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画廊处,泠然黑衣公子与浅笑青衣姑娘面对面坐着。
司徒揭开坛泥,灌了一口酒。
封落荻默默的注视着他的动作,濡湿的唇,滚动的喉结,几滴酒缓缓地滑落,都很吸引人。
在司徒看向她时,封落荻又机智的避开了目光,这个男人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绝对很抢手,当然,现在就已经很抢手了,封落荻又想起了明明没怎么和司徒说过话见过面却爱司徒爱到疯狂的裳容翁主了,那位远嫁的人儿,还不知现在的处境如何呢。
“秋宴你会去?”司徒放下酒坛,让封落荻坐得离他近一些,封落荻不情不愿的坐过去。
“什么秋宴?”封落荻没好气的说,一想到她在大街上被司徒扛着上马的事情会传到古板严肃的封延尉耳里她就满腹怨气。
司徒拍了拍她的脑袋,解释,“中秋前夕,皇上在宫里举办的与各臣子及家眷吃喝的宴会。”
“不要说吃喝两个字,我有不好的回忆。”封落荻把另一坛酒揭开,放在一边,酒太烈她喝不了还是可以闻的。
“要不要再回忆一次?”司徒作死的回了一句。
封落荻木着一张脸看他,“再这样我真的会打你的。”
司徒耸肩,“你力气就那么点。”
封落荻突然想表演胸口碎大石了,闷闷的拿起酒坛,也开始喝。
司徒看着她的动作和那红唇,轻声的说。
“你的那坛看起来好喝些?”
封落荻放下酒坛,挪开了一点,“不要这样看我,我已经懂了你的招数了。”
司徒遗憾的耸肩,拿起自己的那坦,慢悠悠的喝。
封落荻许是太久没喝酒了,抱着那坦她不能承受的秋意浓,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边看看十里画廊的如画般的风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再来十里画廊,与她从漠北回长安时应江陌吟之邀请来这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物是人非事事休,这话还真应景。
封落荻把自己来到大宣王朝的事情都捋了个遍,越想心里越是惆怅,便一直喝着酒。
司徒忍不住出声提醒,“还要喝?这就很烈。”
封落荻回头,媚眼如丝,瞪了他一眼,“就准你喝!”大有如果司徒不答应就把酒坛子砸过来的架势。
司徒摆手,“你继续喝,反正是我送你回去。”
以往这个时候司徒肯定会阻止封落荻胡思乱想,那个时候封落荻都会给他一种她随时会离去的感觉,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在她的身边,天塌下来他也能打回去,她想飞走,他就拽住她,反正他力气大。
有了司徒的放任,封落荻一口接一口的喝,喝到最后还把司徒那坛抢过来了。
司徒叹气,他的姑娘顾着喝酒把他扔在一边,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吗?
等封落荻把那坛酒喝完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司徒走到封落荻身边,唤了唤,“落荻,我送你回去。”
封落荻转头,迷离着眼神看向司徒,伸出手。
“抱抱。”
司徒愣住,不可思议的看向封落荻,这还是第一次封落荻对他投怀送抱,虽然有她喝酒的缘故。
司徒忍着嘴角的笑意伸手把封落荻抱起来,掂量了下,步伐很稳的往十里画廊外走。
封落荻很自然的勾住司徒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
“你走得太慢了。”
司徒眨眼,再眨眼。
在封落荻一路的纠缠下,是司徒终于看到了旋风,看到封落荻似醒非醒,将她抱上马,解下外袍盖住她,这才让旋风飞奔向城内。
封落荻像个小孩子似的靠在司徒怀里,两只手揪住司徒的衣服,呼出的气息都扑到了司徒的身上。
司徒忍下心里千万只蚂蚁爬来爬去的滋味,一只手抱紧封落荻,一只手抖动着缰绳。
很快看到了长安城门,司徒让旋风放缓步子慢慢进城,进了城后正打算往封府的方向去。
封落荻突然说了句,“不回去,阿翁今天在家,看到我这个样子他又会说教。”
语速虽慢但是条理很清晰,司徒忍不住怀疑,封落荻是不是装醉。
“那去哪?”司徒柔声的问。
“你家,”封落荻还是揪着司徒的衣服,“我好困想睡觉。”
司徒想到自己院子里的确还有封落荻的房间,也没推辞,抖了抖缰绳,让旋风换了一个方向。
很快又来到了安平侯府,司徒勒住缰绳,看到自己与封落荻这么别扭的姿势正想该怎么把封落荻抱下去呢?
封落荻自己松开了手,还是把脸藏在司徒的衣服里。
随着那双手一松,司徒说不出事遗憾还是解脱,自己跳下了马,再把封落荻抱下来,就在被抱下来的那一刹那,封落荻又用手勾着司徒的脖子。
而安平侯府的两个守卫正瞧着呢,暗处的暗卫们也瞧着,走出来的管家也瞧着。
司徒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封姑娘这是?”管家是又惊又喜又茫然,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她困了,我送她回房。”司徒匆匆扔下一句,抱着封落荻回房了。
管家高兴的跟在身后,这下封姑娘肯定是愿意嫁给侯爷了,但又马上担心,万一封姑娘醒了之后不认怎么办?侯爷把她惹恼了怎么办?
而司徒把封落荻送到她的房间,轻轻的放在床上,给她盖了一床被子就想离开这个充满暧昧的房间。
司徒打算离开,却感受到了一股力道拽着他,回头一看,封落荻睁开了眼,眼眸很清醒的看着他,“我又睡不着了,你陪我说话。”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封落荻用这么软的语气和他说话,今天有太多的第一次了,这让他的心思比第一上战场还忐忑。
忐忑这个词本来不会出现在他的人生里的。
会这般服软的封落荻他还是头一次见,一想到明日她就恢复原样,觉得机会难得的司徒搬了个凳子放在床边,然后坐下,看着陷在被子里的封落荻。
“你真乖。”封落荻笑了笑,眼神又迷离了起来,不过一瞬又恢复清明。
这下子司徒也分不清了。
“乖的话有没有奖励?”司徒恬不知耻的问。
“当然有。”封落荻突然就把弯腰的司徒扯近了些,嘟着嘴亲了下司徒的脸颊。
那一刻,司徒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司徒本想顺势继续的,结果封落荻放开了他,不过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封落荻的手落到司徒的手上,很好奇的上下翻看,相对司徒而言很瘦小的手指摩擦着他手上的茧。
痒痒的,暖暖的。
这种体验前所未有。
“司徒,”封落荻突然轻轻的说,“你扶持的人是不是大皇子?”
司徒眸中本来一寒,但视线落到封落荻清澈坦然的眼眸时,是诧异和惊喜。
“你愿意和我站在一边了?”
“你说呢?”封落荻瞪了司徒一眼,可在司徒看来这是在撒娇。
司徒再一次凑近了封落荻,“用行动告诉我。”
封落荻伸手挽住司徒的脖子,把他往下一拉,乖乖的送上去了。
甜蜜悠长的一吻结束后,封落荻凑到司徒耳边说,“你为何不问我从哪里来?”
司徒这时才确定,封落荻是真的喝醉了,这是她唯一的底线,唯一的不会让他知道的秘密。
他也曾那般默契的放弃了对她的调查。
“不会让你离开,从何处来就无关紧要了。”司徒十分郑重的说。
把头埋在司徒脖颈处的封落荻突然就低低的笑了起来。
“司徒,你真傻。”
“司徒,你是故意的,太过分了。”
司徒感受到脖颈有濡湿,那是他心爱的女人的泪水。
司徒伸手抱紧了封落荻,把下巴放在她的头上,吃吃的笑,“觉得我过分就一直待在我身边,随便你欺负。”
封落荻闷闷的笑,温热的气息都喷洒到司徒的脖颈处。
司徒突然就感到一阵疼痛,缓缓地放开封落荻,惊讶的看着她。
这是封落荻见过他最傻的表情。
封落荻又扑上去,凑到司徒的耳边,一字一句的说。
“司徒,慕晔,我都还没告诉你。”
“我爱你。”
“轰”的一声,司徒就什么听不到了,那三个字不断的回响在他的耳边,周围的场景都渐渐消退只剩下眼前的这个女人。
血色的世界多了些其他的色彩,花儿也开始绽放,那个世界变得精彩了。
司徒吻上去,关上了床两边的帷幔。
“落荻,落荻,你来评评理,甘清嘉那家伙太过分了。”一大清早,戚剪秋就闯到封落荻的院子里,对着坐在石桌旁正在发呆的封落荻说。
然而,封落荻并没有反应,依旧坐在泡桐树下,眼神放空,而阿绯阿黛在一旁无奈的摊手。
“嗯?”戚剪秋皱眉,在封落荻眼前用力的挥了挥手,力图吸引她的注意力。
好一会,封落荻才眨眨眼,看向戚剪秋,惊讶的说,“剪秋,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呀?”
戚剪秋鼓嘴,“我进来好一会了,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迷?”
戚剪秋的话音一落,封落荻‘腾’的就满脸通红。
戚剪秋迷茫,看向阿绯阿黛。
阿绯摊手,“女公子昨天回来就是这个样子了。”
戚剪秋眨眨眼,凑到封落荻跟前,疑惑的说,“这才初秋呢,你束这么高的领子作甚?”
“呃,呃,”平时口齿伶俐的封落荻呃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戚剪秋继续说,“而且落荻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封落荻紧张的说。
“嗯?”戚剪秋思索了一会,说,“一脸的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