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剪秋说这话本来就带着调笑的意味,只是这随口说说的话就让封落荻红了脸。
戚剪秋奇怪,“天很热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剪秋你绝对是个天然黑。”封落荻把手放在脸上,让自己冷静一下,便笑眯眯的对戚剪秋说。
“剪秋啊,你刚刚进门说了什么来着?”
戚剪秋这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赶紧坐下握着封落荻的手,愤愤道。
“清嘉那个家伙,居然忙着我准备婚事上的东西,什么都不告诉我,你说他过不过分啊?”
封落荻嘴角抽了抽,这就是甜蜜的负担啊。
“他忙你得空不是很好吗?”
戚剪秋撇嘴,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就咕噜噜的灌下去,“不是我们俩成亲吗?什么事她都办了那还要我干嘛?万一他订的桌子不好看,吃的难吃,摆设落时,请的人很讨厌怎么办?”
戚剪秋边说边夸张的形容,惹得一旁的阿绯阿黛都捂着嘴偷笑。
戚剪秋很没气势的瞪了她们俩一眼,然后继续眼巴巴的看着封落荻。
封落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着看向戚剪秋。
戚剪秋不自在的往后移,只是坐着的是石凳子,差点摔下去。
“落…落荻,你这是怎么了?”
封落荻缓缓地说,“剪秋,我看你就是闲得慌!”
戚剪秋缩起脖子,把双脚抬起来抱膝,小声的嘟囔。
“这不,我和他好几天都不能碰上面,好不容易碰上面他还在忙,理都不能理我。”
封落荻张张嘴,刚想帮甘清嘉说几句好话,戚剪秋又补了句。
“来封府找你,结果你在司徒府上和那人打情骂俏,哼。”
封落荻立马把话咽了回去,端起茶杯喝茶,不理戚剪秋了,这个丫头,哼。
戚剪秋抱怨完了,心情好了那么一些,对阿绯说。
“阿绯,拿些吃的过来,我好饿啊。”
“诺。”阿绯笑着跑下去拿茶点。
阿黛兴冲冲的说,“戚女公子,要不试试花茶?”
“花茶?”戚剪秋双眼一亮,连连点头,“要要。”
阿黛也跑下去。
院落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大片的紫色花朵飘落,树枝之间鸟儿扑腾着翅膀。
戚剪秋伸手接住了一片花,感叹,“好漂亮啊,落荻,要是我每天都可以见到你,可以加到清嘉,可以见到阿翁,那该多好啊。”
正在小炉上边烫茶的封落荻的手顿了顿,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
“这次秋宴你肯定得进宫,想好了怎么得体应酬了吗?”
戚剪秋又开始郁闷了。
“阿翁、还有姐姐也这么和我说,皇上赐婚定了秋宴后的良道吉日,我和清嘉肯定要在秋宴上谢恩又谢恩。”
戚剪秋说着又做手势,“成个亲这么多事,我好累啊。”
封落荻凉凉的说,“累的是你未来的夫君。”
戚剪秋眯眼,露出一抹贼贼的笑。
“别笑话我,今年你也得去参加秋宴的,到时你也得应酬,哈哈。”
戚剪秋嚣张的笑了两声。
封落荻却是愣住了,“不是自愿吗?”
“是自愿,”戚剪秋幸灾乐祸的解释,“但是今年你的名声传遍了长安,文武百官都好奇安平侯痴迷的女子是哪等奇女子,你还在皇上面前露过脸,你要是不去,皇上肯定会责怪封延尉的。”
“这么多弯弯绕绕?”封落荻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哪里是奇女子,不过是个脾气很怪会弹琴的人,有什么好见的。”
戚剪秋无辜摊手,“这只是你自己这么认为,你在皇上面前无畏子言,与长安公子十分交好,琴艺惊人,还是秋意浓的老板,哪一个身份注定让你不平凡。”
“不过我觉得呀,”戚剪秋学着甘清嘉噙着一抹坏笑,“能让不碰女色的安平侯迷上你,你就已经是长安城中女公子们羡慕的对象了。”
封落荻眼眸中溢出冷意,“情字本来难料,我和司徒又不是因为彼此的身份才在一起的,那些人爱嚼舌头他们就嚼去,别在我跟前讲。”
戚剪秋眼中闪过讶异之色,“落荻,你刚刚是生气了吧?第一次看你这么认真的样子。”
封落荻稍稍缓和了脸色,没说话。
戚剪秋赶紧补救,“放心,不会有人跑到你跟前说的,谁敢找你麻烦,一堆人都会教训他的。”
戚剪秋拍拍胸口,“我也会帮你教训的。”
封落荻笑了笑,但整个人冷了下来。
她并不需要司徒做到这样的地步,她必须有能力保护她自己,保护封母,帮到司徒才行。
这时阿绯也端来了点心,阿黛拿着泡好的花茶来。
戚剪秋的心思又全在吃食上了,由着封落荻自己陷入沉思。
没几天,秋宴就到了,封延尉先进的宫,封落荻和二夫人作为家眷迟了一步到皇宫。
秋宴高台处自然是皇上、妃子们以及皇子们的位置。
往下三个台阶的平台就是百官们的酒席。
再往下,才是家眷们的位置。
大宣是一个等级什么森严的王朝,也正是这样的等级制度,让重臣难下,下臣难上,导致官员之间僵化,政策难以推行。
而甘清嘉的快速升职打破了这个僵局,在座的百官不少都明白皇上到了晚年动起了改革的念头,也知道,今晚的重头戏是什么,都配合着皇上说话。
按着品级,封落荻今晚是不能和戚剪秋坐同一桌的,但是封落荻这一桌和戚剪秋那一桌都很热闹,围满了各府的夫人,看似嘘寒问暖,实则各种打探。
向来喜欢清静的封落荻自然是疲于应付,但身边的二夫人都是笑容可掬款款有礼,封落荻也只能勉强挂上笑脸,而视线却是不自觉的落在高台处英俊的、身材修长、威武贵气的司徒,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冷意,只因为他身边也围绕着带笑的官员,看上去比几位皇子还受欢迎。
封落荻的唇畔溢出一丝笑意,已经能和他共处一片天空之下,他们能够相处的日子越来越少,她还需要困扰什么。
这么想着,封落荻心里也轻松起来,对那些夫人笑得也真诚了些,他们本该就各自负责各自面对的处境,她既然会离开了,就不会留下任何污言碎语影响到他。
而司徒处,不少的官员都前来敬酒,趁着皇上未到时恭喜他身体痊愈,英勇不减。
只是这群人说来说去就是那几句话,然后就不着边际的谈及自己家中适龄的姑娘,虽然长安城大多官员知道司徒早有意中人的事情,但男人三妻四妾太平常不过了,谁人会介意家中多一个娇妻呢?
司徒星眸还是一片清冷,只是微微点头不多说一句,酒也稍抿几口。虽是宫中的御酒,寻常时难以喝到,但在他眼里,还不及与落荻一起坐在爬满紫藤花的亭阁里小酌秋意浓的梨花白半分。
想及落荻,司徒的唇角挑了几分,上一次一别,他已足足三日未见她了,而他终于知道落荻的心意了,可惜唯独婚嫁,是落荻不肯答应的。
“唉,原本今日可以再次见到长安四公子的风华,可惜陌吟公子身体抱恙无缘来秋宴,实乃我等的遗憾啊。”一名穿着浅紫流云衫滚着茱萸纹路的官员感叹道。
围过来的官员们都附和。
司徒的双眸又冷冽了些,扫向原本是江陌吟所在的位置,却与丰神俊朗神采不减的御史大夫对上了视线。
御史大夫还是那般云淡风轻,嘴角噙着浅浅的如春日下海棠花般的笑容,对司徒点了点头。
司徒也点了点头,继续听着那些官员的嘘寒问暖,这里边有许多追随过司徒老将军的人。
甘清嘉了解司徒,知道他已经忍到了极限,眼底盛着随意的笑来到这些人跟前,顺利的引走他们的注意力。
官员涌动时,甘清嘉拍了拍司徒的肩膀,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司徒顺着视线看过去,是带着墨菊般清雅笑意的封落荻,在一群宫装女子出格外出挑,即使她身边不乏许多大家闺秀,世家儿女。
想到那晚的事情,司徒柔和了笑意,开始思忖着待会怎么和封落荻独处一会。
不一会,就有内侍高喊,“皇上驾到!”
群臣及家眷恭顺的跪下,行着秋宴上的大礼。
皇上让众人就坐后照例说了些场面话,就让大家吃吃喝喝。
御菜对于官员及家眷而言是难得的,嘴巴被戚剪秋养叼的封落荻也不能挑出什么毛病,津津有味的吃,吃完就和二夫人一起回家,就没她什么事了。
然而,就在众人吃喝到一半的时候,皇上开始宣布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表示对司徒身体的关心,群臣感叹,安平侯果然是皇上最宠爱信任的臣子呀。
司徒坐在位子上行礼,“多谢皇上关心,臣的身体恢复得很好。”
皇上大笑了两声‘不愧是安平侯呀’又说。
“安平侯此次受伤朕一直忙于政务没能去探望一番,不如这样,安平侯就随意在库房里挑样东西,朕把它送给你。”
秋宴顿时安静下来,如平静的湖水般,面上平静,内力暗潮涌动。
库房的东西都是各国献给皇上的贡品,是献给皇上的。
那是皇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