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我要灭大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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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血洗太医院

一回京兆尹府,温璋顾不得歇息,直奔大狱。他赶到死牢,命狱卒打开牢门。

死牢里一片潮湿,恶臭无比。

太医们蜷缩在一起,一脸的悲戚。见到温璋,太医们纷纷说:“温大人,我们冤枉啊,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药杀公主啊。”

温璋没有回应他们,命狱卒将韩宗勋带至一旁的审讯室。然后,他坐到椅子上,喝道:“韩宗勋,你可知罪?”

韩宗勋并不害怕,平静地说:“温大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温璋说:“公主病薨,你能说你们没有干系?”

韩宗勋冷笑一声,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非人命可以改变。公主已经病入腠理,又一心求死,即便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哪有误诊药杀公主之理?”

温璋起身,走到韩宗勋面前,盯着他说:“公主正值妙龄,上有皇上垂爱,下有夫君相亲,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说她一心求死,岂不荒谬?”

韩宗勋说:“温大人,难道你没有任何耳闻?”

“耳闻什么?”温璋怔了一下。

韩宗勋看着站在一旁的狱卒,没有说话。

温璋会意,示意狱卒出去。

韩宗勋这才悄声说:“驸马和公主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郭淑妃去驸马府,名义上是看公主,实际上是去会驸马。公主羞愤难当,又不敢声张,抑郁成疾,一心求死,这是她的真正死因。”

难道,公主右手腕处的刀痕,是她割腕自杀?

温璋听了,眉头紧锁,说:“如果真是这样,太医令,你命休矣!”

韩宗勋大惊失色,说:“我死无所谓,另外二十个太医,难道他们都要灭口不成?”

二十一个太医,都是医学方面的顶尖人才,应该不至于处死吧。可是,他们的生死操纵在韦保衡、郭淑妃,还有皇上的手中,谁又能担保他们不会死呢?温璋不能判断,也无法判断,只能沉默。

见温璋不说话,韩宗勋惨笑一声,说:“温大人,我是太医令,公主之死罪责在我,我愿意领死罪,绝不申辩,求你禀告皇上,放过其他二十位太医,为我大唐留下医学人才吧。”

温璋叹了口气,正要安慰几句,一阵喧闹声传来。

“皇上口谕,温大人接旨。”禁军右中尉韩文约带着数十个禁军,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温璋急忙迎上去,跪下接旨。

“皇上口谕,韩宗勋、谢仲殷等二十一个人犯,误诊公主之病,药死公主,罪恶滔天,立即处死。所有人犯家属,无论男女老幼,立即收捕,钦此。”

什么,要立即处死二十一个太医,还要收捕他们的家属?温璋听了,一阵目眩。

韩文约过去,弯下腰,说:“温大人,杀人的事就交给我,抓人的事就交给你,可否?”

“不可!”温璋梦醒过来,急忙站起身,“韩大人,按大唐律令,人犯还没经过审讯,不可处死。等审讯完,温某把案情禀告皇上,再请皇上定夺。”

韩文约冷笑一声,说:“温大人,你想私下里去审讯他们,有何居心啊?”

温璋一惊,忙说:“韩大人,太医令他们确实有罪,可罪不至死。这一刀下去,砍的不是一般人的头,是二十一个太医的头啊。求韩大人通融,容我禀报皇上之后,再来定夺不迟。”

韩文约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太医犯了死罪,就不能处死?荒谬!温大人,执行吧。”

温璋坚决不从,说:“不可!”

“温璋,你好大的胆子,敢抗旨!”韩文约一阵恼怒,大声喝道,“窦将军听令,你带刀斧手,将二十一个人犯就地处决;杨将军听令,你带禁军,还有京兆府全部捕快,立即收捕二十一个人犯的所有家属,不许漏掉一个。”

“得令!”

“得令!”

很快,死牢里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叫声。血,从死牢里流出。

温璋踉跄着走出死牢,来到大堂上,看着“明镜高悬”几个大字,忍不住凄然大笑。

同昌公主是一条生命,二十一个太医就是二十一条生命。皇上顾惜同昌公主的命,怎么就不顾惜二十一个太医的命呢?他不但狠心诛杀二十一个太医,还要株连他们的家人,如此昏聩荒唐,奸邪当道,我大唐焉能不亡?

想到这,温璋悲从中来,忍不住大哭起来。

温璋时而大笑,时而大哭,管家不知他的苦楚,又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远远站着叹息。

我得去救他们的家人!

忽地,温璋想到了这个问题,止住大哭。可是,我该怎么救呢?

宰相里,韦保衡和路岩结成朋党,串通一气,表里为奸,肆意不法,如果朝中有谁反对或者违背二人之意,就交相弹劾,去之而后快,时人称他们为“牛头阿谤”,如同阴曹地府阎王爷的小鬼一样险恶可怕。

内廷中,左军中尉刘行深、内侍监西门季述虽然有一定正义感,可终究是宦官,不能与之为伍。外臣中,敢说敢做,又有一定影响力的大臣几乎没有。

列举来列举去,温璋终于找出了一个人——新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瞻。他刚正不阿,素有清名,应该会出面相救。

他急忙命管家备好轿子,赶往宫城里的太极殿。

太极殿西侧中书省静悄悄的,没几个人影。政事堂里,刘瞻独自坐着,正在写着什么。

见刘瞻在里面,温璋吁了口气。他走到刘瞻面前,顾不得施礼,急忙说:“刘大人,太医令他们被杀,你可知道?”

刘瞻放下毛笔,叹了口气,说:“知道了又能怎样?”

温璋说:“如此荒唐残暴行为,你是宰相,为什么不阻止皇上?”

刘瞻说:“昨天下午,我召集所有谏官,想请他们上言,劝谏皇上。可是,谏官们担心引火烧身,没有一个敢去进谏。”

温璋说:“皇上诛杀了二十一个太医,还下旨收捕他们的家人。这样的暴政,与隋炀帝有什么不同?刘大人,你是宰相之一,你应该站出来,为无辜的百姓发声。”

刘瞻没有回答,递给他一个正在拟写的奏折。

温璋打开奏折,细看起来。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刘瞻奏:

修短之期,人之定分。昨公主有疾,深得圣慈。宗劭等诊疗之时,惟求疾愈,备施方术,非不尽心,而祸福难移,公主病薨,非太医不尽心尽力,实属天意。皇上下旨,收捕老幼三百余人,物议沸腾,道路嗟叹。奈何以达理知命之君,涉肆暴不明之谤!盖由安不虑危,忿不思难之故也。希望皇上收回成命,释放无辜百姓,此乃皇上之幸,大唐之幸。

这份上奏,言辞犀利,直陈皇上在处理医官这件事上的不是。皇上看了,不会震怒?

温璋不无担心地说:“刘大人,你这番话一针见血,直陈皇上的不是,你就不怕祸及自身?”

刘瞻腾地站起身,说:“天子有诤臣,虽无道不失其天下;父有诤子,虽无道不陷于不义;故云子不可不诤于父,臣不可不诤于君。作为大唐臣民,刘某有责任站出来。臣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好——”一股豪气,从温璋心头涌出,他也大声说道,“刘大人敢走第一步,温某誓死追随,绝不后退半步。”

两个人面色凝重,伸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