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月华似水的夜晚,平淡而乏味。还是那个凉台,只是重新装修后改了茶色玻璃的落地窗。窗下,新打了漂亮的地台。一席原产日本的精致草编榻榻米铺在柚木地板的中间,一边依墙高高挂着韩国进口的封闭鱼缸。另一边,青花大瓷缸里种着几棵绿萝,曲曲弯弯的攀缘在头顶的竹枝棚架上,顺着高高的顶棚沿着玻璃窗自然垂下。凉台被她重新布置成一角夏日小景。 “我的性福谁做主?”柳岩深深地吸了一口七星,轻轻地问自己,在心里。 “是我的婚姻、我的爱人,还是我空虚的感情、寂寞的身体?” 她被自己的问题吓了一跳,吓得拈着香烟的兰花指不由得簌簌发抖,吓得做贼般在无人的家里四处张望。 柳岩就坐在绿萝架下的榻榻米上,一袭白色睡裙,边角绣着浅浅淡淡的绯红色樱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不吸摩尔了,改吸老公从日本带来的七星。摩尔,那清凉的薄荷加淡淡烟草味儿已经不能满足她的感官。黑色漆器的小小矮几,镶嵌着螺钿,细细的银丝勾画出围棋棋盘。一只水晶果盘里有两只鲜红欲滴的桃子,还有一串碧绿晶莹的葡萄,不像是准备吃,而是做观赏用的。 但那确实是准备吃的。
一只细嫩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拈起一颗葡萄,在红润饱满的嘴唇上缓缓滚动,碧绿葡萄被吮吸着,一点点瘪下去,渐渐被红唇包裹、吞噬。 “我吃的不是葡萄,是满心的酸涩。”柳岩仰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她无意识地从白瓷罐里摸出一把棋子默默算着,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刘诗有多久没回来了?是四十五天还是五十四天有什麽区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越来越少有夫妻生活了。她在波澜不惊的“幸福生活”里平平淡淡地度过了结婚七年纪念日,得到的是一个不到三分钟的越洋电话和快递送来的一只水晶八音盒,一个水晶女孩儿孤独读在八音盒上旋转出一曲《送给爱丽丝》。她觉得自己就像那个水晶人儿,孤独的固定在一个美丽的界面上随着音乐旋转;就像一只金丝雀,在华丽的金丝笼里啾啾,日复一日看着窗外的风景。满足之余却时有一点点来自内心深处的躁动,她不知那躁动来自哪里,只是躁动来时心痒难挨、血流加速,让她如做贼般心虚,又似乎充满期待。 比她大五岁的刘诗依然很疼爱她,用爱做成金丝笼,宠着她、罩着她,任她看窗外的风景,也禁锢着她的心灵。
每次回来,他都是带回不同的器物,或许严格地说是礼物?比如这榻榻米、这镶嵌螺钿的黑漆小桌。但却越来越少带回他真实的爱欲,就连一年有限的那么几次性生活,也被他搞得像是敷衍了事的“交公粮”。 他总是温存地对她说:“小岩,我累了。”然后轻轻吻吻她的额头,吻吻她的面颊,搂着她酣然入睡。她只能细细地抚摸着他每一寸肌肤,确定他真实的存在。刘诗以为他已经尽了一个丈夫的责任,爱她、宠她、给她别人无法给她的各种礼物、富足的生活。人到中年,老夫老妻,彼此的身体都已如一本熟读的书,如笑话所说“摸着老婆的手,就像左手握右手”。还要怎么样呢?而且,这常年四处奔波的工作也真把他搞得筋疲力尽。回到家他就只想在她身边美美的睡它一大觉。说实话,躺在她身边闻着她发丝、身体那熟悉的味道,睡得踏实啊。 她心疼他,真得心疼。她相信年复一年空中飞人的生活真会把人的体力精力激情耗得一干二净,光是倒时差就够折腾人的了。他曾经英俊的脸开始出现皱纹,即使睡着时也看得见眼角眉头的皱折。曾经光滑的肌肤开始松弛,平坦的小腹也开始微微隆起。
每次,她都默默无语轻轻抚摸着他入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搂着她变成了她搂着他。看他在她怀里睡得那么甜、那么沉,她的心一直疼,疼到骨髓里。 可是,她的身体一次次对她说:“我想要,真得想要。”她对自己说:“忍忍,再忍忍。让他好好歇几天再说。”虽然她知道,歇过几天他很可能就又不知道飞去了哪里。但还是克制着自己,克制那无法平息的欲望。 “我忍了多久了?一年还是两年?还是更久远?最荡气回肠的那次相爱,是在什么时候?肯定不是初夜。那次我吓死了,也疼死了。”想起曾经有过的快乐,忽然,已经是那么遥远。 思念,当然包括灵与肉,包括爱情亲情也包括肉体的欲望,食色性也。当一个个夜晚想也白想时,她用梦境满足自己的欲望。 是夜,她又走进那桃花盛开的茅屋。 竹林,小径,一个白衣男子踏月吹箫,缓缓而来。 白衣男子微笑前行,竹门为他自动打开。桃枝低垂,吻过他光滑的前额,箫声荡气回肠,花雨纷纷扬扬。那是她前世的孽障,是她守候的情郎。 半开的轩窗,迷离的月色,竹影婆娑,落红满园。 她星眸竹腰,眼含春色,轻点苍台、缓舒广袖,与落花同舞,和箫声而歌。
且歌且舞中,他的唇印上她的唇,他的手搂着她的腰。 一夜无眠,一夜缠绵。血脉迸张的男人,欲火焚身的女子,在花雨中徜徉,在黑夜里怅惘。 那个与她缠绵的男人,俊美,健硕。 他亲吻着她细白的颈项在她耳边低语:“还记得我们相约三生吗?还记得我们封印的爱情吗?还记得那雪山草原欢歌笑语的前生,我们极尽缠绵的毡房吗?” “记得,我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日夜夜,记得我们一起面对豺狼和比豺狼更凶狠的追兵,记得你为我省下的每一口水和干粮,记得你为我挡住的那些利剑。”她轻抚他光滑的胸前,那里有无数纵横交错瘢痕般的胎记,那是前世的伤痕。她轻轻吻着那些胎记,似乎又听到厮打砍杀的声音。 她打了个冷颤,轻轻问他:“还疼吗?还记得我抱着你跳下悬崖吗?”她抬头柔媚地望着他朗若晨星的眼睛在暗夜里闪着清澈的光芒。她恨不得化作水融入他的身体,溶解他被风沙磨砺的坚硬身躯。她用轻柔的抚摸温暖他每一寸冰冷的躯体,让他在她的身体内获得爱的重生。
一次次他们漫游在无尽的爱欲里,在********的痴迷中化为两只翩翩蝴蝶,为爱情起舞飞翔...... 梦醒,她又悄悄问自己:“我的幸福谁做主?” 她问自己:“我是不是很不要脸?想男人,想做那事情…….” 空空如也的房间,空气,不会回答…… 此时的刘诗,正坐在彼岸的一间会议室里进行着一场艰难的商务谈判,面色凝重,摇着头说:“No。”他并没感受到柳岩刚才梦境里的背叛,也压根没想到柳岩。他如一个棋手一步步缜密地和对面那几个蓝眼睛高鼻子的商场老手较量着智慧、体力、幽默感,耐心引着谈判一点点朝于己有利的方向发展。
他暗想:“就算你们再傲慢,我不信大把的银子放着你们不想赚!奶奶的,看咱们谁耗得过谁?!”终于,对面的人不再傲慢,在他彬彬有礼的微笑里说:“OK,刘先生是个好商人,希望我们合作愉快!”签完合同刘诗和他的翻译找了唐人街一个小饭馆大吃了一顿。回到宾馆,又开始计划下一步的工作和行程。翻译小李说:“刘总,你还是悠着点吧。我想儿子了,咱能先回去歇几天吗?” “哈哈,是想儿子他妈了吧?”刘诗笑着小李眼前柳岩和婉儿的笑模样却也一晃而过。 小李假装愁眉苦脸道:“你那是老枪了,擦不擦的无所谓。我这还新枪呢。再不用就哑炮了。” 刘诗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你小子还擦枪走火呢!德行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