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落荻记得,江陌吟跟她说过,想知道谁在想什么,看就行。的确为官为人经常会带上面具,但是面具始终是面具,掩盖不了所有的东西。
江陌吟也曾说过,他会在年纪轻轻当上太傅之位,不过是学会了在朝堂上的时候,很少说话,却仔细看到了每个人的表情,仅此而已。
现在也是如此吧,封落荻心想,鲜卑太子与太子妃对拜完后,太子妃在洞房等着,鲜卑太子继续在前厅与各国来宾喝酒。
每个人都在向鲜卑太子敬酒,有鲜卑国的官员,也有其他国家的人,嘴里说着祝词,可脸上的表情,眼神,却是让人想笑呢。
“这是这儿特有的石榴酒。”司徒递给封落荻一杯酒,迫使她收回视线,“你只需要吃东西就行了。”
“哦。”封落荻点头,没有防备的把那杯酒一饮而下,“好烈啊,石榴酒为什么这么烈?”
“是吗?”司徒疑惑,把自己的那杯酒饮下,砸吧嘴,说,“和烧刀子比起来差多了。”
“烧刀子可是和我酿的秋意浓有得一拼。”封落荻此刻非常的想瞪他,但是此刻脑袋好晕啊,封落荻扶着脑袋,她的酒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可偏偏古代的酒不是度数低得能让她当水喝,就是烈得让她想哭。
司徒伸出一只手扶住开始摇晃的封落荻,视线落到她染上红晕的脸,和那抹朱唇。
那个美妙却稍纵即逝的夜晚啊。
鬼使神差的,司徒上前一步,搂住封落荻的腰肢,然后在副将吃惊的眼神中,把封落荻抱了起来。
封落荻条件反射般就搂住了司徒的脖子,晕乎乎的栽到了他身上。
司徒抱着封落荻往前厅的外边走,副将认命的自觉的挡住想要过来凑热闹的甲乙丙丁等人士。鲜卑太子府的管事的也和机灵,不等那边喝得醉醺醺的鲜卑太子发话,就自觉的带着司徒往客房所在的院落走。
司徒把封落荻放在床上,看到那张没有防备的睡颜,只得坐在床边叹气,他就知道,美妙的时刻总是短暂的。
外边,众人依旧在为鲜卑太子的婚事在庆祝,而屋内,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什么也听不到了。
深夜,鲜卑太子府突然一阵喧闹。
“抓刺客啊,太子被人杀害啦!”
“赶紧让安大将军带军把太子府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走!”
封落荻一只手扶着脑袋一只手撑着床坐起来,在感叹场景的如此熟悉时,也疑惑的看着屋外,是她听错了吧,鲜卑太子在大婚之夜被杀了?这么荒谬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摇了摇头,封落荻还是起来喝了杯茶后再悠悠的推开门。
暗卫肆突然出现,“封姑娘,将军让您缓一缓再去前厅。”
“鲜卑太子真的死了?”封落荻还没反应过来。
暗卫肆点头,“太子的尸体的确在书房里被发现了。”
“书房?新婚夜为什么去书房啊?”封落荻不解。
暗卫肆摇头,“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封姑娘可以先梳洗吃些东西再过去,待会那边的事会需要很长时间处理。”
“不用,我换身衣服就去,这身衣服沾了酒味,”封落荻摆手准备进房间,还感叹去,“你们暗卫真辛苦,大晚上的还得保护司徒。”
暗卫肆保持笑脸,等封落荻关上门,才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原来封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是一直保护她的啊。
封落荻到前厅的时候,发现酒宴根本就没撤下去,这会却是多了一具鲜卑太子的尸体,身上盖着的白布,在满是红色的大堂格外的刺眼。
封落荻从偏门进来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她,只因为前厅里的人分为三方,像司徒、李桓霸这样的来宾是一方,一方是之前迎接他们的安大将军领头,一方是不认识的但是打扮得很贵气的男子领头。
“现在验尸就能知道太子是怎么死的,安大将军为何要拦着本王子呢?”那个打扮得很贵气的男子说。
安大将军长得壮实,声音也很洪亮,“三王子,太子之死乃是鲜卑的大事,必须等到王来了才行。”
安大将军身后一个看着像文官的人愤愤,“太子殿下为何在酒宴中途离开去书房,三王子对此作何解释?”
“你这是怀疑本王子?”三王子冷笑一声,“今日到场为太子祝贺的人何其之多,你区区一个小官有何资格说话?”
这时又有一人出来打圆场,“三哥莫急,父皇这会已经收到消息了,父皇很快就会来的,大家就都等等吧,也辛苦了远道而来的各国的客人。”
“哼,四弟,就你会做人。”三王子坐下,不再说话。
慢慢挪着步子做到司徒身边的封落荻还是很茫然,“酒宴喝到这么晚?”
司徒点头,“鲜卑的礼俗。”
“喝了这么多没准是酒精中毒了。”封落荻看着鲜卑太子的尸体,心里在寒,太子死了大家还在明争暗斗,只得说着这样的玩笑话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封落荻话一出,司徒就皱眉。
这时一旁的李桓霸开口了,“听这位姑娘的意思,是知道鲜卑太子是因何而死的?”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封落荻身上。
封落荻暗叫不好,她习惯了和司徒说话没遮拦,这会为了让自己好受但肯定给司徒惹麻烦了,就算她压低了声音也挡不住有心人。
果然安大将军狐疑的看着她和司徒,“姑娘真的知道太子殿下的死因?的确,酒宴中是姑娘最先离席的,敢问姑娘离席后去哪儿了做了什么了?”
司徒把手放在封落荻的肩膀上,没怎么用力,“她喝醉酒了我送她回房休息,太子府上的管事亲自带着去的。”
不等安大将军再发问,李桓霸又悠悠的笑了,“这么说,司徒将军也离席了?”
“李公子似乎很关注我们司徒将军呢,”封落荻终于找到空说话了,赶紧挽救,在这么多不认识的人面前发言还有点小紧张呢。
“不过也是,司徒将军威名远播,大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会注意司徒将军倒是很正常,只是李公子说话前还是考虑一番比较好,毕竟这儿是鲜卑国呢。”
李桓霸脸色一僵,瞥了眼脸色变得很难看的安大将军以及鲜卑三王子、四王子,不再说话。
“等王来了再统一定夺吧。”安大将军也不再追问,“在场的人都有嫌疑,到时统一询问即可。”
前厅又恢复了平静,安大将军一直都是悲伤的看着太子的尸体,神色不是作假。
封落荻还是不敢相信,不久前才和他们说过话的一脸喜气的鲜卑太子就这样死了,被一抹白布盖着,她连脸都看不到。
封落荻看向司徒,司徒却是在闭目养神,于是封落荻自觉的眼观鼻,不说话惹事了。
没过一会,一个内侍打扮的人赶过来了。
“陈内侍,王呢?”安大将军立马站起来问。
“王听闻太子仙逝旧疾复发正在昏迷之中,”陈内侍大喘着气,“奴婢宣王的口谕,太子之死一事全权由安大将军调查,一干人等必须配合,需要人手直接去宫里调。”
“陈内侍,父王身体如何?”四王子款款起身。
陈内侍转过来对四王子行礼,“王他听闻消息伤心过度晕厥,侍医正在为王诊断,奴婢不敢妄言,稍后四王子可进宫探视。”
“自然该是如此。”四王子起身,“本王子甚是担心父王身体,就先走一步了。”
“四王子等等,”安大将军开口,“还是等下官把太子的死因和凶手查出来再去看王也不迟,侍医正在王的身侧也不会出什么事。”
四王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
三王子笑着附和,“是啊,四弟,不必着急,安大将军不如快快召人查查太子的死因。”
封落荻眨眨眼,这个鲜卑三王子似乎对自己的兄弟都不太友好。
“还请各位稍安勿躁,已有仵作在检查太子的遗体。”安大将军面对众人不卑不亢。
肃慎国使者不耐烦的想站起来提出告辞被身后的随从劝诫住,不少人都开始看司徒的脸色,似乎只要司徒发话他们就可以走人了。
可偏偏司徒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一下。
封落荻终于相信,司徒真的如他人所说的那样,是漠北的王,每一个人都会看他的脸色做事,比远在长安的皇上有威信得多。封落荻突然感到遗憾,多么可惜,她没能见到当年的司徒是何等的神勇,那可是值得回忆一辈子的场景啊。
前厅继续陷入死寂般的沉默,直到仵作出声。
“安大将军,太子殿下是中毒而死的,此毒药性属于中等,需要一定的时辰才会毒发。”
“凶手通过什么下的毒?”安大将军沉着声音问。
“属下查了,”仵作一脸严肃,“太子殿下自午时以来只喝过酒没食用其他东西。”
“把太子殿下用过的酒杯都找出来。”安大将军怒气冲冲。
前厅的人神色各种变化。
“不要看。”司徒阻止封落荻四处张望。
“嗯?”封落荻看他。
司徒还是没睁开眼,“少知道一点比较好。”
“嗯。”封落荻点头,干脆看着手上的茶杯。
太子的府的小厮动作很快,马上就在酒宴的桌上拿来太子用过的三个镶金杯子。
仵作拿过一一查看,最后拿着一杯酒杯说,“安大将军,这个酒杯里的酒有毒。”
“是谁负责今晚跟在太子殿下后边倒酒的?”安大将军沉着眸子扫过瑟瑟发抖的太子府的一干人等。
一个小厮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安大将军饶命啊,小的也是受人指使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司徒也终于睁开眼。
三王子追问,比安大将军还急,“是谁指使你的?”
“是…是司徒将军。”那个小厮不到一瞬的犹豫就指着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