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院病房之后,金良一直在想该如何对靖宜说,让她现在就办出国手续,等手续办好之后还得立刻出国的事情。他还得编造个故事让突然从天上掉下来的三百万元巨款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出国的事他想他能能劝得动靖宜,因为哥哥的离世对靖宜无异于晴天霹雳,也许她还得需要几年时间才能从悲伤当中恢复过来。换个环境对这姑娘来说是个最好的选择。三百万元钱他想到用黑子生前买了人寿保险来解释,但是这需要很多很复杂的手续,没有一道手续离得了靖宜这个亲属。最后,他决定先做让靖宜出国的工作。等她同意出国之后再说钱的事。
靖宜和苏小玲两人逛商场回来。苏小玲给自己买了不少的衣物和乱七八糟的化妆品,顺带给靖宜也买了一些。金良偷着看了一眼靖宜,靖宜还是一副眉头不展的愁苦模样。不由得心里也有些暗淡。苏小玲倒是一副没心没肺、心情大好的样子。前几天金良还听她跟靖宜说她马上要从建设局调到国土局,而且临调走之前在建设局先转干,那样一来她人到了国土局之后就能谋个一官半职了。怪不得这个家伙每天都是春风满面的样子,有这样的好事谁都会掩饰不住从内心里发出高兴劲吧。金良满怀妒意地望着前妻,心里想,如果黑子不死,马上到手的三百万不知道会让他高兴成什么样呢。想到黑子,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心如刀绞般难受。
趁着小玲在,金良想着苏小玲会帮着自己做靖宜的工作,于是他小心翼翼试探着说起了现在城市里的年轻人出国留学的现象。
苏小玲望了一眼这段时间来从不擅发议论的金良,想着这个家伙今天下午之后思想有了变化。看金良说话的时候不断地偷偷瞄向低头不语的靖宜,心里恍然了。于是他附和金良,也发起了议论。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把靖宜吸引进来参与他们的讨论。
苏小玲走了。晚上不用输液,金良由于白天运动量突然加大,身体感到有些吃不消,简单地由靖宜帮着洗了洗手脚就上了病床。病房配有电视,平日里靖宜在临睡时要看上一两集电视剧再睡的。今天她没开电视,也早早地躺到了另一张病床上。
黑暗中,金良听见靖宜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靖宜幽幽地说:“金良,你想我也去国外待上一段时间吗?”
金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靖宜的问题,他咳嗽了几声,借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也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发生了这个事,换个环境比较好,好从里边走出来。”
靖宜问:“那你呢?你也和我一起出去?”
金良说:“我是要走的,但你先走,我处理完这里的事情就赶去和你会合。”
靖宜哽咽了:“没了我哥,我不希望再和你分开。再和你分开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了,金良。”
金良的鼻子发酸,说:“你千万不要多想,你先出去,我会去找你的。”
靖宜半天没有说话,金良似乎听到她的泪水滑落在枕头上的声音。他的心大恸,鼻子发堵。说了句:“靖宜……”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靖宜从床上爬起来,来到了金良的床上。她在他的身边躺下,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金良一只手把靖宜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抬起了她的脸。黑暗中靖宜的双眼流出的泪水发出了晶莹的光。金良的眼泪也止不住了,开始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他吻着靖宜流泪的脸,自己的泪水也和靖宜的泪水混在了一起。
靖宜开始回吻他,一边吻一边喃喃地说:“我不要和你分开,那样我受不了……”
金良慢慢地觉得自己激动起来,把嘴唇移向靖宜的嘴唇。靖宜迎上前来,两个人的嘴唇粘到了一起,房间里传出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相互吸吮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第二天上午九点,护士刚刚给金良输上液。苏小玲还没有照着平日里那个钟点施施然走进来,从没有来过这里的齐龙威却领着齐兵两人迈进了金良的高级病房。
金良诧异地望着笑容可掬的齐龙威和紧绷着一张脸皮的齐兵两人,想不出两人亲自登门会是为了给他送上三百万的现金卡。
齐龙威微笑着向旁边站着的靖宜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从身后的齐兵手中接过来一个大红丝绸装饰的请柬捧在手中,郑重其事地对正在病床上躺着输液的金良说道:“我代表龙腾房地产开发集团公司,正式聘用金良先生为我公司董事会独立董事。即日生效。一旦金良先生身体允许,还请您及时到任。至于您的待遇嘛,薪水和公司总经理一样,而且日常支出费用可以凭个人签字在财务那里报销。
金良没有想到这个齐龙威为了控制自己的行踪来了这么一手,一张聘书、一个总经理的待遇就想将自己牢牢地拴在那里。可对方貌似诚恳的做法让一向顾忌脸面的自己说不出话来拒绝。罢了,走一步算一步。任他有千般变化,我自有一定之规。想到此,他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装出一副挣扎着从床上起来的架势。齐龙威赶忙上前一步拦住了他,说:“金先生有伤在身,千万不要多礼。”就势把大红聘书放到了金良的手里。又从西服的兜里取出一张金色的银行卡来,嘴巴附在金良的耳朵边上悄声说:“卡上是预付你的三百万,密码我夹在聘书当中了。”
送走齐龙威叔侄俩后,金良对这个齐龙威有了一个较深的印象。这人做事情绝对的大手笔,同时也能屈能伸,关键时刻能够放得下身段扮演卑微的角色。但是遇事也能够狠得下心肠,运用霹雳手段解决棘手的问题。自己就是在不知不觉中着了他的道儿。
当齐龙威把王勇看到他们从茶楼的包房里出来的情况后,电话通知了徐有元时,徐有元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看到了又能怎样,他一个小小的警察还能掀起什么大浪头来。”
齐龙威急忙说道:“徐副省长,您怎么就没有想到啊,这个王勇到了公安大学之后就没有放手。上次那件事,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在现场,我的人也不可能失了手,把可控的一件小事情搞成了涉枪命案这么一个巨案。这个家伙在那个场合看到你,一定会把几件事情联系到一起的。以他的能力,他一定会做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来。
听齐龙威一说,徐有元立马警觉起来。他问齐龙威:“那我们该怎么办?”
齐龙威马上按照齐兵交给他的说法回答:“这件事依我看得把刘副局长请来,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徐有元沉吟了一下说:“这样吧,我把刘爱国、周大志、段磊几人都叫上,我们一起吃个饭,中间说说这事。”
齐龙威说道:“这样最好,那我来安排……”
“不用你,我让周大志来安排。该让这个家伙请客了,有好事落在他身上喽!”徐有元说。
齐龙威听出来了,周大志进步的事有望了。于是他咧开嘴笑了,说:“那我等着周局长……哦,等他电话了。”
最近几个月,因为徐有元被金良缠上这件事,他们这一圈子当中的人为了这件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有心思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酒。从目前形势看,重大的危机已经过去。他们这些人理应坐下来,重温旧日的美好时光。
一个小时之后,齐龙威就接到了周大志的电话。
齐龙威透过电话感受到了周大志的兴奋,他先是报上了他们过去常去的那家宾馆酒店的名字,然后就哈哈大笑着说道:“老弟啊,今天哥哥高兴,我给你投个底儿,哥哥可能要往上走走了。”
齐龙威赶忙祝贺道:“那小弟就提前给哥哥您道喜了……”
周大志说:“今天我可是大家的目标,这酒少喝不了。我拜托你替我陪咱们老大多喝几杯,没有老大,我也不可能带着‘伤’就把我提到副市长这个职务上的。”
齐龙威忙不迭答应道:“一定,一定。我一定要陪徐副省长多喝几杯。这段时间他可是让那个王八蛋折磨得够呛,唉,这么大个人物让一个……”齐龙威在这个圈子当中和周大志、段磊接触最早,感情最深,说话也是无所顾忌。
“是啊,是啊。所以我才让你陪老大多喝几杯的嘛。好了,我们留些话见面再聊吧。”周大志说。
齐龙威赶忙说:“那我让人先去酒店提前安排一下。”这一圈子里的人凡是用到钱的事情,一般都要是由齐龙威派人去安排并且负责买单的,所以他有此一问。
周大志说:“这次的事情就不劳老弟了,让我局里的办公室主任去安排吧。老子就要高升了,给他们一个机会表现表现!”
傍晚,小范围庆贺周大志荣升副市长的酒宴在酒店的宴会厅里举行。因为全是一个圈子里面的人,除了他们几个男人之外,为了让酒筵的气氛更热烈一些,周大志和段磊商量让段磊的情妇孙丽叫来了几位她的几个姐妹为酒筵助兴。因为有徐有元参加,所以和金良有关系的苏小玲没有列为获邀嘉宾。
晚上本来轮到刘爱国这个局长值班,知道徐副省长会参加,他赶忙打电话给关系不错的市局其他领导商量换班。他在局里等着那位和他换班的局长来了之后,才在徐副省长到来之前匆匆赶到酒店。他刚坐下没一会儿,徐有元就走了进来。
徐有元在大家的簇拥下在主宾位置上落座,目光温和地在熟悉的朋友和旧部属这几个男人们的脸上划过。然后又望着一班像是训练有素的得体、漂亮又有气质的五位美女,向她们点头致意。经过他目光的巡视过后,酒筵开始。
因为主要成员身份上属于国家公仆,当然酒必须得是国酒茅台,菜式一般要根据形势决定。因为这次是庆贺周大志高升的酒筵,所以点了能体现隆重豪华的燕鲍翅作为主菜来铺排。
酒筵热热闹闹地开始。因为邀请了孙丽的“孙家班”,周大志就不用为宴会的气氛发愁。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是这些女人的基本功,而让一个沉闷的场合热闹起来,却是她们再平常不过的本事。一个年轻的女子,因为饮了酒的缘故,美丽的脸上染上了男人们为之心醉神迷的桃花红晕,朱唇轻启却吐出了一段充满桃色意味的故事,引人发笑之余也让你心襟摇荡、跃跃欲试,这才是“孙家班”的看家本领。
徐有元没让自己喝下几杯酒。在这种场合,他有这种特权。别人敬他的酒他都是轻啜一下就放下。刘爱国不让人亲近的一张“警察”脸也使他免于被女人们“围攻”。但刘爱国敬酒,徐有元破例一下子全都倒进了口中。今天是庆贺周大志荣升的晚宴,他多半是想让刘爱国心里明白,为他徐有元出力的人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前程。
酒至半酣的时候,他示意了一下刘爱国后自己退了下来,到了宴会厅里面的休息室小憩。刘爱国见状也向周围人招呼一声后,起身来到了休息室内,坐到了徐有元旁边的座位上。
“爱国,大志在副市长这个位置上只是个过渡,我想过上一段时间就让他往省里的部门里再动动。”徐有元说。
刘爱国嘴里“唔”了一声,眼睛里满是热辣的光。这除了因为喝了几杯茅台之外,他自己清楚,更是周大志的升迁对自己的触动。
“你不要着急,你的问题和他的还不一样。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想往市政法委走走还是想到一个别的市局当个一把手?”徐有元说。
刘爱国心里激动,面上却看不出来。他说:“哦,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我能想想再答复您吗?”
徐有元望着略显局促的刘爱国,脸上笑笑说:“嗯,这也不是一个急的事情,回去也征求征求家属的意见,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不迟。”
刘爱国满是感激地说:“一定,一定。”
徐有元话题一转说道:“爱国啊,你们局里的那个被送到公安大学进修的叫王勇的干警,那天看到我和那个金良在一起了。小齐怀疑他没有放弃对那件事的调查,你怎么看这件事?”
刘爱国心里头吃了一惊:“有这样的事?”望着徐有元肯定的眼神,他接着说道:“这个王勇……真不像话。我当初用他的目的是这个人办案子是一把好手,比那个康明桥强太多了,就是政治方面的表现差劲。在用人这个方面我确实……”
徐有元见刘爱国要道歉,拦下他的话头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自责,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人要是抓住这件事情不放,小齐担心以这个人的能力,说不定会重新让我们陷入被动的局面。”
刘爱国两条眉毛拧到了一起,说:“以我对他的了解,小齐的担心并不多余。”
徐有元听刘爱国如此说,不由得有点担心起来。他说:“那有些什么办法吗?”
刘爱国苦笑了下说:“都把他弄到北京公安大学去了,他……关键是这人他干刑警是个好手,但在政治上他非常的幼稚……我一时间也想不到制他的办法。”
徐有元不被觉察地叹了口气,说:“办法总会有的,要不然要我们这些人‘老家伙’有什么用。”然后他双手在腿上一拍,站起身来对刘爱国说:“今天我们不谈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了,我们只说高兴的事,再有就是喝酒。好吗?”
刘爱国见徐有元站了起来,赶忙也站了起来。听了徐有元的话,咧开嘴笑着点点头。两人并排着往外面的酒桌上走去。
周大志满脸通红,看样子灌下了不少酒,他见二人走出来,冲刘爱国大叫着:“今天我这酒你这个公安局的副局长要是不喝好了,赶明天等我这副市长走马上任喽,别说我给你小鞋穿啊!”
刘爱国半真半假地说道:“市领导,我这个公安局长可不敢得罪。来,来来,我来敬领导一杯。”
徐有元也插话道:“是啊,我们一起来祝贺大志。”
大家见徐有元主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