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徐有元的手机响了,是周大志打来的。他告诉徐有元,苏小玲的工作已经做通,此时小玲和孙丽两人已经在医院里了,但是能不能见到受伤的那位还不知道了。徐有元对周大志说:“你让她们等在那里,我马上就给刘爱国打电话,我想这个忙他会帮的。”
徐有元挂断电话,马上给刘爱国打过去电话,一分钟后他结束了通话,然后在电话里告诉周大志,刘爱国会在那里。
金良胸前缠满了绷带,看上去像个被孩子丢弃在垃圾堆里的破娃娃。
他的脑子里全都是黑子被吉普车撞飞时的镜头,他问过医生和护士他的朋友现在怎样了,得到的回答一律是不清楚。他的心里清楚,经此一撞,人八成是存活不了啦。想到再也见不到黑子兄弟,他的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
金良后悔自己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错上加错的是还把自己最好的朋友拉了进来。如今,他和黑子阴阳永隔,他的心如刀绞,恨不得用头撞墙。接着,他想到了靖宜,这个无比信任自己,甚至把自己都交给了他的女孩,和哥哥两人相依为命,现在却形单影只,那个世上最疼他的亲人让自己给弄没了。他多想冥冥之中有个能够主宰命运的神在那儿,愿意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求他让自己替黑子去死。
即便是想死也不能够,这个可恶的苏小玲,每回见到她自己就要倒霉。从手术室出来没多久,她就趴在他的耳朵边上悄悄地告诉他:有人让她传话给他,让他不要乱讲话,靖宜现在在他们手里,要他不要做傻事。
这个消息证实了他出事前后的判断,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位徐副省长搞的鬼。这个天杀的混蛋,是他让人杀了黑子!突然间他清醒过来了,头脑中澄澈无比,他要设法保护自己和靖宜,对方对自己动手了,那么他们对他的一切全都清楚,他在家里电脑上那位徐副省长的录像资料将不保。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
他吃力地张开嘴,对前妻说道:“你……你告诉……他……他们……我把那些……资料……放……放到了……邮箱里,在……在同学录里……发……发了言,要……要是……有……有一个月……见不到我上网,……就……就到我的……邮箱……去看……密码……密码……我……我……同寝室的……猜得出来。告……告诉……他们……他们……没……没赢!
苏小玲频频点头,表示听清楚了他的话。
苏小玲出去后进来了两个警察,开始对金良进行问询,问他知不知道对方是谁。如果这是在几分钟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告诉警察徐副省长和录像里那位房地产开发商是最大的嫌疑人,哪怕自己会因为敲诈罪而坐牢。但是现在他不会那样做了,失去了黑子,他不能再把黑子妹妹靖宜的命也搭上了。
望了一眼鹰隼般盯着他的警察,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慑。他闭上了两眼不再睁开。身上的枪伤给了他最好的掩护,很快,他周围暂时安静了。
王勇不是作为专案组成员而是目击证人呆在专案组驻地,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和来自各方的压力,每天都得向公安部、省厅上报工作进度。出出进进的专案组成员脸上就像挂了一层霜,上面写着“心情不好,别惹我”的字样。每次他遇到这种情况,他都表现得出奇的兴奋。身上的肾上腺素快速分泌,工作效率奇高,脑子也像抹了油一样的转得飞快。这次置身事外的感觉让他很不开心,让他更不开心的事情还在后面。
在命案发生后,刘副局长就港商在皇宫大酒店被人敲诈的事向崔局汇报,崔局还就此事和省厅的一把手,专门主抓招商引资重大项目的常务副省长的办公室去过一趟。据说那位港商是全国政协委员,香港立法会成员,是财雄势大影响力惊人的大人物。可能厅里和局里对此事达成了一致意见,尊重省里领导的指示,低调处理此事。
王勇看到康明桥被崔局叫去问话,康明桥这次被刘局点名进了专案组,这让王勇的心情更为不爽,但他毫无办法。平心而论,刘副局长对他王勇真的是不错的,以前有什么案子首先想到的是他,对他甚为倚重,这次到公安大学上研究生的课,那是刘副局长硬从厅里抢来的名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学习,是提拔的预热,提升是水到渠成的事。
出来之后刘副局长也被请到局长办公室待了一个多小时。
最后他被叫进局长办公室。
在他看来,导致金良和靖万祥两人一死一伤后果的,完全是两人的系列敲诈案。要想侦破这起涉枪命案,只要循着敲诈案受害者一方查下去就会有结果。
崔局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对王勇说道:“那桩敲诈案并没有指向金良和靖万祥,我刚从刘局和康明桥那里得到了另一种说法。而且也没有你说的那些资料。”
王勇整个人僵在了椅子上。结结巴巴地说:“不,不可能,我走的时候把材料全都交给康明桥了,上,上面有,哦,对了……”他想起自己身上还有一张金良在ATM机取款时摄像探头拍下的侧面像,赶紧翻包寻找,可是里里外外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那张打印纸。
王勇更加慌乱了,嘴里说着:“怎么可能啊,怎么……”
崔局对他说:“别急,还有其他能够证明金良和靖万祥是敲诈案的嫌疑人的材料吗?”
“金良在ATM机取款被摄像探头拍下的镜头,银行里应该还有留底,我包里那张就是从银行保卫处要来的,再有,只要加大对金良的审讯力度,他自己就会……毕竟他在涉枪命案里也是个受害者,而且死者是他的好朋友。”王勇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崔局长点点头,说:“你说的这些我会安排人落实的,你要是再想起什么来,随时来找我。”
王勇站了起来,犹豫着。
崔局长说:“有什么情况尽管说,只要是对破案有力的,但说无妨。”
王勇说:“我和康明桥去酒店去录像的时候还是完整的,经刘局看过了之后,有三天的录像有删节。”
崔局长说道:“哦,这个刘局长已经跟我解释过了,是应那个港商的请求,上级领导批准删除掉的。嗯,那个香港商人是来我们这里搞投资上项目的,我们的工作还是要围绕着经济建设来搞。”
王勇说:“这个我明白。”
齐兵领着一个人把靖宜上上下下翻了一遍,但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在金良那里他找到了电脑主机,上面存有不少视频,又把他认为可能存有录像的东西卷了一大包带了回来。
他兴冲冲地给齐龙威打电话,说存有视频的电脑主机他找到了。不想齐龙威在电话里说,那个家伙从病房里托人带话,说他邮箱的网盘里还有那视频资料,如果他有段时间和他大学的同学失去联系,就会有同学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天知道他们还在哪里放着那玩意儿!”最后齐龙威在电话里说了一句。
齐兵心里不由得一阵沮丧,这个家伙的防范心理挺强,不是个容易对付的家伙。
电话里齐龙威让他在公司里等他,说他马上赶到,有事情商量。
一个小时后齐龙威急匆匆地赶了来,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齐兵:“那个姑娘安顿好了吗?”
齐兵说:“已经安排在那层写字楼里了,有四个人在那儿看守,等这儿没事了我就亲自过去盯着。”看他似乎对这样安排很满意,就问齐龙威:“那个病房里的家伙怎样了?”
“嗯,他现在是入了警察的保险柜了,那个家伙很聪明,徐副省长的意思是,不要再节外生枝了,等事情缓和一点后再和他谈。刘爱国说现在整个市公安局的压力都很大,如果案件短时间内没有进展,怕会对任何一点线索都深挖狠刨,到时候我们也无法脱身。他说了,最好的办法是把明五几个交出去。”齐龙威说。
齐兵惊得“啊”了一声,说:“那怎么可以,唉,即便是把他们几个交出去,我们大家还是脱不了身啊!”摇头叹息了一会儿,问齐龙威:“他有没有替我们考虑,有没有个万全之策啊?”
齐龙威哭丧着个脸说:“他说办法让我们自己想,想出来后给他打电话。”
齐兵半天没有说话,最后,他长吸了一口气,猛地一下子吐了出去,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要怪只能怪他们自己没有把事情做好,给捅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也怨不得我们了。叔,我看这样……”
齐兵在超市里买了够几个人半个月吃喝用的东西,一个人开车到了湖边的别墅。还没等他把车停稳,除明五之外的四人就迎了出来。除了秋秋,其余三个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明五站在别墅的门口,目光有点阴郁,两眼在齐兵的脸上扫来扫去。齐兵让几个人往别墅里搬日用的东西,自己走进了大门。
在大厅里,齐兵对着一帮彷徨无助的家伙说:“死了一个,伤了一个,警察现在正在满世界抓人。大家安生在这儿躲几天,等风头过了再想法让你们出去活动活动。”
明五对周围挥了挥手,示意大家散了,四个人低着头走开了。
明五看着四人进了房间,自己挨近了齐兵点儿,小声问:“这次事闹得有点大,又是枪又是死人的,恐怕就是老板也保不下来。我想了一下,躲在这个地方也不是个办法,我想带着他们几个到外头去躲躲。”
齐兵看了一下周围,确定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讲话,转过头来压低声音对明五说:“明五,你们这次祸闯得真有点大,警察那里的关系透过话来,没有人归案绝对不行,再没有进展,他们就要全市大搜查,到时候怕是一个都逃不脱。”
明五急道:“你让我卖出去几个弟兄,这事我做不出来。你和老板得想办法,我们这次可是为老板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