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指,想把窗户纸捅破,快要捅到窗户纸的时候,阿妖在对面楼上问他:"你要做什么?"
舒小节吓了一跳,立即把手放下,说:"没做什么啊,我只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住人。"
阿妖说:"有啊。"
说完,阿妖就捂着自己的小嘴笑了起来。
舒小节也不禁笑了一下,这女孩真是很顽皮。
舒小节来到第五间,果然如阿妖所说,门虽是掩着的,却没有上锁。
他推门之前,再回头看看阿妖,意思想打个招呼。可是,阿妖不在那里了。这让他有些困惑,她不会这么快就进屋去了吧?她要是进屋去了的话,也应该听到开门的声音啊,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他有些怀疑起自己来了,刚才,阿妖真的出来要他不要开那扇门吗?是不是自己看恍了呢?这么想着,他又想得更远,这里真的有一个叫做阿妖的女孩吗?真的有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吗?
他试着朝对面喊:"阿妖,阿妖……"
整个院子里,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舒小节犹豫了一下,心想,来都来了,先安顿下来再说,何况,现在出去也不是个话,就推开了房门。
"吱--呀--"的一声,门被他推开了。
屋里除了一张木床以外,还有一张像是案板的东西放在房间的中央。他感到奇怪,怎么不放一张桌子而放一张案板?案板的正中间,凿了一个拇指大小的洞。案板下面放着一只陶罐,陶罐上布满了蜘蛛、青蛙还有蚱蜢等图案。陶罐有一只小桶那么大,盖着盖,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东西。床是雕花木床,四四方方的,像一座小小的城池。床上铺着蓝印花铺盖和一个枕头。案板上,松明灯的火苗黄黄的,静静地燃烧着。
走了一天的路,舒小节实在太累了,连背着的包谷粑也懒得吃,衣服也懒得脱,就一头栽到床上,睡了。
很快,他就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他发现自己浮在天花板上,看到他睡的这张床上,还睡着一个人,不是阿妖,而是一个和他一样的大男人。只不过,那个人睡在那一头,和他盖着同一条被子,手和头露在被子的外面。他是侧着睡的,而那个人是仰着睡的。他的脸上很安详,一副睡得很香甜的样子。但看了很久,那人也一动不动,这时,舒小节心里突然想,那个人并不是睡着了,而是死了,那是个死人。他浮了下来,浮在那个人的上空,细细地打量,这才发现,那个人不就是他的爹吗?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惊喜地去摇爹的头,想把爹摇醒,想不到,他爹的头却是摆放到床上做样子的,一下子,就抱到了自己的手里,仿佛是那头主动跳到他的手里来的。颈根处,他看到血管和筋骨正在迅速地弯曲和伸缩。他吓得大叫一声,手一松,他爹的脑袋就咚的一声掉到了地板上,骨碌骨碌地往床下面滚去。这时,他醒了过来,呆呆地盯着床的那一头,想看看是不是有他爹的无头尸体。
他当然没有看到他所想象的那具尸体,而眼睛却看到,一个人的影子从门与地板的接缝处潜进屋子里来。那显然是一个女人的影子,因为,那影子的头上有很长很长的头发,至少长及腰背。女人的影子越来越长,直往他的床头伸过来,到了床边,稍微停留了一下,似乎在想,是不是还要继续前进,只稍停了一下,那影子就继续沿着床腿,攀爬上来了。
舒小节的脑袋里电光石火般想到,有灯光会有影子。他想都没想,手就下意识地把枕巾一扯,呼地一挥,松明光歪歪扭扭地跳动了两下,熄灭了。
没有灯光,哪来影子?
他这么想着,有些得意于自己的急中生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