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深圳市长梁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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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美丽的自由港 (1)

他上了海南岛。他梦想营造一个美丽的自由港,美丽而透明。

开发海南确实是一件大事。海南岛几乎是被历史遗忘的地方,是被漠视的一颗明珠。

他给领导写了五千字的报告,全面阐述开发海南的设想。但这一次,他的努力没有成功。

1986年10月,梁湘出席广东省顾问委员会会议。会议在省委小岛召开。会上有人告知他,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王震抵达广东视察工作,老人家打听你的下落,说有事找你谈谈。梁湘听到这个消息,便利用会议间隙来到珠岛宾馆拜会王震。

当年在延安,王震是著名的359旅旅长,而梁湘曾经随359旅南下,中途由于战局发展回师北上。这回可说是又见着老首长了。

王震为人豁达乐观,刚直坦率,一见梁湘便问道:“你身体好吗?”“很好。”“那就好,给你一个任务。”他停了停又说:“中央有意开发建设好海南岛,海南岛位于南海前哨,战略地位重要,这个宝岛建设好,有重大的意义。你能不能到海南去做个调查研究,结合深圳特区的经验,提出一个加快开发海南的意见来呢?”王震这番话使梁湘兴奋得几天也睡不着觉,这是一件大事!是信任,是重托。尽快把富饶美丽的海南建设好,让这颗祖国的明珠拭去灰尘,还其光彩夺目的本来面目,为海南岛几百万老百姓做件好事,也是一个老共产党员应尽的职责。未及散会,梁湘就四处活动,先后拜访了原广东省副省长李建安、香港招商局副董事长袁庚、广州驻香港代表机构——越秀集团公司董事长梁尚立,向他们请教加速开发海南的高见。11月15日至22日,梁湘约同深圳几个人专程去了一趟海南,实地察看了海南的情况。

开发海南确实是一件大事。海南岛几乎是被历史遗忘的地方,是被漠视的一颗明珠。她富庶而又贫困,人们捧着金饭碗讨饭。一船船的铁矿石、锂矿、橡胶、胡椒、木材等原料资源被运走了,却没留下什么给海南人民。海南是靠卖血过活啊!人们渴望一个被历史珍惜的海南岛。

有人埋怨海南穷,因为他有排外情绪。事出有因。解放后海南的冤假错案最多,一个反地方主义把红旗不倒的冯白驹给反了下来。据说是1950年夏初,庆祝人民解放军入城游行时,人们高举毛泽东肖像,也手拿冯白驹肖像,高呼毛主席万岁,也喊冯主席万岁。这不就是地方主义反中央的典型吗?当年在广东省委礼堂批判冯白驹时,冯拒不检讨。他坐在台上看着手表,时间一到便退场。主持会议的陶铸说:冯白驹的态度很不好。反地方主义不仅把冯百驹、古大存、方方等领导人拉下马,而且还株连了一大批海南岛的老革命、老干部,大大地伤害了海南干部群众的感情。听说毛泽东念及海南岛这支不倒的红旗才没有把冯白驹抓起来。开发西部、振兴东北当然是对的,但开发海南更是对的。

历史该珍惜我们的海南明珠了。

这些情况王震明白,梁湘也知道。看看海南也看看台湾,景况不是明摆着的吗?革命革到那里去了!王震虽说脸红心跳,但他确实是个有心的人。

梁湘虽曾在广州工作长达三十多年,广州跟海南同在广东省内,近在咫尺,但他终年埋头工作,一直没有机会去海南看看。直至1980年初,他因陪同中央组织部副部长曾志去考察,才第一次到海南。那是“十年动乱”结束不久,他们从东路出发,到达三亚,经中路回海口,绕了海南大半圈。他对海南的印象是“风景秀丽,经济落后”。当地仍流传一首顺口溜:“五谷丰登报纸载,六畜兴旺无猪宰,四面环水无鱼食,四季常青没蔬菜。”海南——这颗明珠,仍蒙着一层灰尘,黯然失色,基本上仍属于一块未开垦的处女地。

今次旧地重游,梁湘颇有“数年人事几翻新”之感!他看到海口、三亚、通什等地,已经有一些设计新颖、错落有致的十几层高的楼宇拔地而起,这个原是“天涯海角”的荒凉地方,正在努力跟上祖国现代化建设的时代脚步。马路两旁的商店,不仅陈列着椰雕、葵帽、香蕉、咖啡、胡椒、椰子酱等传统产品,也出现了像T恤、西装、收录机、洗衣机、电冰箱、彩色电视机等时髦商品。在五光十色的商店里,不时飞出震耳欲聋的粤语流行歌曲。街市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派繁荣的景象。梁湘明白,这些虽然在大城市的人们眼里早已司空见惯,但对红色娘子军的故乡来说,却是了不起的变化。

他知道,过去这里对做生意的人总是嗤之以鼻。有些小商贩把商品摆出摊档之后,往往躲在大树、房屋的后面,待到有顾客光顾时,才跑出来接待。梁湘清楚地感觉到,改革开放如春风化雨,连“远离大陆”的海南岛也一派欣欣向荣,走在改革开放的康庄大道上。虽然“汽车事件”使海南走了一段弯路,但经过认真总结经验教训,海南干部群众受到深刻的教育,变得更加聪明能干,商品经济观念正在增强,逐步认识到要按市场经济规律办事的真谛。他们已从地上爬起来,拭去身上的尘土,振作精神,放下包袱,继续开拓前进了。

梁湘出发去海南时正值寒潮南袭,他穿上了毛绒衣上路。但到了海口,却如同夏日,气候宜人,只用穿衬衣。面对海南岛椰林黎寨的迷人景色和热带亚热带的旖旎风光,梁湘仿佛置身于异国他邦。他意识到,海南是旅游度假的胜地。

那天傍晚时分,他抵达三亚市,主人盛情邀请他到附近的大东湾海滩游泳。这时虽值隆冬季节,但这儿的气温却升至27℃,海水中浮游着许多弄潮健儿。他悠然地躺卧在浮力比河水要大的碧波之中,惬意极了,一天旅途的疲乏尽消。这儿的海滩连绵几里,沙子金黄细软,海水碧绿清澈,海滩背后是起伏的山峦,青山绿水,落日晚霞,椰林掩映,使人犹如置身于图画之中。此情此景,使梁湘体会到“不是夏威夷,胜似夏威夷”的意境了。

路过陵水县时,县委负责人陪伴梁湘到县内的大洲岛游览。这是一个新近开辟的旅游点,一个海拔两百多米高、面积只有四平方里的孤岛。据说明代郑和下西洋时,曾在此岛取过淡水饮用。这个小岛上驯养了许多猴子,人们又称之为猴岛。梁湘跟随主人乘坐小船,不到一支烟工夫,就到达猴岛。只见驯养员站在一片开阔的坡地上,鼓起腮帮把哨子一吹,霎时间树动枝摇,漫山遍野传来一片唧唧哇哇、吱吱喳喳的叫声,大大小小的金丝猴儿,快速地用前肢勾着树枝,吊荡前进,跳下山来了。两只“侦察员”先窜到盛着谷粒的竹篮跟前,抓起谷子、花生,边吃边审视四周,随后发出“报平安”的叫声。于是活蹦乱跳的猴群一拥而上。它们时而爬上石凳石桌聚餐,时而推推搡搡,相互争食。有的边吃边挠耳抓腮,有的去“荡千秋”。谨慎的母猴搂着吃奶的小毛猴,蹲在一旁贪婪地吃着“大餐”,塞进谷子,吐出谷壳,快得像部脱粒机。这些孙大圣的后代,争相取食,追逐戏闹,旁若无人。

吃罢谷粒花生,它们仍不肯离去,挤眉弄眼,伸手啼叫着,向观看它们的游客讨吃。许多游客从小卖部中买来花生、香蕉等食物喂它们。只要人们撒出一把花生,大小猴儿就会使出敏捷的身手,凌空把花生抓在手上,挺有意思。驯养员还向梁湘介绍:大洲岛共有十八群猴子,每群约有几十只或几百只不等。一个群体之中有一只是“王”。每年九、十月间,猴子们就“竞选”下一届的猴王,竞选的办法是搏斗,胜者为王,败者臣服。为了争夺“王位”,猴儿们互相厮打得难分难解,头破血流者有之,断手折足者亦有之。猴儿也有心性,小猴死了,母猴会紧紧抱着它,不吃也不动,非常伤心;老猴死了,猴子们就会采撷几片树叶盖在它的面部,把它抬去埋葬。驯养员讲得绘声绘色,趣味盎然,使人增添了许多知识。梁湘看到这小小的猴岛引来了络绎不绝的游客,从游客的衣着举止来看,大部分来自大陆,也有港澳同胞和外国朋友。猴岛每张门票售价5角钱,购票者排着长龙队伍。梁湘透过这个小小的猴岛,心里明白,海南人学做生意上手还挺快哩。

然而,当他深入农村群众问寒问暖,看见黎族同胞锅里都是野菜,一些人还住在山上竹棚里,床上见不着一床被子,衣衫褴褛,听村干部说常年粮食不够,他难过得流下了眼泪。他狠下决心,一定要把海南开发建设好。心一下子沉重起来。

梁湘考察海南,足迹遍及海口、陵水、三亚、通什、屯昌和五指山等地,多次召开座谈会,听取了数十位当地党政领导和基层干部的意见。经过细心地研究分析,梁湘联系深圳特区走过的道路,就加速开发建设海南的问题,于11月底给王震写了报告。

梁湘写给王震的信全文如下——

王震同志:

您交代我就加速开发海南问题提些意见。遵照您的嘱咐,我曾找袁庚、李建安、梁尚立同志交换过意见。我又于本月15至22日,约同深圳几位同志专程去了一道海南,察看了海南的一些情况,听取了当地党政领导同志的意见。联系经济特区几年走过的道路,现就加速开发海南问题提出如下看法。

一、三中全会以来海南经济发展取得了显著的成绩

我曾于1980年初到过海南,这次旧地重游,颇有“六年人事几翻新”之感。党中央、国务院一直重视和关怀海南的建设。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耀邦、紫阳等中央领导同志又先后视察了海南。1983年中共中央发了11号文件,确定海南“以开放促开发”的方针,为海南岛的发展指明了方向。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海南各级干部和各族人民,按照中央的指示精神,走开放、改革、开发的道路,艰苦奋斗,积极进取,各项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绩,经济建设以建国以来最快的速度向前发展。1980年至1985年工农业总产值由19.23亿元增至36.97亿元,增长92%;财政收入由1.19亿元增至3.16亿元,增长166%。

工业进行调整和整顿,初步建立起以本岛资源为主的工业结构。外引内联有了良好的开端。农业产业结构也得到了初步的调整,多种经营不断扩大,商品生产有了较大的发展,热带经济作物的优势得到了初步的发挥,1985年与1980年相比,橡胶干胶增长69%,咖啡增长104%,蔗糖增长515%,胡椒增长251%,水果增长108%。人民生活有了较大的改善,1985年全区农民人平生产纯收入365元,增长约一倍。海南今天的经济能力,为日后的起飞奠定了初步的基础。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也取得了较大的成绩,社会治安好转,党政军民团结。经过这几年开放、改革的实践,海南岛广大干部和人民锻炼得更加精明了,商品经济思想也增强了,逐步认识到要按客观经济规律办事。“汽车事件”虽是失误,但经过总结教训,坏事也可引出好的结果。

所有这些,充分证明了中央确定海南“以开放促开发”的方针是正确的。现在海南干部应该充分肯定成绩,深入总结经验,继续振作精神,解放思想,开拓前进。

二、海南的现状与它所处的地位仍然不相适应

海南岛海域广阔,资源丰富,地处热带、亚热带,气候温和,雨量充沛,是一块宝地,发展潜力甚大。它位于南海前哨,战略地位险要。它又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地区。加快海南的开发建设,进一步改变海南的面貌,对于加强民族团结,促进全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巩固祖国南海国防,促进台湾回归,完成祖国统一大业,都有着重大的意义。

海南经济虽然有了一定的基础,但它的发展现状仍然与中央和海南人民的要求不相适应,与它具有的优势和所处的战略地位不相适应,与左邻右舍的发展不相适应。在这个有近600万人口、33000多平方公里面积的土地上,1985年的工业总产值只有14.75亿元,农业总产值只达22.22亿元,比不上广东省的顺德县。这里的市场信息不灵,销售渠道不多,种植热带经济作物的优势还未充分发挥出来。每年的财政开支要由中央和广东省补贴达2亿元,全岛还有八九十万人口人平年收入在200元以下,仍然过着贫困的生活。交通不畅通,海口至广州的航空班机,一天只有二次,旅客来岛难,回去也难,有的旅客不满地说:我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海南了。能源仍然不足,电信依旧落后。原因主要有如下三个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