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做好征日的充分准备,至元十一年(1274)三月,忽必烈命令凤州(今吉林怀德县一带)经略使忻都、高丽军民总管洪茶丘等,将屯田军、女真军、水军组建了一万五千多人的水陆联军,又筹集了战船九百多艘,由元帅忽敦率领,浩浩荡荡直趋日本。此时,日本后宇多天皇上台,改元建治,很想有番作为。八月,元军至对马岛,日本将领允宗助国率八千骑兵防御,元军连下三岛,日军头目助国丧命,天皇急调藩属兵十万两千人支援,两军战于博多,忽敦凭借有利地形,以铁炮轰击日军,日军大败。元兵又进至今津,大将刘复享被日军射下马来。由于战斗频繁,元兵所剩箭矢有限,有人建议不可再行深入。忽敦认为言之有理,决定让刘复享先归。是夜风大浪高,元兵船只多被崖石撞坏,连夜无功而返。这是元军的首次征日,日本人领教了元军的招数,只是有惊无险,称之为“永文之役”。
对于这种消耗性的征讨忽必烈很不满意,第二年他又派礼部侍郎杜世忠、兵部郎中何文著再次出使日本,不想杜世忠一时不慎,竟被日本国王杀死,忽必烈闻之大怒,决定再次武力征讨。至元十六年(1279)二月,敕命扬州、湖南、赣州、泉州四省建造战船六百多艘,不仅扩大了舰队规模,也提高了战船的质量。至元十八年正月,忽必烈宣召阿剌罕、范文虎、囊加带到大都研究征日策略,决定以拔都、张弘、李庭负责后勤保障,听从范文武的建议,增加汉军万名,提升阿剌罕为光禄大夫和左丞相,统一指挥征日大军。二月,大将军忻都率蒙、汉、高丽联军十余万人由高丽合浦出发,大将军范文虎率领南宋新附军十万人由江南出发,携带充足的给养,两路合击日本。忽必烈和阿刺罕都认为,如此规模的大军(两路合计实为十四万人)对付海中一个小国,如同瓮中捉鳖,只待胜利消息。
岂料战事又出意外,此次征日元军招致更大惨败。十人仅存一二,船只丧失殆尽,战败的元军被掠为奴,狼狈逃回大陆者仅有三人!日本人不仅再次避免了元军的洗劫,还获得大量战俘,可谓千年难逢之幸,他们高兴地称这次战事为“宏安之役”,举国上下欢庆胜利。元帝国的常胜统帅忽必烈坐不住了,想想几年的辛苦准备,居然全部付之东流,两次征日,两次失败,而且败得如此之惨,是人算失利还是天意如此?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说明白。
从《元史》《新元史》有关记载看,元军第一次征讨日本可以说连战皆捷,形势很好,只是由于兵力太少,部队又很疲劳,不敢长驱深入,不得不悄悄撤退,所以才有了忽必烈的第二次征日。那么,第二次的行动准备不可谓不充分,兵力不可谓不充足,给养不可谓不充实,为什么失败得更彻底?《元史·日本传》借一名逃兵于阊之口是这样说的:官兵六月人海,七月船队行至平壶岛,随即又向五龙山转移。八月一日,忽然刮起了大风,船只彼此相撞,损失十分惨重。挨到五日这天,范文虎等将领各自乘好船逃跑,把十多万士兵抛于五龙山下。大家推选张百户为主帅,号曰张总管。他与众人商议伐木做船返回大陆,正欲行动,不料被日本人窥知。八月七日这天,日军一齐杀来,准备不足的元军大部战死,所剩二三万人被其虏去。八月九日,至八角岛,日军开始大规模屠杀蒙古、高丽、汉人。因为于阊属新降元的“唐人”,日军给予优待,留下性命当了奴隶。《元史》总结这次失败的原因是:“盖行省官议事不相下,故皆弃军归……十万之众,得还者三入耳。”
元军的这次失败在《癸辛杂识》等古籍中也有记载,情节基本相似,故不重复。
元军两次征日,两次均告失败,而失败的主要原因,无不与遭遇大风雨有关。第一次征日虽然也告失败,但是人员伤亡不算太大;第二次征日,暴雨坏舟,船只互撞,又逢日军袭击,结果“十万之众,得还者三人耳”。把元军两次惨败归结于恶劣天气确有一定道理,就连《东国通鉴》和《高丽史》这类古籍也清清楚楚写明了这点,因此这种说法在中日史学界很有市场,已经形成了传统观点。
不能否认,元军两次征日的失败,恶劣天气是一个重要原因,但是倘作深层分析,感到又不尽然。
先看元军第一次征日的败因。
《元史·日本传》载:“冬十月,入其国,败之。而官军不整,又矢尽,惟掳掠四境而归。”《新元史·日本传》提到了元军撤退之夜遭遇大风雨,“官军战船触崖石多破坏”也确是事实。再就是由于元军士气不振,加之箭矢又快用完,只好匆匆捞上一把,不得不被迫退兵。只是在退兵的夜里遇了恶劣天气,船只撞了崖石才被损坏。这样看来,天气并非元军失败的主要原因。
关于这点,日本气象学家荒川秀俊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的研究结果表明,日本西部的台风季节为旧历七月到九月之间,元军第一次征日,发生在旧历十月下旬,当时的台风季节已经过去,不可能如《东国通鉴》和《高丽史》所说,元军是在攻日途中遇到台风,无法前进而撤回的。至于《新元史·日本传》提到撤退之夜风大浪高,官军的船只撞崖极有可能,但也不会损失太大。
那么,导致元军失败撤退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呢?日本当代历史学家纲野善彦提出了这样一种观点:元军第一次征日,舰队由蒙古军和高丽军联合组成,蒙古军元帅为忽敦,右副元帅洪茶丘,左副元帅刘复亨,他们先行抵高丽。高丽早已为元军所征服,设为东征行省,建立起攻日基地。被封为左丞相的高丽国王不敢怠慢,派出都督使金方庆等率八千人作助攻。亡国的高丽兵帮着别人打别人,自然没有多少积极性。加之右副元帅洪茶丘又是高丽的军民总管,这样,他率领的蒙古军与金方庆指挥的高丽军实际上成了主仆关系。这样貌合神离的征日联军不可能齐心协力,甚至还会产生矛盾,“官军不整”的表现正是这种情况的真实反映。所以联军元帅忽敦不敢恋战,只好无奈地撤军了。这种说法有其一定道理,从《新元史·日本传》记载看也说明了这个问题。此次战役后期,金方庆不顾兵少马乏的实际,要求背水决战,忽敦一口否决了他的意见:“策疲兵入敌境,非完计也,不若班师。”如果按照金方庆的意见一味蛮干,元军一定会失败得更惨。
再看元军第二次征日的败因。
这次战事发生在当年旧历闰七月,正是日本西部台风旺盛季节。根据日本史料记载,其时确有暴风雨侵袭九州和近畿一带,许多房屋树木被毁,造成很大损失。元军第二次征日极有可能遭遇台风,由此带来意外灾难,这种结论是可信的。
但是,元军的这场惨败仅仅归结于一场台风吗?台风可以毁掉千百艘战船,能吞噬十多万条生命吗?真是这样,能征善战的元军岂不全是木偶?再说,元军上次征日已经吃了台风的苦头,富有实战经验的将军还愿意再蹈履辙吗?回答显然是否定的。那么,元军二次征日惨败的原因还有哪些?从《元史》、《新元史》等有关史料看,有以下五点值得注意:
其一,临阵易帅,犯了大忌。这次远征由中书省左丞相阿剌罕挂帅,统一指挥蒙古、高丽联军和新归附的南军。然而,到了六月,部队行至中途,阿剌罕突然病逝,忽必烈临阵易帅,由左丞相阿塔海代总指挥,想不到他拖拖拉拉还没上任,南军大将范文虎、李庭等却已擅自行动,部队统一控制不力,怎会有取胜把握?
其二,将领不合,军心难聚。这次征日大军由三个山头组成,其中两个山头(高丽与南宋)俱是亡国之兵,将领同床异梦,兵士南北不同,怎会彼此一心?大军出发之前,忽必烈就看出了这一要害,他曾忧虑地说过:“又有一事,朕实忧之:恐卿等不合耳。”事实证明元世祖的这种担心并非多余。按照战前部署,两路大军应在壹歧岛按时会师,但南路军失期,引起了高丽军大将金方庆的不满。东路军首领忻都和洪茶丘不得不率所部与南军会合,“舳舻相衔而进,屡为日本人所却”,导致连连失利,大将忽都、哈思等也因此丧命。后来,征日元军损失惨重,范文虎想要掉转船头退却,平章政事张禧反对,范文虎竟拍着胸脯说:“朝廷问罪我来承当,与你们毫无关系!”强行带兵撤退。如此各行其是,导致力量分散,结果不战自败。
其三,贻误战机,当断不断。《元史》和黄遵宪的《日本国志》都说,元军二次征日抱定战无不胜的决心,船上带了农具,打算长期占领。两军会合之后,将战船联为园营,外面围有大船,设有石弩硬弓。日本人的船小,前后来攻均被打退。当时日本国内人心不稳,市场竟然没有米粜,日本天皇跑到八幡祠祈祷;形势十分危机,可谓一触即溃。然而元军“全将多苦航海,议政议守,迟疑不决”,当断不断,自寻其乱,结果丧失良机,舟师遭遇大风,由胜转为惨败。
其四,战术错误,处置不当。在征日大军之中不乏精明有识之士,如平章政事张禧就是一位善治水军、智勇双全的大将。他率军到日本肥前之后,不再单纯依靠战船,而是舍舟上岸,筑起堡垒,同时他又严格约束战舰,“相去各五十步,以避风涛撞击”。结果台风袭来,“故禧所部独完”。如果征日将领都像张禧这样,及时舍舟筑垒,又注意保护战舰,何惧什么台风?可惜他的这种正确战术不被其他将领理睬,他们舍不得离开战舰,又未拉开适当距离,台风一来,自我撞击,战舰岂有不坏之理?还有,范文虎强行撤退,张禧又分了许多好船给他,严重削弱了元军的实力,这种错误的战术、错误的举动必然导致惨败的结局。
其五,贪生怕死,军无斗志。这次征日所需的水手、海船几乎全部来自江南,而当时的江南被元廷征服不久,人心没有完全归服,自然不肯冒死作战。如范文虎等都是降元高级将领,很会为自己打算,所以八月一日那天台风一来,“诸将各择坚好船乘之,弃军士十余万人于山下”,庞大的部队失去首领如同一盘散沙,遇到日本人来战只顾各自逃命,形不成抵抗力量,自然是“尽败没”了。
由此看来,第二次征日元军的失败,遭遇台风、暴雨坏舟,只是一种外因,而真正致败的症结是以上五点。如果能够克服这些内症,即使有大自然魔力的干扰,元军能败得如此彻底吗?令人遗憾的是,长期以来有人不愿意承认这种失败,总是认为天意如此,没有看到人为如此。《内蒙风鹤》还说日人诈降,设宴犒劳元军,席间把大将军布禄华等灌醉杀死,然后焚烧元军船只,以致元军全军覆没。这种说法颇类神话,不知所据何来?
元军两次征日惨败,据说元世祖发了脾气,他曾折箭为誓,要报此仇。可是没有听说他能好好总结经验教训,依然重用贪生怕死、欺上瞒下的范文虎等人。后来,元世祖又在至元二十年(1283)、二十二年三次备征日本,皆因内外条件所限,大臣们又屡屡谏止,晚年的忽必烈只好放弃了攻日打算。至元三十一年(1294)忽必烈在大都紫檀殿去世,终年80岁。后来,忽必烈的后代又进行过攻日尝试,皆以失败告终,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元世祖征日的失败再次说明了这样一个道理:要想打赢任何一场战争,都要考虑天时、地利、人和诸多因素,如果仅凭个人意志,不顾主客观条件,就是占有很大优势,也难逃脱失败的命运。
朱元璋陵墓疑点多
在明朝的十六个皇帝中,除去建文帝和明代宗无陵墓外(代宗原建寿陵被毁),有十三座陵墓建在北京昌平燕山脚下,即著名的十三陵。只有开国皇帝朱元璋的陵墓建在金陵(今南京),这就是广为人知的明孝陵。
明孝陵坐落在南京市东郊钟山南麓的独龙阜。它以钟山为屏,钟山又有东、中、西三峰(中峰为主峰),合于“华盖三台,尊极帝位”的传统说法。独龙阜的东西分别是龙山和虎山,向南偏西为前湖,北部有位于钟山主峰之下的玩珠峰,这种并不多见的自然地形,分别象征着古老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象,真可谓巧夺天工。在孝陵的正前方,有梅花山作为“前案”,再远处有天印山,似呈俯伏朝拜之状,象征“远朝”而来的“贡臣”。在陵宫东、南两面,有由东北向西南源源流淌的“冠带水”,以保王气聚而不散。审气脉,别生气,分阴阳,明孝陵可谓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更让人称奇的是,明孝陵同其他皇陵一样,陵宫平面十分规整,中轴对称,气势恢宏,然而它的神道蜿蜒曲折,一改历代帝王陵墓平铺直叙的庸常格局,显示出不拘成式、依山抱水、顺乎自然的理念。陵寝位于京城城墙和外廓之间,成为大明都城的重要组成部分。它在设计中大胆突破了唐宋帝陵为上下宫的传统模式,实行了“前朝后寝”和阳间三进院落制度,既突出了皇权观念,又合于儒家的礼制秩序,同时又给这些地理地形特征赋予了很深的传统文化内涵。明孝陵在中国封建社会后期帝陵制度上具有开创性的意义,是中国帝陵发展史上一座重要的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