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等人赶到漠北的时候,雁门附近已经失陷了两座城池,这是司徒带领四大将军坐镇镇北军后第一次出现失陷城池的情况。
而作为漠北最重要的护城云中府依旧是稳若金汤,这让众人放心不少。
司徒一到了军营就直奔议事厅,足以表明事情的严重性,而封落荻很乖觉的拿着包袱往司徒的营帐走,一进去,果然看到里边还有个小营帐,一如两年前的那个。
往事突然就涌上心头,而近日也是诸事烦忧,封落荻把包袱放下后就只觉的四处整理起来,整理完自己的营帐就去整理司徒营帐里的案台。
她知道,司徒作为大将军接下去注定会是忙碌的,无论是这次前所未有的劲敌,还是宣德帝给他的下的命令,亦或是无数的黎民百姓的期望,司徒只可以赢。
为了证实自己当初看到的那个场景是虚幻的,封落荻才会央求着司徒这次带她来,毕竟,司徒的原计划里是让封落荻在长安等着他凯旋而归。
“我要相信他。”
封落荻不住的给自己打气,敛下心神来继续收拾。
司徒是在两个时辰后出现在营帐里的,那会恰好是暮色时分,沙漠的黄昏永远都是绚丽,带着诱人的魔力的。而封落荻正思忖着该怎样去伙房里拿点吃食时,司徒就掀开了营帐走进来了,表情淡然。
封落荻疑惑,难道战况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严峻?
封落荻正打算开口的时候,被司徒抢先了。
“一起出去吃。”
说着,司徒就随意的拿起墙上的弓箭。
“要打猎?”
封落荻的眸子亮了几分,随即更加疑惑。
“可是,这个时候我们出去是不是影响不太好?”
作为主帅一般都需要以身作则来着,封落荻伸出一只手指点了点脸颊。
“没人会议论的。”
司徒表情不变,拉着封落荻就出门了,黑旋风非常有默契的出现在两人的跟前,一阵烟尘后,军营的人已经看到那两人了。
若是要问这世间有什么最美妙的时刻,封落荻终于可以很坦然的回答。
就是此刻。
天际边的云彩被染上红的橙的紫的各种魔幻的颜色,最后杂糅在一起,成为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景色。
而在封落荻的身边,司徒正在熟练地靠着一只羊腿,其余的部分贡献给了林子中的狼群。
火光下的司徒神色柔和又专注,一点也不像是传言中的冷血将军,被大宣百姓景仰的,被敌国百姓憎恨的将军。
封落荻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笑得很傻,但是她十分乐意将这一刻铭记于心。
“饿了?”
好吧,封落荻痴迷的神色落在司徒的眼里变成了对那只羊腿的渴望,这样的认知让封落荻有些不好意思。
“对了,我很好奇,现在的境况是怎样的?”封落荻依旧没法介怀漠北各国联合兵临城下的境地,虽然张信、程是非等人已经是非常厉害了,但是匈奴几国都是属于地大人口众多的国家,镇北军只有八十万,还有照顾到那么多的百姓,是否会很吃力。
封落荻不是很懂军事,但是也知道以少胜多需要无双的智谋和领军的才智。
“匈奴五十万大军,鲜卑三十万大军,扶余和肃慎各二十万大军。”
司徒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拿出匕首切下一块羊肉送到封落荻的跟前。
封落荻瞠目,一时忘了接过司徒递过来的羊肉。
“一百二十万大军?”
那该是何等壮观却又让人心惊的场面啊!
司徒反而轻笑出来,本是暗沉的双眸此刻像是被洒进了整个世界的光辉。
“三十年前,大宣也面临过这样的境地。”
“三十年前?”
封落荻仔细想了想司徒的年龄,也就是说那会的镇北将军是。
“司徒老将军?那会他肯定击退了敌军。”
想到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和蔼老人,封落荻突然对司徒说。
“你也会击退他们的,赶紧吃完,回去商量对策。”
司徒保持之前的动作没变,有些讶然,不解为何一说三十年前封落荻就这么大的反应,只是视线落在封落荻的脸上时,不自觉的变得柔和了。
就在两人要解决这一只大羊腿的时候,封落荻又开口了。
“司徒,我刚才想到了,你马上就二十九岁了。”
“嗯?”司徒抬眸看过去。
封落荻咬牙切齿。
“可是我才十九岁又八个月。”
她才意识到,他们之间有近乎十岁的差距啊,这要是放在现代,她绝对是接受不了的。
“怎么?”司徒挑起眉头后又挑起唇角,让封落荻不自觉的后退,但是,被某人搂住。
“嫌弃我老啊。”
“…没。”
封落荻欲哭无泪。
等到两人回到军营的时候,军营各处都点上灯了,灯火摇曳,却衬得四处更加肃穆起来。
而在司徒的营帐外,站在两个人。
一个是最近忙得不可开交的左翼将军张信,一个是据说是在漠北这边负责照顾幼年的司徒的嬷嬷。
封落荻脸上的笑意顿时就淡了些,她可是记得这位嬷嬷是有多么的瞧不起自己。
这么一想,封落荻脸上的笑意又逐渐回来了。
张信对待这位嬷嬷的态度还是比较恭敬的,看到司徒和封落荻走近,连忙说。
“嬷嬷知道将军您回来了,想过来照顾您呢。”
“不需要。”
司徒的表情却是没有太多的变化。
封落荻有些疑惑,他们一路是抄的小路,没有和上次一样从云中府穿过,而是走的偏路到的军营,难不成军营还会有人刻意告诉这位嬷嬷司徒回来了啊。
“将军莫要恼怒,奴婢只是觉得,封姑娘是个姑娘家,待在军营里有诸多的不方便,奴婢想着能过来照顾一二,能为将军您省去不少的麻烦。”
封落荻在心里冷笑,这话说得是多么的动听,和之前的那次简直是两个人呢。
心中的冷笑顿时停止了,一丝疑虑就升上了心头,封落荻不动声色的细细看着这位嬷嬷,上次只不过想处了几日,细节部分已经记得不太清楚,这个人似乎又没什么问题。
“落荻,你决定。”
然而,司徒只是说了这么一句,就绕过那个嬷嬷去往议事厅了。
封落荻和那个嬷嬷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最终,这位嬷嬷还是留下来了,司徒也没细细过问,封落荻也没在他面前嚼舌根子,嬷嬷的表现也没有异样,但是战事却开始吃紧了。
匈奴几国的军队都是选择从雁门和渔阳攻进来,明智的避开了云中府。而镇守雁门的是右翼将军程是非,失陷两座城池后,程是非的举动就变得有些冒进,没有听信副将的劝解,要用一招诱敌深入,在于云中府的二十万大军联合,将联军的先行部队一网打尽。
然而,程是非失算了,送往云中的信件并不及时,等到云中的军队赶到的时候,雁门的军队已经是损失惨重了。
封落荻听说,这是程是非有史以来犯过的最大错误,而程是非本人也亲自来云中军营接受军法处置,这会正在议事厅的营帐里。
当封落荻从小兵那里知道这个消息后,觉得十分奇怪。首先,据她对程是非的了解,是一个处事十分稳重,智谋高深的人,绝不会作出这么急进之事。其次,雁门正处于紧张时刻,怎么可能坐镇的将军这会离开了。最后,司徒绝对不会在这个紧要时刻军法处置一个二品将军的。
太奇怪了,封落荻现在脑袋里是一堆乱麻,不自觉的就往议事厅的方向走,远远的就看到嬷嬷端着一托盘的瓶瓶罐罐站在议事厅的门外,神色看不太清楚。
封落荻心中更加疑惑,议事厅不是不能随便靠近吗?守在门口的兵将去哪了?
最近奇怪的事情好多呀。封落荻拍了拍脑袋,打算走近询问那个嬷嬷时,那个嬷嬷突然就神色慌张的离开了,封落荻的脑海里瞬间就出现了之前张信和她说,雁门附近最开始失陷的城池是因为有奸细泄露了秘密。
她最开始怀疑的是对皇位疯魔了的八皇子,后来又觉得不太可能,八皇子一直都是在长安,对漠北的布防并不了解,那么奸细肯定是其他和军队接触比较多的人。
这个嬷嬷因为司徒的缘故在军队里也是有一定的威望的,至少她可以在军营里自由行动。
封落荻咬着下唇,看着嬷嬷匆匆离开的方向,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司徒时,身后响起了一道声音。
“看来封姑娘也开始有所怀疑了。”
封落荻转过身来一看,竟然是本该在营帐里的程是非,两年不见,程是非依旧是儒雅翩翩,又有将门风采,并没有吃败仗的狼狈,双眸中还是闪动着精明。
封落荻有一瞬间的了悟。
“你们是在诈她?”
程是非朝着封落荻的身后说。
“你说得没错,她知道计划也不会影响大局了。”
封落荻急急的回头,是一身戎装的司徒,冰冷的铠甲衬着他唇边愉悦的笑意格外显眼,而他眼里,是欣赏和满意。
封落荻隐约觉得,司徒这是有了反击的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