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俱亡,这里还该剩下什么,一座空空荡荡的府邸旧宅?真若到了眼前,又该怎么面对。
想到这里,黛玉觉得眼眶有点酸酸的,胀胀的。水溶的手心适时的覆了上来,将她的小手攥住。一种熨帖的暖意透过指端传遍身体,黛玉抬头看着他安慰的目光,一颗心突然就安定下来,不安消失无踪。
车折出了闹市,进入了一座府邸,黛玉诧异道:“这是哪里?”
水溶微微的笑着,并不回答。
“主子,到了。”一个侍卫在外道。
“走吧,黛儿。”水溶攥着黛玉的手,扶着她下了车。眼前的地方,让黛玉顿时泪盈于睫。
眼前是阔别数年的林府。
可是,一切都还是那日离去的模样,干净、整洁,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破败和荒凉,仿佛一直都有人住有人打理。
“爹爹,娘。”黛玉嚅了一下樱唇,身体向后踉跄了一下,泪若走珠而下:“女儿回来了。”
水溶始终只是在身后扶着她,无声的抚慰着。
黛玉擦了擦泪,抬头看着他道:“是你?”
水溶点头:“恩师和师母只有你一个女儿,所以这座林府理当属于你。不单这里,还有在江南,原本属于林府的一切田产和庄园,现在都要物归原主。”
水溶说着,轻理着她的鬓发,将刻骨铭心的温柔一丝不苟的注入她的清澈双眸中。
“物归原主?”黛玉轻声重复着,然后目光转过这里的一草一木。
“去里面看看吧。”水溶道,然后和她携手入内。
黛玉轻轻念着那匾额,从林府,到黛园,到内院玉阁,一重一重,一进一进都是暗嵌了她的名字,林黛玉。
想到这里,黛玉的眼眶有些胀痛,握着水溶的小手就更紧了。
水溶好笑道:“黛儿,你要把我的手给捏断么?”
黛玉一怔,看了他一眼,非但不减力道,更是用力握住,唇角却是一丝浅笑,仿佛美玉淡晕,又有一点狡黠和俏皮:“我有么。”
将她的小手合拢在掌心,水溶认真的看着黛玉:“黛儿,可还满意么?”
黛玉点点头,垂下眼眸,将手从水溶手中挣出来,双臂轻轻的环住了他身体,主动的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不管日后还能不能拾回他们的过去,黛玉知道,这一刻,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的属于眼前的男子。
只有他,才能让她觉得温暖,觉得安心。
午后的阳光带来一身轻暖。
“黛儿,黛玉,眉若黛,面若玉。”水溶拥着她声音低的更似沉溺:“黛儿,我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你的,信么?”
“你不是说在南府?”黛玉有些奇怪道。
“我在这里见到你的时候,你还不到三岁。”水溶抚着她的发髻,声音因为回忆而显得有些悠然,仿佛回到了十三年前的那个午后,也是这样的阳光,这样的院落。
“那时候恩师抱着你,从里面出来,我还记得给你穿的是一身男孩子的衣服,我当时就想……”
“想什么?”黛玉也记得王嬷嬷说过,小时候,父亲喜欢将她充男儿教养。
“我想,世上竟然有那么粉妆玉琢的男孩子,竟将我都比下去了。”水溶说这话时是一本正经。
黛玉不由得哧然而笑:“你一个男子,竟这般小气。”
“后来恩师跟我说,是女孩,名唤黛玉,墨色之黛,莹酥之玉。”水溶道:“我当时就又想,这名字真好听,这女娃娃长的真美,日后一定是个美人,若是给我做媳妇,多好。”
黛玉起先还是怔怔的听着,听到后来,啐道:“呸,又胡说。”
“我发誓,是真的。”水溶依旧是一脸笃定。
“谁要信你。”黛玉瞥着他,白眼相对,嘟着唇,目光却全是浅浅的笑。
“不信罢了。反正我也娶回家了。”这样的娇嗔神态,水溶心中爱极,末了在她的侧颊轻轻一吻。
黛玉笑而不语,想了想道:“在这里的几日,我可以住在这里么?”
“不住家里,难道你要住那驿馆?”水溶笑道,一面刮了一下她俏俏的鼻尖道。
黛玉甜甜的笑了,拉着水溶的手进屋,一面叫来雪雁月影等,又让人给惜春安排住处。
谁想,进来的除了雪雁、月影、月落,还有一大帮子男男女女,俱跪下道:“拜见王爷,拜见王妃。”
黛玉仔细端详了一下,更加吃惊:“你们是……”
为首的一个老汉抬起头,老泪已然纵横:“小姐,可把你盼回来了,真好,真好,看老奴胡说,王妃,王妃……林通给你磕头了……老爷、太太知道了,也都安慰了……”
黛玉的双眸立刻湿润了:“林伯,是你。”
“正是老奴。王妃还认得老奴……”林通笑道。
“林伯,这几年,你都是在这里?”
林通摇了摇头,接着又有些黯然还有激愤:“前番老爷离尘,王妃守孝才满,那杀千刀的贾府就催着赶着将小姐撮弄回了上京,然后霸了林家的宅子。把我们都给遣到底下的田庄里去,我们就算不平,也是有苦难言,又不知道自家小姐在他们家里过的好不好,好在现在老天有眼,终于有人给咱们出头了,又把咱们都召回来,说是小姐回来,还得我们来伺候,奴才谢谢王爷的大恩大德……”
黛玉听了,心中动容,重重一叹,看着水溶,他到底为自己做了多少事。
“老人家,你起来吧。”水溶不疾不徐的道,目光看向林通的时候,隐隐的却带上了一丝犀利:“以后这个林府还是由你来打理,只要精心伺候王妃,其他的都好说。”
林通被他的目光慑了一下,旋即低下头,连连的道是,然后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呦,这是雪雁吧,跟着王妃,也出息了。”
雪雁也认了出来,笑着叫了声林伯,然后又接连叫出了几个老人。
气氛倒是十分的融洽。
水溶点点头道:“好了,没什么事,你们就都下去,该干什么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