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信成侯早年一直留在属地,我也不信他就能有这么深的眼线藏于宫中不被发觉。”何况郁檀太了解那魏司马,他忠心耿耿,就算旧事导致他同信成侯有所联系,他也不可能会对吾王有背叛之举。
郁檀说着看着她摊开手来,已经换过了九霞云裾的华服,她只轻薄纱裙细细地握了一些粉末,秀雅眉间立时蹙起,“这是从什么地方寻来的?”
“哥哥先不要管这些,我信哥哥也真心为父王忧虑,而且……而且我不通檀香功效,哥哥来试一试,这可是真的檀香木?”
郁檀只略略地伸手拈起放在那火烛之上轻轻灼过,片刻嗅得却只是摇首,“这定不是檀香,但是我确是记得的,这味道是父王殿中所燃,极是清淡,却很醒人。”
说着忽然看向那松了发髻略略散了头发再肩侧的女子,“落芙?你可是从父王殿中拿出的?”
“是,也许只是我多心而已,毕竟是熏香之物,所有宫室都很常见,我只是担心父王是否病体不宜燃香……”她说着笑起摆手,“该安歇了,我这几日实在是想的多了。”忽地转身只看着郁檀,“哥哥,父王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他看出了她眼底些许的担心和恐惧,她毕竟从来没有经历过亲人的离散,自幼更是长于宫中,郁檀伸出手揽过她,只轻轻吻在她眉心之间,“不会的,父王终究已至暮年,人老了……都是会生病的,日后哥哥也一样,落芙也一样。”
才多大的年纪,说起老去这样的字样总让人觉得可笑,她努力地笑起来不那么哀伤,“我是害怕了,哥哥不许笑我。”
“不会,我也担心,你我为人子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希望父王有事,但是……”他很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答应我,这宫里很多事情不要一个人去寻找答案,记不记得?”
她只是颔首应下。
白衣的人起身去挑熄了烛火,片刻落芙却又不敢松开他的手心,“哥哥……”
“怎么了?”
“如果这一次父王病好之后,我们便请父王母后恩准出宫,哥哥带我回澜沧去看看吧。”她突然明亮起来的眸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想去看看澜沧江畔的茶花。”
他颔首应着,“好,父王病好了,战事也告一段落,刚好我们可以得空回去看看母后的故国。”
只是……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这些呢?
郁檀替她盖好了锦被,只有意无意地哼起了那芄兰歌,渐渐暗了的烛光里他低声有些自嘲一般的口气,“近日宫中也确实平静了很多。”
母后几乎便是一副真心实意地平和良善的对待华妃,甚至她很久没有再来同自己叮嘱什么。
郁檀却反而更加担心起来。
他觉出了落芙手下微微发抖,“没事了,落芙。不管是什么,我不会让你经受苦难。”
“不,我只是担心……会来不及。”她似乎已经入梦,却也并没有,喃喃地向着所有人描述中的澜沧,巍巍昆仑。
那一抹诡异的淡香和郁檀身上晕开的檀香完全不同,这样太过平静如死水一般的宫室,犹如宿命一般冥冥之中的指引让人不安,誓言中的澜沧,她只是怕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