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久了,地位稳固了,安德海便得意忘形,在宫中横冲直撞,大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派头。不仅普通官员,就连小皇帝和恭亲王奕他都不放在眼里。
一次,安德海在走路时碰见恭亲王。按宫中规定,太监见到亲王大臣要请安行礼。但安德海早已不在乎这些清规戒律,竟把头一扭,径自扬长而去,对恭亲王不理不睬。恭亲王见状,非常气愤,把他喝住,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顿。以后,他虽表面上恭敬得多了,但骨子里仍不把恭亲王放在眼里,而且暗中寻机报复。
机会终于来了。一年春节前夕,奕向慈禧贡奉了20盆含苞待放的梅花,作为新年贺礼。慈禧很高兴,命安德海摆在宫中供她观赏。可是,安德海暗中做了手脚,使这些梅花一夜之间全部凋萎了。慈禧看了十分扫兴:她是个很迷信的人,原想看到这些梅花在新年一齐开放,预示自己新年运旺,讨个吉利,没想到这些花一夜之间却像着了魔一样全部凋落,让她看了胆战心惊,联想到自己会不会也像这些鲜花一样枯亡呢。她在狐疑惊恐之余,便因物及人,怀疑奕。那奕本来想在新年“献花”,让慈禧看到鲜花初放的美景,讨她的喜欢,没想到安德海从中捣鬼,使他受到了一次莫大的算计,吃了个哑巴亏。
还有一次,安德海去内务府领取慈禧用的器皿。当时恭亲王兼领内务府大臣,对安德海狐假虎威,经常前来索要贵重物品甚感厌烦,就拒绝了他,并告诫他国家正值多难,宫中不宜多所求取。安德海恨恨而回。第二天,在给慈禧太后进膳时,安德海把所有的器皿都换成了民间的粗瓷碗罐,慈禧见了大怒,责问为何这般无礼。安德海立即伏地痛哭,装做十分委屈的样子,把昨天受恭亲王训斥的事,哭诉了一遍,说:“奴才本想给主子要点像样的器皿,不想六爷责备宫中使用过于浪费,不但不给,反而把奴才训斥了一顿。奴才倒是没什么,可是想到主子为天下日夜操劳,竟连要几件器皿都不给,奴才为主子感到委屈。”慈禧听了把脸都气青了,大骂奕:“这个老六,连我吃饭都要约束吗?!”
安德海就是利用这些小事,挑拨慈禧和奕的矛盾。他经常在慈禧面前讲奕的坏话,有时还故意把奕和肃顺相比,使慈禧和奕的矛盾日益激化。终于在同治四年(1865年)二月,慈禧借着蔡寿棋参劾恭亲王“揽权、纳贿、徇私、骄淫”的奏折,“严遣恭王”,剥夺了他的“议政王”称号,逼得原先威仪堂堂的恭亲王在她面前“伏地痛哭,无以自容”,往日威严荡然无存。
对小皇帝载淳,安德海就更不放在眼里了。他常以慈禧的名义,告诫小皇帝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每当慈禧太后训斥小皇帝时,他常在旁边多嘴多舌,帮腔作势,恨得小皇帝牙直痒。尤其令小皇帝难以忍受的是,安德海竟时时监视自己,还在太后面前告他的状。有一段时间,小皇帝分别给两宫皇太后问安时,由于喜欢慈安太后平易近人,关怀体贴,问完安后,还陪着慈安聊了会儿话。这事不知怎的让安德海知道了,就告诉了慈禧。安德海并挑拨说小皇帝对嫡母比生母好,为此慈禧训斥了小皇帝一顿。
随着岁月的流逝,小皇帝渐渐长大。他常听别人把安德海比作“武后时的张易之”。一打听,原来张易之是武则天宠嬖的一个面首。小皇帝偶尔也见过他亲娘和安德海在一起亲密的情形,为此他感到十分羞耻,更加痛恨这个被母亲宠爱的太监。有时当慈禧对他声色俱厉、冷语相斥时,他感到自己还不如一个太监受宠,是安德海把自己应该得到的夺走了。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就借一件小事把安德海狠狠地责骂了一顿,以泄心头之恨。没想到惹了祸,安德海把事情告诉了慈禧太后,使他受到母亲严厉的训斥。从此,他只好把恨藏在心里,只是背后偷偷地发泄一下。
对权倾朝野的恭亲王和名义上至高无上的小皇帝如此,其他人就更不放在安德海眼里了。
安德海自恃受宠,横行霸道。他出入宫禁,驾车奔驰,如入无人之境,谁也不敢拦阻。见他的马车来了,公卿大臣纷纷给他让道。一次,工部尚书毛昶熙驾车上朝,突然,看见安德海装饰华丽的马车从前面飞驰而来,他急令躲避,但已来不及。安德海的车呼啸而过,毛的车被重重地刮了一下,一边的车篷和车窗当即刮得粉碎。再一看安德海竟扬长而去,不予理睬,毛大怒不已。他入值南书房时,正好小皇帝也在。小皇帝见他满脸怒气,就问他怎么了。他就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并详告平日里安德海种种骄恣不法的行为。小皇帝听了愤愤地说:“这些我都知道!但他是太后的红人,我也拿他没办法!”
安德海虽然成了阉人,但他情欲未绝。如今有权有势,吃贿赂发了大财,就想找女人乐一乐。他经常借办宫差为名,溜出宫去,在市井繁华之地闲逛。一次,他在西华门外一家羊肉铺门口,看见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子,只见她身体苗条,皮肤洁白细腻,一双凤目闪烁着少女所特有的纯净和快乐,这种眼神在宫女中很少能见到。安德海一双邪目正看得出神,那女子已经飘然进店去,只留下了一个婀娜的背影。
安德海一打听,那女子是羊肉铺店主的女儿。父女开店,相依为命。安德海打听明白后,就托人去说亲,愿意出大价钱买那女子为妾。那老店主一听是太监求婚,怎肯把心爱的女儿往火坑里推,让女儿去守活寡,任那媒人说得天花乱坠,死活不肯答应。安德海听了媒人的回话,气得暴跳如雷。他恼羞成怒,就勾结一个小偷,诬告老店主是同党,把老人抓入狱中,不几天就给折磨死了。那女子性格刚烈,得知安德海害死父亲,万分悲痛,恨透了这个恶魔。一天,当安德海路过她家门前时,女子把他拦住,骂得安德海狗血喷头,她解了心头之恨,就一头撞在台阶上,去找她父亲的灵魂去了。
安德海在京城中作威作福,渐渐玩腻了。他常听人说起江南山水的秀美和都市的繁华,对乾隆帝六下江南的风光,更是艳羡不已,因此,他做梦都想找个借口,去领略一番江南的美景佳肴。
机会终于来了,同治八年(1869年),小皇帝已经14岁了,两宫太后想给同治帝筹备婚事。阴历二月初九,开始在全国大选秀女,然后,就开始给小皇帝置办御衣和大婚用品,皇宫内外一时热闹非凡,太监和内务府大臣们喜气洋洋,奔忙不息。皇帝大婚,对于内务府和太监们来说是个发大财的好机会。操办大婚典礼的人,都能从中捞到很多的油水。尤其从南方采办婚典物品,一般都大开虚价。这些事情精明的安德海岂能不知?因此,他老早就打定主意,要乘机大捞一把。而捞钱最多的美差,莫过于到南方置办御衣等项婚典用品了。这个差使不仅捞钱多,对安德海最有诱惑力的,是可以借机实现江南一游的宿愿。
但他也知道清宫有太监不许擅自离京的规定。因此,他还是采取了老套路,走慈禧的上层路线。于是,他一有机会就进言慈禧,说赴南方办御衣之事如何重要,需派精明可靠之人前去。同时,又采取惯用的伎俩,即通过贬低他人来抬高自己,说内务府的人如何马虎,如何贫苦,如何虚冒,然后表白自己对太后的忠心。没几次,果然说动了慈禧太后,同意派他出京赴南方采办御衣等物。但警告他说,事情不要向外张扬,以免惹起大臣们的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