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妆罢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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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王副将苦劝无法气愤而出,堵在那井口下也不入内,井下石室里只在墙角吊着一直火把,光线异常黯淡,夏重城噼啪将那刀剑按在案上,大夫果然浑身一凛,匆忙说着,“我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剑眉的男子最终坐在一侧,不到片刻井上又有人来,他匆忙熄了火把,却听着仍旧是那规律的轻叩之音,该是自己人。

黑漆漆摸进来的人却是那疯癫的奴隶,子息不知去何处胡乱地捧了一把草木根茎来,一股脑冲进来只扔在地上,那大夫见之大喜,只不断辨别着想办法救人,子息讷讷笑着守在一旁,半晌却寻了块石头来碾起药来。

重燃的火光依旧太过微弱,为了掩人耳目他也着实是将自己所有的退路都一一用尽,亏得几年前这条危难之时逃亡的道路安排妥当,否则他寻不到那关键的东西也要先死在江南。

可是……沐安容素当年的一场千里联姻究竟如何救了江南万民之命?所有一切的迹象都表明了当年郁国最终的胜利同西域六部奇兵有关。

泽国远离中原,其人多生于高原之地自有行兵之诡异阵法,而且那六部兵力皆同死士一般狠历,中原人再不是对手。

但郁景程如何能在泽主相助之后还能妥善的维系这三国平衡?明明泽国有绝对的力量进犯中原……

一定还是同那王后有关。

所有人的思绪被这夜色都带的有些混乱了,夏重城知道王副将多有微词,而他自己终究也是人,他讨厌这样握不住的感觉,尤其是……当他看着落芙那双凤眼再也没了笑意之后,连兰都要散尽了么?

他眼看着她腿上被人一一上了些药,终究定了定神,这样仓皇而危急的出逃是他原本也始料未及的,谁都不知道郁景程竟然如此之狠,竟是一把火烧死了自己烧死了一切,他不得不被迫先行离开,提前启动了这一条逃亡路上的所有关卡。

自己也是累了,松了松手下握剑的气力,夏重城撑在那歪斜的桌面上若有所思,就快要回国了……他甚至还能听见当年女人温柔的笑声,“重城,你父王极是看重你的。”

可是最后那么温柔的人却死在了那畜生手里,那个沉湎于声色之中的废物几乎泯灭人道,只为了三言两语便害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好似那一年的兰花开得迟了,以前幼时,她时常抱着他赏兰的,“日后重城长大成人必为一代明君,妹妹在天之灵也能心安了。”

他依旧习惯了一样下意识地抚蹭手上的戒指,那一枚龙首宽戒曾经是他骄傲的象征,父皇给了他这些,必是对他有极高的期许,起码当年的三国之战总还有一雪前耻的希望。

最后全毁了……满园的兰花统统都被那巨大的笙歌舞宴毁了,所以他若不找到当年引兵的关键办法,夏国的王朝国祚早晚都要再被那废物拱手让人。

日光再度升起的时候,井底的火把也已经燃尽,夏重城将至它空落落的扔在地上,命人只燃了一只熹微烛火来,他抬眼打量榻上的人脸色终究稍微有了一些缓和。子息不知道从哪里又弄了些干净的绢布来给她垫在身下,也不知是因为这奴隶难得见到一个有着同样西域样貌的人心下受了触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子息好似也对这小公主起了些傻憨的照顾之意。

夏重城也不对他说话,且随他去,片刻后见着井上通路投下了日影,也知道该是又过了一夜。

大夫一直忙到白日才终究说着这姑娘该是性命无碍,刚想起身却仍旧是被人用刀架在颈上,他小心翼翼地抬眼打量一侧的夏重城,只见那人仍旧波澜不惊,微微饮了口水只说了一句便又教那医者吊起一颗心,“她若不醒,你便仍需等在这里。”

王副将再度架着人站在一旁退开些,夏重城过去看她,榻上的人低低的念了什么,安静下来去听,却又觉得像是曲子一样。他自然不懂得这些,没过片刻这石室之中却也有人同样哼起一样的调子,几人惊讶之首回身,却看着那面上脏兮兮的奴隶坐在一旁的地上举着石头随便的画来画去,心智全是只有孩童一般。

夏重城看着他思量片刻还是问出了口,“她念的这是……是小调么?”

子息乐呵呵的应着,满脸带笑,“主人,我儿时听过的,哈哈,是西域那边的……是泽国的小调,澜沧一带那里有的。”

通体素白的梦里再也没了当年同行引路之人,她浑浑噩噩之间只觉得有人和着那曲调,越发清晰,她循着那声音努力走回来,却只觉得身后那苍白的白色几乎流动起来,铺天盖地让她几乎丢了呼吸……

什么东西冰凉凉的点在脸上,突然拉回了她周身唯一的意识,榻上的人无声无息忽然就睁开了眼睛,只听着一声怪叫子息好似没想到一般跳到一旁,“醒了醒了!”

她几乎无法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一双凤眼放空的盯着凝出了水珠的石头墙壁,过了很久才终究有力气深深喘过一口气,夏重城沉默站在榻边,最终抬手示意子息把那带水的帕子拿过来,没说话只是蹙眉看着她额上都是冷汗,探手过来甚至还按在她肩上,“别动!”

这个男人开口仍旧是威胁的样子,但终究有些软了心意,没想到下一刻落芙突然抬起手来抓住他手臂,夏重城停住不动只看她冷笑着开口,“哼,这真是有了气力了……”她不等他说完只勉强问一句,“你也知道芄兰歌?”

她以为是他念起的调子,到了哪里芄兰歌都能够给落芙莫大的安慰。

夏重城没有回答,回身扫了一眼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