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人都屏息敛声静听。
义德老王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谁料皇上一朝驾崩,鄢氏弄权,伪造遗诏,扶持己子矫诏登基,实非先帝之意,鄢氏逼走北王,陷害本王与西宁王,威逼本王叫出先帝遗诏,因事不谐,故下杀手。先帝的遗诏,也就一直雪藏。本王原以为,这份遗诏再也无重见天日之日,没想到,天理昭彰,鄢氏终得报应,本王以为,今日大殿之上,不妨请诸位为证,一同打开先帝的密诏,如何?”
“老王,难道说,先帝的遗诏……”卫礼已经明白了大半,向义德老王道。
“没错,鄢氏外戚费尽心机谋算到头,也没有想到,其实先帝的遗诏就放在这乾和大殿之上。”义德老王的嘴角扬起,捋着胡须道:“冯萧将军。”
“末将在。”冯萧上前一步,步履犹有不稳。
“你是皇上的近身护卫,赤胆忠心,不妨就请你去取下皇上的遗诏,殊可避嫌。”说着义德老王指向御座之后,高数丈的赤金九足浮凸蟠龙图:“就在那龙图之后。触动金龙所衔夜明珠即可。”
冯萧道一声是,道一声失礼,由侧道上了那空空的御座,飞身而起,重重的按向那金龙口中的夜明珠,夜明珠射出光芒耀目,龙口大开,内里一个明黄的绢封还有水朝的传国玉玺。
众人瞬间都是瞠目结舌,原来这个金龙之后竟然有暗格。
冯萧拿在手中,落下地来,就要走下来。
“不必近前。”义德老王道:“就在原地宣旨!”说着带头跪倒在地。
水溶水淏水汮,以及所有的朝臣都跪倒在地。
冯萧的手有些颤抖将那黄绢展开,里面的字迹,朱砂玉玺都清清楚楚,他定了定神,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念。
声音清清楚楚的进入每个人的耳中。
“……长子早殇,朕以私恤,悲痛哀叹,致东宫久空,国祚不立,愧对祖先,太祖、太宗创垂基业,所关至重,元良储嗣,不可久虚,朕之次子溶,母懿妃,贤淑坤德,堪为国母,为朕所爱敬……溶天资聪颖,骨骼贵重,向问其志,曰愿效太宗之能,深以为喜,及至长成,英果绝类太祖太宗,每待之极苛,量起胸怀,窃谓可以天下付之……岐嶷颖慧,克承宗祧,兹立为皇太子,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
遗诏念完了许久,众人都还在愣着,原来,先帝当年择定的太子就是北静王水溶,只不过因为外戚弄权,致遗诏不能大白,鸠占鹊巢经年之久。
水溶抬起头,看着那明黄色黄绢,嘴角扬起一丝无奈。
父皇啊父皇,我到底还是没能看懂你,如果遗诏是真,你的遗命是真,每每苛责难道果真只是为了考量?还是为了郁林王之故?
既为郁林王之故,你为何又要将天下交给我,归还了你费尽心机夺来的一切。
义德老王率先磕下头去:“请北王尊先帝之命,承统继位,以慰先帝之灵……”
水淏一听这话,向下猛可的使眼色。
于是殿上殿下,乌压压的全部磕下头去:“请北王遵诏。”
别无选择。
水溶心中长叹一声,额头重重的落地:“儿臣水溶,谨遵父皇遗命。接旨,谢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就在山呼万岁之声中,水溶从容的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沿着御道走向那明黄色雕龙盘金的宝座,每一步却都沉重至极,然后转过身来,从一个俯视的角度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所有人都匍匐在他的脚下,三跪九叩、山呼万岁。
终于站在最高点,萧然风起,衣袂风飘,一股寒意渐渐笼上心头,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
水溶抬起手薄唇微启:“众卿平身。”
“谢万岁……”
“礼部。”
“臣在。”
“协太仆太常,司礼监,择吉再行朕登位之典。”
“遵旨!”
就在水溶奉遗诏承位的时候,早已备好的皇后銮舆也到了北静王府的门口。
月影月落恢复了在宫中时候的宫装,前呼后拥的带着宫娥婢女,浩浩荡荡进入府邸,迎黛玉入宫。
黛玉早已知道会有此举,倒也平静,换了衣服上了凤舆,向皇宫而去。
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北静王府,心中重重的一叹,这一去,她不再是王妃,而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皇后,好绚烂的字眼,却从此和自由告别,和她爱的诗情画意的散淡生活告别。她的一言一行,都将背注上两个字……天下。
要做他的贤内助,要帮他打理好的不再是一个府邸,而是一整个后宫,一整个江山。
黛玉蓦然觉得心有些沉。
转眼间,凤舆行入了宫门,朱红的宫墙、巍峨的宫殿,一层层的望不到头,目之所及都是毕恭毕敬的头都不敢抬一下的侍卫、宫女、太监。
凤舆直入内宫。月影道:“皇后娘娘,皇上的安排,让娘娘先在延庆宫暂宿,待坤仪宫修缮完毕,行过册封大典之后,再行迁入。”
“知道了。”黛玉点点头,那陌生的称呼……皇后娘娘,皇上,让她觉得一瞬间不知拉长了多少距离。
从此以后,对他也要称一句万岁,皇上,而不能再称呼他的名讳。
眼前一片殿阁峥嵘,华丽中透着虚渺。
依旧是雪雁扶着黛玉下轿,看得出来,雪雁也有点紧张,黛玉为后,她就成了皇后身边最近的女官,这个身份历来非同小可,。
“黛儿。”一个熟悉而亲昵的称呼,黛玉抬起头,延庆宫丹墀下站着的是一身白衣的他。
身边是恭肃敛息的太监宫女。
秋阳暖暖的散落了一身,将他清隽的面容染了日色。他并没有换上那耀目的明黄色,依旧是白衣飘若谪仙,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对着她微笑。
黛玉恍然觉得他仍是他,而他终又不是他,这之间只是隔了几个时辰而已。
还未等黛玉行见君之礼,水溶已经几步近前来飞快的握住她的小手,拦腰就将她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