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缓了声音伸出去把她抱过来,她本就偏瘦,这些日子又伤口溃烂几乎被折磨得丢了性命,早已更加清减。
她没有挣动什么,随他抱着自己忽然开口,“我要吃东西,把饼给我。”
他竟然也没有平日的讽刺和冷言相对,“好,我让人去给你弄些起码像样的东西来。”她的左臂仍旧动不了,夏重城慢慢地试探着给她疏通血脉,“你忍一会儿,我过一会儿命他们想办法上去。”怀里的人抬起眼来,“我很清楚现在是什么形势,不用你这样……不用你维护我的尊严,我只想活下去,我必须……”她也心下渐渐有些放下了戒备,“我知道你的人都恨死了我。”
他不置可否却忽然死死抱着她,“不管他们怎么样,我答应过你,总会带你离开的。”
她也安静下来,他将她按在自己胸口处不让她乱动,落芙只听着来自另一个人的心跳,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郁檀的所有都太过于清淡了,而这个人简直是一朝之间出现带了过分危险的诱惑,这江南之地的国难家仇原本同他无关,可是自从夏重城出现开始落芙的一切就都翻天覆地统统无法回望。
她也觉出了这个人一瞬间的悸动,被他护在怀里的姿态惹得三分触动,其实是想笑的,落芙却忽然落了眼泪。
没有任何再用笑容来伪装的必要了,玉碎宫倾,她再也不笑。“我要离开这里,总有一****要让他们统统都还回来……父王母后还有哥哥的仇我一定会报。”
他最终看着她这一刻的软弱无法控制,抬手遮住了她的眉眼似乎是怕看见她的泪,“好,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四下俱是沉静。
落芙靠在石壁上缓缓精神,夏重城也并没有同她再说话,井下一片沉闷,子息疯颠颠的蹲在前方井下防止有突发状况。
前路未知无由让人更加紧张,落芙忽然好似是想到了什么,上下摸索了一番却也知道这一路跌跌撞撞恐怕那笛子早就寻不到了,她颓然靠在那里,片刻夏重城抬眼看了看她,“你便当真不懂你兄长不似面上所见?”
她只盯着墙角的水滴,“他对我从来都是一样,我信他永不会害我,不管他做过什么,他总是我哥哥,旁人是不能明白的。”
他也许害过人的,但是他用这种偏激的方式也只是为了保护她,落芙忽然抬首看着夏重城,“你可也有同胞兄长?”她并不是十分清晓北国之事,只大致知道夏王后也在多年前故去,如今夏王更是重病之中。
那人好似突然有些沉了眼色,却没有立时回答,夏重城手指按在自己的龙首宽戒之上,一直到落芙以为他不会再回应了才终究说了一句,“若说是外人来看的话,便算作是有吧。”
她有些不解这是什么意思,目光同样透过昏暗的火把落在那戒指上,“这是你很重要的东西?”
他不置可否,“幼时父皇亲自为我戴上的。”
她叹了口气,“这戒指有天子象征,你父皇该是对你期望极高。”对面的男人明明笑起那眼底却依旧沉淀如墨一般,“我生母原本毫无地位,故去得更早些,我已没有印象,但是宫里的人只知道我同太子皆为王后嫡出……事实上,我记事之时她便已经告诉过我,我不是她亲生子。”
落芙倒也并不惊讶,“恐怕是你父皇将你过予中宫名下。”她停了一刻,忽然口气一转更有些坚硬尖刺一般开口,“郁桐也是如此行事,他为了同华妃联手想尽办法认她为母妃……如今想一想,是我太过痴傻。以往宫里这些事情我再不多想的,我总以为哥哥说过这些都同无关,我便真的一世都不用担心。”
阴谋的引子永远有迹可循,只是未曾爆发之前的平静让人几乎不愿去多想。
夏重城难得没有嘲讽她,只随着她的话摇首,“宫里人不敢说,私下里恐怕却也流传甚广,总之我原不是中宫之子,所以你想一想,小公主,我的兄长……他名正言顺血统尊贵,他如何不记恨我?”
落芙渐渐明白过来,总之夏朝皇族也同样混乱无比,这种事情到了哪里都是一样,谁不想要权势?
而沾染了丝毫好处的人,必然奢求更多。
她试着动了动腿上,好似用了药清理过后总好得多了,落芙刚开了口随意问了一句,“听闻你四下征战,还有……还有那手臂上的伤疤既然也是苦战所致,那该是夏朝宫中待你并不好?所以你被迫经年在外征讨么……”
话音刚落忽然井上一阵急促的扣击之声,夏重城猛地起身至她身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那井上匆匆落下一人,子息原是蹲守此刻抢先冲进来不断指着上边,王副将随之入内急急开口,“二皇子,怕是出了纰漏,那画舫上有怕事的姑娘不知怎么上了岸便去了官府,已经指认出通缉画像上的人混入了城里。”他边说边冷眼瞪着落芙,没想到这伤病之下看似柔弱的公主却也不回避,竟也直直地盯着自己看。
立时王副将火气更甚,竟是探手就想将她推下地去,“若不是你这个祸害拖累我们一行……”
“王副将。”夏重城低声念出却已经带了提醒,“副将不是愚蠢之人,事情出了徒劳怪罪没有用,眼下重要的是弄清城里情况究竟如何?”
子息将那火把立时吹熄,“听着好像有好多人!好多人在搜查。”副将立时也迎着开口,“方才见着已经隔着没几条街巷了,二皇子必须快些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