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子想得太过简单,当年西域同郁国联姻,泽主亲妹远嫁之后西域奇兵便突然退出中原,此中缘由我多年调查恐怕同那长公主颇有渊源,而二皇子忽如起来被俘南下,臣只担心……”
虽然夏重城如今离朝是所有人最希望看到的结果,但是怕只怕这隐秘的先机被他现行探查清楚,毕竟日前郁王不明不白的驾崩,王后也一同而去,所有的线索都被掐断,夏重城又身在千里之外,他究竟想如何谁也不清楚。
巨大的笙歌再起,全然掩过了他的话语,丞相微微眯眼大量那上首沉湎于声色之人,悠长叹息,“身居高位而胸无大志,如何能成三国霸主?”
若当真指望他……李丞相举杯邀月,面上一如往日迷醉,而这边心下却转过千百,当真联合群公让太子夏清野继位,照他这般的荒废性子,恐怕日后也定是图谋不了三国天下。
那他李德的大权如何能至顶峰?
高树悲风,洋洋洒洒的春红惹人惆怅,江山日久,不过王朝终归何人之手,烽烟顶上的人到底是少数,而寻常百姓家的日子总还是要过的,正赶上江南到了雨季,时常落些细雨,郡城里的绣楼朱户也纷纷收了院子里的薄纱。
如今信成郡已近江河,郡城之中水路自是极其发达,蜿蜒绕城分了数条支流。
南城门之侧不远便是弘江流域之中一条较大的水道入郡,到了信成郡这一方便被百姓称作谷河,乃为着五谷丰登的吉祥兆头。
守城之人按例彻查出入郡中的往来,河道上统统都是些画舫,装扮俏丽的风尘生意自是红火,这几日却突然变得风声不好,连画舫上下也要被人搜查一番才得来往郡城内外。
“哎哟哟!我说大官人,我这正经的生意,一日来往城内外三四次都是有的,何必这么唬人的扯了官家来搜,我们烟花巷子里的姑娘可只藏情……不藏人啊……”
老鸨话音未落先把一兵卒装扮的人拉到了一旁,那人明显年纪尚轻,不知怎么这几日被皇城那边下的命令累得脚不沾地,这会儿难得上了画舫里,满眼绫罗缎子,姑娘眼波如水,一时几个领皇命搜捕重犯的小卒年轻气盛,更是抿了唇角心下大动,“我说你们这画舫可是昨日出去的,怎么?又在城外停了一夜?是不是……哪个又被什么老爷看上了,只喜那郊野风光……”那人边说边靠着坐在案边抓起那精致糕点就吃起来。
那老鸨只得忍了气,自然很是明白同官家的人打交道,掩着过于艳俗的唇齿竟也娇羞笑起来,推一把那几个年轻人,“一个一个都不学些好,别想从我这又知道你们哪个大人的风流闲话,不过……我说几位可能通融通融?你们一个一个凶神恶煞的举着画像四下拉人来看,我可怎么做生意?舱里还有郡城里老爷们,就那么几个大男人,姑娘却是一大把,可也是我日日看着的,多了人少了人,难道我还不知晓?官人放心……若是你们先放我们入城去,明日再做生意自然欢迎几位……”手里做了个不用再多付赏钱的样子,立时那几人满眼欢喜,只看着画舫角落被吓得背着身不敢乱动的一群姑娘心下大喜,低声互相商量了两句,便同那老鸨也都先打了招呼,顺势装模作样四下望望,也便直接转身出去了。
画舫彩旗迎风而展,顺着谷河一路便往城中而去。
那守城领命搜人的士卒刚一下了船,舱里一阵惊叫,却就看着那红粉纱裙之间一人直直地倒在地上,故意涂得满脸胭脂花粉的面上冷汗涔涔,竟是全无血色。
舱中专为那些达官显贵所设立的隔间被人一把推开,一阵尖叫之后一人飞身而出,干脆地抱起了地上的人,那人早已病入膏肓一般,竟不似寻常烟花巷里的女子,老鸨眼看着他身有利器吓得战战兢兢,拉过了两个只差眼泪的头牌姑娘过来挡在身前,还死不松口的说着,“你……你……你可答应过我的银子一分也不能少……这人不是我们害得,方才给她胡乱装扮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晕了……”
那人一身寻常公子哥的装扮,甚至腰侧还带了把金扇,此刻不住地拍着昏厥过去的人低声恐吓着说话,猛地抬首看向一侧聒噪的风尘女子娇弱做作,他更是满脸不耐,“都给我闭嘴!”
瞬时那剑眉之间戾气顿现,眼底俱是杀气,直教花枝招展的老鸨抖得站都站不住,还非得死命地陪着笑。
恰是同一刻。
市集之上不断有兵卒列队而出,此地原是信成侯属地,如今郁桐一朝继位为王,自然对信成郡这般的旧有之地颇是宽厚,当年他受人冷眼之时几乎便是等同于被宫里人驱逐出了皇城,而如今自然气象全然不同,对于这信成郡的驻军也更加重视起来。
一队远行而来的商人沿路贩卖,几十个人愣头愣脑的推着粮车被堵在城门下诸多时辰,可那守城的人只扬着皇城颁布下来的通缉令比对来比对去,上头只是一男一女,他们凑在一处只看见这一队人虽然也是北边人的样貌,但说到底哪个也不像夏重城,守城士卒万般无奈,合计了一会儿到底摆摆手,“走吧走吧!”
刚一回身那比对的将士就拉了个人过来抱怨,“上头只说是质子重城还有落芙公主算作是重犯须得通缉,命咱们守了几日了,可若要我说,难不成这要犯跑来咱们信成郡自投罗网?明摆着不可能……谁都知道……咳,如今吾王可是出身此地……那个什么夏重城再蠢也不可能入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