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几乎席卷过漠北风沙一般的气息狠狠剐在脸侧,这个男人就连呼吸都有着极坚硬不容触及的外壳……
屋外一阵嘈杂的马蹄之音,夏重城按着落芙吻落在她颈上,忽然便听着子息在门外低声催促起来,“主人,必须走了!”
他抬起身来盯着那双凤目,“认命了么。”
她却不再有那样明朗的笑,只是吸了一口气看着他,“不,我付出这样的代价,日后同样要向你讨回来,所以……夏重城,你可也想好了?”
这个小公主到了如此地步依旧不肯真的卑微看轻自己,甚至生死都不由自主的时候,她也有些荣宠傲然的影子,就像是那落水的凤凰,无论如何也总有金色的骄傲。不自觉的便有些天生让人宠溺的姿态,却并不让人讨厌。
尤其是她那么美的凤目,气度自得。
所以只愣了一刻,他低声笑出来,系好了她的衣裳再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子息最终觉得事态紧急不能再等忍不住破门而入,落芙这才发觉外边好像是仓皇出了事,“走吧……我……”她努力地试着站起来,那人却仍旧用自己的袍子将她围起来抱上马去,王副将陆续命人先往前赶,终究担心二皇子安危,一直待在村口处不断张望,直到看见夏重城出来才放了一颗心,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没有扔下那负累的女子,“二皇子不能再带着她了!再往前去便是信城郡,那里更加凶险,万万不能再带着徒劳无用之人。”
甚至他早已想着命人先将粮车拴于马上拖走,再不给那女子留下藏身余地,夏重城望望四下仓皇赶离的车马,心下也知道王副将固执,立时有些恼意,“我做的决定何须副将左右?”
那人眼望着凤鸣镇的方向忧心不已,“没有时间了,快些走!”
子息同样翻身上马,而那剑眉之人却也绝不妥协,将落芙托于马背之上,双手绕过她勒住马缰,“记住,不准开口,否则战马横冲直撞速度极快,若是咬了舌头后果自负!”
她甚至来不及再说什么就觉得夏重城急速打马而出,整个人被巨大的惯力撞在他胸口,身后王副将呼喊之音不绝,他却更加固执,“我想要的便一定是我的,我便是非要带你走谁能阻我?”
他从来也不是一个被旁人左右的男人,甚至有些疯狂的不择手段,只要他想,任何代价都在所不惜。
同一夜晚,江北王都笙歌依旧。
夏国都城四方高墙同样其实恢弘,更有着北人豪迈之气,四方走向的王都规格更显工整,比起江南来自然少了些郁国莲花宫室的奢华之气,却不知那太子府上依然如故,胭脂醉软,石榴裙下酒液倾翻,盈盈笑语极是娇嗔,三名女子环绕,正中那人竟是朝服不退,便揽了爱妾来亲热一番。
直到那宴厅下有人姗姗来迟,一脸无奈地自责之态,“老臣今夜来得晚了,实是陛下早已罢朝不起,老臣心下不安啊……”
那上首刚刚从妾氏唇下度了颗荔枝过来的男人看也不看来人,只盯着那几名婀娜女子重又挑逗着端了杯子盛酒,一直到来者落座,他才终于有些回过神来,“我这府中四下再无旁人,丞相何须如此谨慎,父王是死是活还不就指望这几日了,看着便觉不好。”
夏王也是到了大限的日子了,满朝皆知这储君之人贪好声色,夜夜笙歌更喜美人,而这朝中继夏王病倒后独揽大权之人便是丞相李德,虽然他也是暮年之人,却更有些诡异怪癖,整日不知从何处寻到了修身百年的法子,倒是妄想起了长生,同这太子主子恶臭相投,你来我往竟成了往年之交,朝堂之上品评美人的风气更甚。
整个夏王朝中早已腐朽堕落到了极致,二十年前大败之后夏王一世英名扫地,骨血里好战的影子也被儿孙败尽,如今全是撑起来的空壳,百姓皆知,若是当真日后夏王驾崩,太子继位联手李德这阴险匹夫恐怕更将昏庸无道,败坏朝纲。
自古皆有圣贤之士,也自古皆有这奸佞之辈妄图江河日月尽收一人囊中。
野心有时候不是坏事,可惜对于夏国而言,野心偏偏不在太子身上,反倒是这朝臣紧握朝政不放,只空空的供着这不成器的太子作为幌子。
那宴厅上的鼓乐奏得响亮,一曲巨大的屏风却不见舞女,半晌乐音激昂愈甚,朦朦胧胧的纱影后却突然有裸.身女子曲线玲珑,欲拒还迎和着节拍扭动腰身,厅上主宾二人皆是齐声叫好。
一直到杯盘狼藉,丞相抬眼看着上首的人越发喝得醉了,只试探地开口,“太子,陛下若是当真到了大限,太子可想过日后?”
那人分明饮酒醉意无限,听了这话去也冷眉而立,立时有些戒备颜色,“丞相何意?”
“如今天下三分,二十年前郁王引西域骑兵相助大败我国,而后泽主奇怪的退出中原争霸,这内里的形势定有原因,而且恐怕远比我们想得要纠葛深重。”老者眉眼花白,却仍旧不掩奸诈之气,“老臣数年调查,如今却也大致有了眉目。”
那席上之人有些烦躁,“罢罢罢,丞相不用拿这些朝堂之事烦扰,如今酒宴过半,意兴正高,提起这些来何用?”
厅下之人斟酒而过,有些无奈,“迫在眉睫之事,若是太子登位,可便需筹谋此事了,江南那方早已不如当年,而且……”他略略停顿若有所思,“这一次我朝江陵之战败得如此之快,太子可想过原因?”
“哼,管他什么原因,总之重城已败,放眼皇族还有谁能同我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