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天黑得早,日头一落,眨巴几眼黑暗就卷上来了。趁着天还看得清曾阿木赶紧跑过去看野猪,不想野猪没死透他凑得又离猪头近了些,差点让獠牙割破了脸。
蓝绍衣也看了看野猪的死相,对元柏道:“力道偏大,内脏全碎了,弄回去吧!”说毕唤回曾阿木,四眼望着元柏。
曾阿木不知道公子为什么把自己叫回来,他望望公子又望望元柏,好心说道:“公子,我去帮元柏大哥!”
“阿木回到公子身边去!请公子带阿木先走,属下紧随其后!”
“好!”蓝绍衣毫不犹豫提起曾阿木转身就走,耳朵却仔细聆听着身后的动静,元柏果然追了上来,有起有落呼吸均匀。一抹弧度不自觉地溜上蓝绍衣的嘴角——元柏的武功又长进了。
三人回到崖底,算算才过了三刻钟。天已经黑透了,伙夫在洞外背处点了篝火烧了热水,元柏把野猪从背上扔下去,马上有人抢着过来帮忙收拾野猪。其他人也已经收了工却都没闲着,两人一组就着盈盈火光互相切磋武艺。
山洞很大,足以容纳两百多人,高伯畅在里头避风的地方单独收拾出来一块,用干净的草垫了供蓝绍衣休息,还用树枝做了道屏风以示隔开,真难为了这群粗汉子想得这么细致。
蓝绍衣无所事事,便坐在洞口看大家演练。除了闷哼、拳来腿往的风声和高伯畅偶尔的指导声,场面井然有序。元柏站在公子身后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摇曳的火光,扑朔的影子,心里意外地觉得很安定。
过了良久,篝火上的肉烤得滋滋作响,香味儿四溢,高伯畅检查了一遍大家伙儿的演练情况才开饭。每人分了拳头大的一块肉加俩粗馒头,十人一组各自围绕着自己的那堆火坐着,年轻的脸庞神采各异。
吃完饭,曾阿木被同组的伙伴拉到一旁问东问西,大约顾及公子在附近,曾阿木扭扭捏捏不甚痛快。蓝绍衣丢下手里的柴火,对元柏和高伯畅说他要一个人走走,谁都不必跟着,便一个人沿着河岸往上走。他虽是男子装扮却为女子身,别人不知道但有些事情终究是不方便的。
足有一个时辰蓝绍衣才回来,除了等候他的元柏、高准辰和两个值夜的人其他人都在山洞另一边睡了。元柏把自己的外衫脱了铺在草面上让公子休息,而后守在树枝屏风外稍远处盘腿练功,渐渐也入定了。
再睁开眼时洞内火堆已经燃尽,空气中尚余一星半点温热。元柏放松下盘了一夜的腿,肩膀上滑下来一样东西,他伸手一抓,发现是自己的外衫,脑瓜子猛地清醒,赶紧起来查看——山洞里果然没有了公子的身影。
懊恼爬上元柏的心头,后半夜他虽然睡了但他并没有完全睡着,按理说有响动他就能惊醒,可事实上他没能察觉到公子何时出了山洞。睡在山洞另一边的高伯畅还跟昨夜躺下去的姿势一样,元柏赶紧一边穿衣一边往洞外走。
天色微亮,不远处的河面上雾气缭绕,值夜的人将眼睛瞪得铜铃大,他倒是挺尽忠职守的,一见元柏马上招呼道:“元柏大哥!”
“有人出去过吗?”
“有有,公子出去了!”
“公子交待什么了吗?”
“公子说他去上面看看!”值夜人指指头顶,补了句:“还没多大一会儿!”
“我去找公子,你继续值守!”
“嗯!”
山壁上残留着湿气,摸上去寒凉刺骨。元柏上到崖顶,扫视一圈并未见到公子,心里一紧,绕着崖顶转了大半圈才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公子静静地站在一颗大树旁,面朝东方。天边吐出一个小红点,小红点越来越大,少时变成一颗红球。红球渐渐升高,血一般的光芒染红了元柏能见到的一切。忽然元柏听到身后有响动,他迅速回过头来发现是高伯畅,两人对望一眼无话,又都望向那东方。
草叶上树叶上晶莹的露珠儿闪闪发光,山的眉眼逐渐清晰起来,蓝绍衣却转过身舍弃这瑰丽的日出往回走。
“大金那边何时来人?”
“后日!”元柏答道。
“事不宜迟,今日将筏子全部赶出来,后日待他们一走我们便动手!”
“是!”元柏和高伯畅两人回答得干脆利落。
“山中一切由伯畅调度,元柏随我出去,后日我会再来!”蓝绍衣单独交待了高伯畅一些事情,然后与元柏两人出山进了华都城。
蓝绍衣先去了北郊的乱葬岗,那里面曾经住着的唯一的活人这会儿也不在了。窝棚失了人管成了野狗的乐园,背后的土坑上起了座新坟,竖了块木碑,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回春堂跟以往相比没什么两样,黄大夫依旧不冷也不热络,元柏瞅着公子客客气气的笑脸心里那个不高兴啊,他几时见过公子这样!不过,一回到住处公子就交待舒画将城西回春堂药铺的药全部买下,元柏就想起之前公子说高先生那儿缺个郎中,就觉得这黄大夫要走大运了。
蓝绍衣走了这些日子始终没听闻翰都发生其他的什么大事,越发肯定裘督府有鬼。宇文钰轩到底钟馗还是鬼也是一下子分不清的事情,不如假以时日,静观其变。
转眼就到了与高伯畅约好的日子,蓝绍衣一行五人俱都夜行装束,于凌晨出城奔往盘龙山。这几日来收来的药材全部藏于盘龙山山脚,挖开洞口,每人一只硕大的牛皮口袋——连蓝绍衣也不能免。几人施展轻功在山间纵横跳跃,晨雾打湿头发沾湿衣衫也无妨。四人紧紧跟随在公子身后,脚步不停,好久不曾这样畅快淋漓的呼吸了!
及至河谷附近,高伯畅已带人守候在崖顶。崖顶上布置了几根碗口粗的麻绳和山藤,麻绳的一头系在大树上,另一头则在河谷里由下面的人接应。高伯畅和曾阿木将一只牛皮袋绑在麻绳上,由两名壮实的汉子拉着山藤和麻绳混编的的活动粗索绕着树干缓缓往下放。过了一会儿,粗索另一头传来晃动,一人迅速收绳索,另一人则配合着快速将粗索绕回树干上,直至将活动粗索全部收回来。
崖顶设了两处这样的地方,每处安放四人,高伯畅这边先放了一袋下去,另一处也照这方法放下一只牛皮袋,从他们的动作来看应有预先演练。
等所有的牛皮袋都放下去之后蓝绍衣命高伯畅将崖顶上的人全部撤下河谷,只留雅琴和舒画在崖顶戒备。二女接到公子的命令马上闪身退入林中隐匿了身形,果断干净的身手令高伯畅等人羡慕不已。
众人在山谷里养精蓄锐,午时过后列队整饬,人手一份干粮,全员开始攀爬崖顶。随后,十人一队按照事先打探好的路线朝大金冶炼谷方向而去。及至冶炼谷半里地之外的地方蓝绍衣命众人停下来就地隐藏,等待天黑。
树林里虫蚁繁多,幸而蓝绍衣早早预备了驱虫蚁的药,众人得以免受不少皮肉之苦。此外,两位姑娘给每人都发了一颗清香的药丸,交待务必含在口里才能进谷。
高伯畅等人待命的时候蓝绍衣主仆五人并未闲着。冶炼谷元柏已来过几回,谷里有几个暗桩分布在哪儿摸得一清二楚,云笑天对杀人放火轻车熟路,自是无需多言。
当夜幕上来,五人迅速解决暗桩摸入冶炼营中,分头在伙房、饮水、工房、甚至连火炉里都撒上了迷香。一炷香之后,冶炼谷里的人都自觉或不自觉地陷入了深深的睡眠中。几人将冶炼营里里外外翻遍,确定除了他们外没有一个清醒的人这才将高准辰他们唤进来。
众人见到那个倾倒污水碎渣冒着恶臭的大洞俱都掩鼻,只有高伯畅目光闪烁,悄悄问蓝绍衣华都干旱是否与此有关。蓝绍衣点点头,命众人先将地库的刀箭兵刃全部搬到地面上,再将大金的人全部丢进地库,并将地库的出口封得死死的。
没有一个人对此有半分异议!
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全部丢入那个臭洞。
忙活完这些离东方拂晓还有些时间,蓝绍衣命众人抓紧时间休息补足体力,天亮之后便开始往河谷的方向搬运物资。足足花了三日蓝绍衣才搬完谷里的东西,大伙三日没有洗澡,浑身臭熏熏的,然没有一人表示不满。
蓝绍衣给高伯畅一日的时间进行休整,其间云笑天回了一趟城内,而后带了一样大礼给许当家和高先生——他竟然将回春堂的黄大夫请来了!
说请有些不恰当,蓝绍衣见到黄大夫的时候黄大夫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干瞪着一双牛眼怒气冲冲。蓝绍衣朝黄大夫深深一揖,饱含歉意地说道:“冒犯黄大夫了!晚辈有事相求黄大夫,恐黄大夫不答应才出此下策,还请黄大夫海涵!晚辈在此给黄大夫赔罪了!”
“这位是晚辈的手下,他家中有人染恙,恳请黄大夫随他前去诊断诊断,酬劳自然少不了!”蓝绍衣指着高伯畅对黄大夫说道,也不管黄大夫同意不同意,又转过去对高伯畅严声交待:“一路好生照顾黄大夫!如有闪失,唯你是问!”
“是,属下谨遵公子吩咐!”
在高伯畅的安排下两人一条木筏,筏上装着冶炼谷运出来的东西和药材。蓝绍衣将两封火漆信件交给高伯畅,令他带给高先生和许当家,又亲自踏波将黄大夫送上高准辰的木筏。
在黄大夫极为不甘的目光中高伯畅等人顺流而下,身影终消失在青山碧水间。蓝绍衣在给高先生的信里言明了黄大夫一事,只要黄大夫到达浅碧山其后的事情便交由高先生打理。
五人处理完河谷里的痕迹返回到崖顶,几棵被用作杠杆的树磨损严重,蓝绍衣索性将其拍断扔入崖底,随后几人再次返回到大金冶炼营。
此时的冶炼营已是一片残败,蓝绍衣命元柏等四人退到一里之外等他,他自己则在冶炼营周围盘桓一圈,确信影响不到外面的人之后出手震塌那个臭洞,将那些见不得人的污秽彻底掩埋。
这个被大金用作冶炼的山谷蓝绍衣没打算再留给大金。他望了望那碧澄澄的大湖,双掌齐发,掌力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砰——”
爆炸声震耳欲聋。
堤破,湖水如脱缰的野马寻了出口争相往外跑,撞上蓝绍衣的掌力激起漫天水雾,轰隆隆一发不可收拾。
就让这里永远地埋葬吧!
远处等候的四人感觉到地面的颤抖焦急不已。
“啊,公子!”
一见到蓝绍衣的身形几人立马围上去,蓝绍衣喝道:“快走!”
水从那座山谷溢出来,从此盘龙山便多了一个天湖。
五人的身影在金色的晚霞中拉得老长,那一张张镀了霞光的年轻脸庞在这暮色里朝气蓬勃。
回到华都城内,蓝绍衣给宇文钰轩修书一封,上书“幸不辱命”四字。几乎与此同时白将军找到了新的水源,困惑华都许久的干旱终于可以缓解。
“公子不去见见成王吗?”
“不了!”
“可是白将军还送了我们马儿——”
“我知道!”
“公子,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雅琴,我考考你——大梁最适宜消暑的地方是哪儿?”
“遥都!”
“不错!再考考你——遥都谁家的酸梅汤最好喝?”
“咯咯——”雅琴捂嘴而笑,舒画也笑道:“想必薛二公子已经将冰镇酸梅汤备得妥妥的——就等着公子大驾呢!”
晨光为几人披上新衣,五匹骏马依次飞出华都城。朝阳升起,城门上的两人望着眉眼逐渐清晰的山河无言浅笑。
薛逸凡见到蓝绍衣就像见到了救星:“蓝兄,你可来了,我等你多时了!”蓝绍衣这才发现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
“有蓝兄你在我就轻松多了!”薛逸凡皱巴着脸告诉蓝绍衣缘由,原来慕容二小姐和慕容三小姐也在薛家。无剑山庄在遥都有笔生意,慕容沁瑶吵闹着要跟出来,慕容越潇熬不过,索性就把两个妹妹都带了出来。薛家与无剑山庄交情深厚,自然不肯让几人住在外面。然而慕容越潇有正紧事要忙,于是每日里就剩薛逸凡这个大闲人陪着两位慕容小姐瞎逛闲逛。原本还有薛灵儿分担一下,但那小鬼不喜欢慕容二小姐,竟然以出水痘为名成日躲在屋里消夏,可苦了薛逸凡!
“薛兄,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蓝兄此言差矣!那日蓝兄在群英会的风采令多少江湖豪杰折腰,想要把女儿嫁给蓝兄的岂止慕容庄主?可惜薛家没有女儿,不然我还要占你点儿便宜呢——”
蓝绍衣好笑地说道:“薛兄不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为何应付不了慕容家的两位小姐呢?”
“唉,你哪里知道我的苦衷!”
因蓝绍衣刚到,薛逸凡少不得要尽尽地主之谊。
这一日几人在街上闲逛,忽地看到一位熟人——竟是游历的杜子骞,这厮正弯着腰在街边替一位老妪解围。问后方知,自上次蓝绍衣和杜子骞文天墨分别之后没多久杜子骞和文天墨也分了道,杜子骞转着转着就转到遥都来了。
三个大男人在一块儿难免要做些男人的事,比如到风花雪月的地方喝喝酒逗逗乐,两位小姐自然是不好随同的。慕容沁瑶倒也开朗,将周遭好玩的地方问了个清楚,便拽着慕容沁霜同自己带出来的丫环自个儿去寻。
翰都城外有个蝴蝶谷,大雨过后天放晴的话就能看到谷里铺天盖地飞舞的蝴蝶,形形色色,五彩缤纷,如梦如幻。昨夜下了暴雨,推开窗,外面清新干净,令人神清气爽。蓝绍衣惬意地伸伸懒腰走出房门,心想这天气看来可以去蝴蝶谷逛逛,才走了两间回廊就瞧见薛逸凡满脸愁容地过来了。
“薛兄,这一大早的——有什么让你烦心的事儿吗?”
“昨日沁瑶说要去看蝴蝶,我瞅着这天气多变就说过几日再带她去。谁知今儿天刚亮她就同沁霜出去了,还交待不要告诉我以免打扰我们休息,我琢磨着她们大概是往蝴蝶谷去了!”
“慕容兄他知道吗?”
“唉,他天没亮就出去了!这笔生意颇为棘手,他不得不多耗些气力!”
“也许——看完蝴蝶她们就回来了!”
“蓝兄有所不知,蝴蝶谷景致迷人路却不好走,尤其是下过雨之后。如果是晴天,这时辰日头已经升高了,可今日还无半点要出来的样子!要是再下一场雨的话——我担心会有山路坍塌呀!”
“如果路走不通的话说不定过会儿她们就折回来了!”
“但愿她们知难而返!”薛逸凡叹了口气,道:“午时还不回来的话我就去找她们!”
“我与薛兄同去!”
杜子骞刚打开房门就看到屋外两张沉闷的脸,他疑惑地问道:“两位仁兄这是怎么了?”
“唉!”
用过早饭后没多久,天公一抹脸淅淅沥沥下起小雨,下了半柱香之后就停了。薛逸凡还来不及感叹倾盆大雨毫无征兆地打下来,昏天暗地一下就是个把时辰,急坏了薛逸凡!
两位慕容小姐要是有什么意外,薛家如何能向无剑山庄交代?
“不行!没办法等了,我必须去找!”薛逸凡指挥薛府家丁冒雨去找,然而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家丁冲进雨里没多大一会儿就被打回来了:“二少爷,雨太大了,人跟人都看不清啊!”
“我自己去!”薛逸凡抢过蓑衣就要冲进雨里,蓝绍衣一把拉住他:“薛兄,你一人去也无济于事呀!慕容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再等等吧,雨一小我和你同去!”
杜子骞里里外外看了好多回,终于等到雨小了,赶忙告诉蓝绍衣:“蓝兄,雨小了!”他自知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老老实实待在薛家。
蝴蝶谷在两座山之间的山坳里,暴雨冲毁了山道,黄色的泥水积成河流,裹挟着打断的树枝,到处都是从山上冲下来的碎石泥沙。薛逸凡不禁怒了,慕容沁霜和慕容沁瑶的那个丫环都不会武,这么鬼烂的天气,她们怎么还敢往里走!
薛府的家丁一边走一边喊:“慕容小姐,慕容小姐——”
此时也管不得是二小姐还是三小姐,总之要找到人!
再往前走,山体崩塌形成的一个巨大断面出现在眼前,胆大的家丁小心靠近断面大声往下下喊:“慕容小姐,慕容小姐——”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断面下传来颤抖的声音。
“沁瑶,是你吗,受伤没有?”薛逸凡蹿上前焦急地朝断面下问道,一边迅速打量四周的情形。
“是我薛二哥!救我薛二哥!”
“待着别动,我马上下去救你!”
“薛二哥我很好,可是魏公子受伤了!”
“魏公子?”
“薛二公子,我是翰都群英会上的魏仲齐,咳咳——”
“魏公子伤在哪儿?”
“魏公子伤在背上!”
“你们所在的地方安全吗?”
“暂时——还算安全——”
“沁瑶勿忧,我马上下去救你们!”
垮塌的山体被雨水冲刷得虚软,薛逸凡好不容易寻了条可以下去的路,刚准备施展轻功下去尚存的半边山体轰又跨了下来,差点把两个家丁压在里面。蓝绍衣皱了皱眉,拉住薛逸凡对他说道:“薛兄不可乱了方寸!你在上面指挥,我下去救慕容小姐!”
薛逸凡怔了征才反应过来,道:“也好,蓝兄务必小心!”
出门时薛逸凡让人带了绳子和铁锹,薛府家丁拽住绳子一头,蓝绍衣拉住另一头飞身跳下断坡。断坡下面原本是个山谷,垮塌的山体堆积在谷底,乱石嶙峋满目疮痍。半山之上一截从泥里伸出来的树干上挂着两人,正是魏仲齐抱着慕容沁瑶!
“蓝公子!”见到那一衣分明的蓝衣魏仲齐显然吃了一惊。
“魏公子,伤势如何,还能用力吗?”
“尚可,蓝公子先救慕容小姐上去!”
蓝绍衣瞧见树干旁边有块突出的东西似是石头,刷地拔出长空运力插过去,果然是块石头,蓝绍衣飞身落于长空上。长空本是柄软刀,魏仲齐是见过的,此时长空刀尾插入石头里刀身笔直,蓝绍衣站在上面竟没有半分折软的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