,那儿存放了大量的大宣官员的资料,所以御史大夫一般只会在发现某个官员行为不端时才会上朝,群臣对他是又敬又怕。
御史大夫长得一表人才,丰神俊朗,年少时风流多情,家中妻妾甚多,儿女成群,但是他的孩子里最出色的却是体弱多病的江陌吟。
虽然外界传言他们父子关系不和,江陌吟更是早早的搬到了太傅府中,而真正的原因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御史大夫见皇上注意到自己了,连忙上前行礼,“回皇上,今日老臣前来是受小儿陌吟所托。”
说着,御史大夫就呈上一个折子,一名内侍拿着送到皇上手边。
“小儿陌吟幸得皇命,成为太子太傅七年之久,本想继续为皇上尽心尽力,无奈疾病缠身,今年卧床长达数月,来上朝的次数屈指可数,想为皇上效力却是有心无力,故而,托老臣递上请罪和辞呈的折子,还望皇上批准。”
这无疑又是给太子的一大打击,太子震惊的看在御史大夫,恨不得冲上去问个清楚,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和他商量。
江陌吟幼年时便锋芒毕露,是长安城中无数公子学习的楷模,他将其收入麾下,在一定程度上收服了很多人的心。御史大夫虽然只为皇上办事,但是江陌吟毕竟是他的儿子,偶尔也会出手相助太子,但是一旦江陌吟不再当任太傅,于太子而言,实力大损。
八皇子自然是看好戏了。
左丞相却是无奈叹气,江陌吟曾经和他说过,他会给太子最后一次机会,若是还是不顾朝纲,知法犯法,宁愿舍了太子也不愿再扶持他了。
看来,太子已经让江陌吟失望透顶了。
皇上亦是愕然,看了看太子难看的脸色,叹了口气。
“父皇。”太子唤了声皇上,但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傅的才略一直深得朕心,无奈病体抱恙,不可忧思,朕便准了这辞呈,念其为大宣出力不少,便挂名个给事中的职位给他,好好在府养病吧。”
“老臣代小儿谢过皇上。”御史大夫赶紧行礼。
散朝后,太子想追上御史大夫问个究竟,哪知御史大夫一散朝就跑个没影了,显然是想避开他。转身又想和左丞相商量此事,却见甘清嘉拽着左丞相的衣袖去见另外的官员,不由得怒火中烧,愤愤回府。
等到司徒被送回长安后,皇上派的几名侍医赶紧到安平侯府为其诊治,然后给皇上的回话是‘伤得很重,失血过多,箭上有毒,然后为其清理了,但是什么时候醒要看将军的意志了’。
这一句话顿时打消了皇上对司徒自导自演的怀疑,赶紧让侍医用心为其诊治,一边督促八皇子感激查出凶犯。
封落荻自然从戚剪秋那里听到了侍医诊治的结果,各种慌神,却又不敢亲自去安平侯府一探究竟。
这日,封落荻在封府坐立难安,又没人为她解忧,只得起身出府,随意走走,驱走心中的烦闷。
长安百姓自然不会受朝堂风云的影响,自得的过着各自的日子,大街人来人往,面色不一,封落荻茫然的站在大街上,突然发现自己没有去处。
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太傅府,封落荻抬头一看,却发现太傅府的牌匾换了,换成了‘江府’,封落荻心下生疑,想到自己也是多日未来探望江陌吟,还是抬脚向守卫报了姓名。
很快,禄伯就亲自来了,迎着封落荻进府。
“禄伯,为何牌匾换了?”封落荻问出了口,一般官员都是直接用姓氏作为府名,但如果是皇上御赐的牌匾就另当别论了,既然是皇上御赐的牌匾随意换下就是犯上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