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烽,在今天的红柳园,在乌山驿的驿址旁。它在第二烽西北约30公里。现在烽火台已经坍毁,只剩下残高3.5米,台基各宽1米多的细土夯筑的烽基。在烽火台西北200米处,芦苇丛生,中有水泉一泓,可供人马饮用。作为中国西部最后一位古典探险家,第一位现代探险家,瑞典的斯文?赫定,曾于1934年秋从新疆哈密进入安西时到过红柳园。他在回忆录中说:“我们行进在了哈密与安西之间古老的商路上。到了苦水,道路分岔了。我们宿营的苦水村已夷为平地,但有几个邮递员住在一个小棚子里。”“从苦水村行驶30英里,我们爬上了1625英尺的高地。到达小红柳园时,海拔已是5520英尺了。红柳园以前是个大村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我们一路上看到的荒芜景象全是‘大马’的‘业绩’。1933年,他从安西开拔到哈密,走的是这条路,他毁掉了所有的村庄和农舍,以阻止南京不过30米,水质甘甜,可供人马饮用。因为烽旁有二眼泉,故名也叫双泉烽。万岁登封元年在烽燧所在小山头北脚下,驿道东侧置了驿站。第四烽对玄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正是在第四烽得到了王伯隆的大力相助,才使玄奘避免了到第五烽可能产生的麻烦。
第五烽,在双泉驿东北32公里处,也就是今天的马莲井。现在的马莲井也没有留下烽燧。洪亮吉的仿夜自马莲井至大泉》倒是反映了清代这里的情景:“入夜程偏好,微茫大小泉。鹊巢云外突,马影月中圆。达板惊斜下,征车偶倒悬。林梢瞭房近,已有角声传。”
后来,在莫贺延碛道的下段、也就是第五驿以北至伊州之间,又设置了五座驿站,它们分别叫冷泉驿、胡桐驿和赤崖驿,还有两个驿站目前已经失名。冷泉驿在第五驿西北42公里,考证为今天的星星峡。林则徐当年到星星峡后说:“向为宿站,仅大小两店,借隔邻土屋吃饭,夜在车中宿。此地于山峡,阴气森然,居民仅九家。闻峡之西有魑魅,自建关帝庙,邪魔渐遁”。斯文定曾经记载说:“我们在路上看到了星星峡的一座荒芜已久的小寺庙,沿路无数的敖包指明通向这块佛教圣地的道路。寺庙自然早无僧人管理,那斑驳的红砖在风中发出悲天悯人的呼嚎,红墙在灰色的岩石中摇摇欲坠。近处的一个小村子只有几间农舍,邮政所长是这里唯一的住户。他告诉我们,前一天晚上,几个从安西来的士兵曾到这个村子来接我们,因为听不到关于我们的消息,转身又回去了。”胡桐驿,又在冷泉驿西北40公里,一般认为是今天哈密市的沙泉子。赤崖驿则在胡桐桐驿西北40公里,是今天哈密市的天生墩,也叫红山墩。
六座“第一烽”需正名
据玄奘回忆,他曾经过了第一烽和第四烽。那第一烽究竟是那一座烽燧?这是问题的焦点。只有这个前提清楚了,其他几烽的位置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于是围绕着哪座烽是第一烽,专家学者们分歧很大。归纳起来主要有这样几说:
苜蓿烽说
最早提出这一观点的人,是上世纪40年代曾参加过西北科学考察团的阎文儒先生。他在《域考古杂》中认为葫芦河边的大烽燧“或玉门关外之苜蓿烽欤?”是第一烽。这是占主导舆论的观点,很多人赞同苜蓿烽为第一烽。西北师大敦煌研究所所长李并成先生2000年7月到现场实地考察了位于疏勒河北岸总干渠分水口北部的苜蓿烽。苜蓿烽坐落在国道公路312线上标为3187公里南面2公里的一座风蚀土台上,台高约1米,周围约2-3平方公里范围内都是风蚀地貌。烽南500余米靠近河岸处为一带平坦的草地,冰草、芨芨草等草类杂生。烽燧外侧由夯土构筑,内部夹筑土坯,呈履斗形,底部边长约6米,残高约6.5米。烽体留存有先后两次补修的痕迹。他认为此烽就是阎文儒先生所指的河岸的大烽燧。天宝八年(公元749年),唐边塞诗人岑参随高仙芝赴安西,途径瓜州一带。在这里写了《题苜蓿烽寄家人》一诗。苜蓿烽很可能就是这个大烽燧。苜蓿烽和周围的烽燧皆处于要隘,居险扼守,它从双塔堡向四周衍射出去的烽燧线相连。北部沿疏勒河岸有东西向烽燧延伸,西北至哈密有沿唐莫贺延碛道的烽燧延展,向南又有烽燧伸向锁阳城址。
板墩烽说
李并成先生进一步考察后说:玉门关外有五烽,笔者考证后认为其第一烽,就是今天的石板墩烽燧。它位于瓜州县城通往峡东车站的简易公路以西约700米处。烽燧由石板垒砌,中间夹以芦苹,因以为名。现在仍高9米,底边长8.4米,宽8米,甚为雄伟。烽燧下有泉,今天也可供百人饮用。石板墩恰好位于双塔水库西北100里。也可证明玉门关的确在双塔堡附近。
沙扑烽说
这是李正宇先生提出的,他认为玉门关外第一烽是沙井子。理由是:一、当时瓜州通往伊州的驿道并不起自瓜州城,而是起自瓜州西北的常乐县城。从常乐城向西北,才算踏上莫贺延碛道,所以莫贺延碛道的起点是常乐城。因此,第一烽不应该在瓜州城与常乐城之间,应当在常乐城以北。而常乐县以北27里,也就是今天安西县四工农场西的沙井子处,是新井驿。当时出南干渠口子走莫贺延碛道必须绕道常乐城(今六工古城)再北上至新井驿,而这个新井驿就是第一烽。另外,双塔堡至红柳园之间200里,从唐至今皆无通行的驿道。二、玄奘时代,瓜州在其北境,今星星峡山以南总共设置了五座烽燧。最北的一座烽为第五烽。伊吾(今哈密)归唐以后,此道交通恢复,武周时在烽燧处设置了驿站,于第五烽处设置的驿站,名“第五驿”。据考证,第五烽正是今天的马莲井。从马莲井按顺序往南数,第四烽为今之大泉,第三烽为今之红柳园,第二烽为今之白墩子,第一烽正好是今天的沙井子。
涧泉烽说
这一种认定是瓜州的宁瑞栋先生提出的。他认为:玄奘写的《大唐西域记》里没有“玉门关外有五烽,苜蓿烽其一也”的字句。只是岑参在《题苜蓿烽寄家人》的注解中有这样一句话。还有一本书叫《岑嘉州诗签注》,其中说:“《升庵诗话补遗》《湊边记略》《煻诗解》引伏《唐西域记》均有‘玉门关外有五烽,苜蓿烽其一也’之句,检索今存的《大唐西域记》各本均无此句。《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则无后半句。”看来这句话显然不是出自岑参本人,可能是明朝的杨慎、唐汝询演绎出来的。杨慎虽然论古考证范围很广,但时有疏失,所以此话并不可信。其次,在《汰慈恩寺三藏法师传》里分明说“(玉门)关外西北又有五烽,候望者居之,各相去百里,中无水草”。“惟五烽下有水,必须夜到偷水而过”。玄奘出关后,经过80余里才“见第一烽,恐候者见,乃隐伏沙沟,至夜方发,到烽西见水下饮”。可是苜蓿烽距离双塔堡只有几里路,又同在一处河边,玄奘完全没有理由冒着生命危险到烽西取水。再次,可能是引用斯坦因“不难拿我们测量的地势来证明,瓠庐河只能是疏勒河”的缘故。向达先生1944年就指出:“斯氏不知唐代瓜州治晋昌县在今安西县东,必以今安西西南70里之瓜州故城为即唐代瓜州治所,则不无千虑之失耳。”李正宇先生也说,斯坦因是将1733年(雍正十一年)建筑的安西县城西南三十里的新瓜州城当做了唐瓜州城。所以“以此城为坐标,对觌庐河及第一烽、第四烽、第五烽的位置进行一系列的比定,不免令人匪夷所思”!综上所述,第一烽不是苜蓿烽。对于沙井子为第一烽的说法,宁先生也有疑惑。他认为新井驿(即沙井子)南距常乐城27里,常乐境内有疏勒河从东向西流过,玄奘如果往新井驿方向,必然要先过疏勒河,自然不应该缺水,所以也没有必要冒险到第一烽下取水。
涧泉子西偏北距白墩子(第二烽,是汉代的广显驿。)只有16.5公里,(合29唐里),北偏东距汉代烽燧石板墩12公里(合21.4唐里),东南距南干渠沟口39公里(合60唐里)。从涧泉子向西北72公里(合128唐里)可径直抵达第四烽(双泉驿)。这里地势险要,泉水水量充沛,可以供百人以上的饮用。所以涧泉子极有可能是第一烽。他认为第二烽至第五烽分别是白墩子、红柳园、大泉和第五烽(马莲井)。
敏子说
这是英国探险家斯坦因的结论。专家们认为,斯坦因以为莫贺延碛道起自瓜州城,不知道这条驿道起自常乐城。他说假若玄奘所说从河径八十余里见第一烽,也同我们从旧河床(引按:此指疏勒河旧河床)算到第一站白墩子十六英里之数正合。原因是他以清代所筑的瓜州堡子为唐瓜州,又以“瓠庐河即疏勒河”为前提。于是得出白墩子烽为第一烽的结论。
八楞墩说
近年来,瓜州县博物馆馆长李宏伟先生鉴于八楞墩在唐玉门关与常乐城之间,认为有可能是玄奘所说的“第一烽”。截山子南麓,苦水河北岸的八楞墩,其墩形为立体八楞状,故名。当地也讹称为“八龙墩”。
以上充分说明,瓜州城的位置最终决定瓢庐河、玉门关的位置,也由此决定了第一烽的位置。至此,笔者把前面学者们对唐代瓜州城、葫芦河、玉门关以至经过的第一烽的各种观点,仔细捋了一遍,大体有三条主要的线路脉络:
一、锁阳城出发线:
其中又分为五支。
1、从锁阳城(瓜州)——过苦水(瓠庐河)——绕过马圈古城(玉门关)——过沙井子(第一烽)。以李正宇先生为代表。
2、从锁阳城(瓜州)——过现在的葫芦河——过双塔水库附近的玉门关——过石坂墩(第一烽),以李并成先生为代表。
3、从锁阳城(瓜州)一过苦水(瓠庐河)——过马圈古城(玉门关)——涧泉子烽燧(第一烽)。以宁瑞栋先生为代表。
4、从锁阳城(瓜州)一过苦水(瓠庐河)——过踏实破城子(玉门关)。以劳干先生为代表,李宏伟也持此观点。
5、从锁阳城(瓜州)一过疏勒河——过白墩子。以斯坦因为代表。
二、桥子出发线:
从桥子乡(瓜州)——过现在的葫芦河。以北京大学王北辰先生为代表。
三、肖家地古城出发线:
从肖家地古城(瓜州)——过现在的葫芦河一过双塔水库附近(玉门关),以敦煌研究院知名研究员孙修身先生为代表。
“苜蓿烽,我们苦找了你十几年!”
玄奘过了玉门关后,在第一烽下被捕。那这个第一烽究竟是哪一座呢?又过了第四座烽,那第四烽又是哪一座?这个疑问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那天一早,在瓜州县广播电视局局长魏培贤的陪同下,我们特地请了县博物馆原副馆长李春元做顾问,实地探察苜蓿烽。李春元执著于瓜州历史文化的研究,成果颇丰。一路上他告诉我说,据历史记载,玄奘过了唐玉门关外,当时关外有五座烽火台。玄奘一出关看到的第一座烽燧就是苜蓿烽。第二座就是白墩子,清以前叫做广显驿。玄奘过的第三烽叫乌山驿,也就是红柳园。第四烽叫双泉驿,这是汉唐时的名字。现在叫大泉,在红柳园西30公里。第五烽是马莲井,为第五驿。
我们从县城出发,径直沿着高速公路_向东,先去寻觅苜蓿烽。它只是众多烽燧,中的一座,就因为唐代著名诗人,也就是一当时的军方官员岑参的一首《题苜蓿烽寄家人》的诗,使苜蓿烽的声名鹊起。为此,不少考古专家曾经在茫茫的戈壁荒原上苦苦地寻觅,竟然找了十几年。
汽车大约行驶40多公里之后,李春元指着左面一望无际的广袤荒漠说:“前面快到双塔水库了,这是一片高出的台地,台地那面,也就是它的南面,是时隐时现的疏勒河老河道。”
这里的山头上有大大小小12座烽燧可惜这样有名的遗迹,由于交通的不便,除了考古工作者外,基本上没有人知晓,也就很少有人专程到这里参观。唐代诗人王昌龄于唐开元五年到达向往已久的玉门关,写下了《军行》,诗中写道:“玉门山障几千重,山南山北总是烽。人依远戍须看火,马踏深山不见踪岑参继王昌龄之后,于天宝八年(公元749年)来到苜蓿烽前,不免蓦然引起思乡之情,写下了充满伤感之情的《题苜蓿烽寄家人》,诗中写道:“苜蓿烽边逢立春,胡卢河上泪沾巾。闺中只是空相忆,不见沙场愁杀人。”后来的注释者说,苜蓿烽:玉门关外有五烽,此其一也,在今瓜州县内。胡卢河,唐代玉门关在其河边,在瓜州境内。当时玉门关的守兵多达五千人,其规模之大可想而知。岑参还有一首诗《玉门关盖将军歌》:“玉门关城迴且孤,黄沙万里白草枯。南邻犬戎北接胡,将军到来备不虞。五千甲兵胆力粗,军中无事但欢娱。”据考证,可能是天宝十三年(公元754年)春末,他随着安西四镇节度使兼伊、西、北庭节度使封常清到庭州,任节度判官;当年末,他兼领伊、西、北庭支度副使,所以到玉门关按察军需供应事宜。其中有“我来塞外按边储”的诗句,形象地描写了玉门关的要冲地位和当时军防边塞生活的艰苦。
我们从高速公路上下到了土路上,又折回走了一段便道后。便进人到一片河水冲刷过的卵石地带。李春元感慨地对我说:“为找苜蓿烽,我们博物馆的人不知跑了多少路,苦苦找了十多年,最后才在这里找到了它。”“前面没有路了,当时这个大烽燧处在老河床的北岸。现在正好在双塔水库的西面4公里。”在李春元的带领下,我们几人越过几道干涸的水渠,只见远处一座土墩非常显眼地伫立在一片黄土台地上。我们迫不及待地赶到墩前。只见墩台前立着一块石碑,四周百十米内没有任何树木,没有杂草。地面洁净地就像刚刚被大雨洗涤过一样,烽燧已经没有了我们想像的那样宏伟和坚实。上千年的风蚀雨刷,几十平米地基上的白土夯筑的烽体只剩有六七米高,南面较低的部分墙体由一块块土坯砌成。烽燧傲然挺立,好似无声地诉说着久远的历史,只有南面的老河道附近有一片低矮的胡杨林和草地。李春元说:“我记得在1998年,就是在这个烽燧下,我当时陪着20多名日本客人来这里参观。当他们来到苜蓿烽下时,异常地激动。他们熟读唐诗,能够在万里之遥来到唐代诗人笔下的苜蓿烽,大家禁不住狂呼起来。有的口中还吟诵着岑参的诗,高兴地蹦了起来。有的干脆仰面躺在了烽台边的地下,久久地,不愿起来。”“还有2000年,日本放送协会来中国拍摄大型纪录片《玄奘之路》时,我做向导,带他们来到这里。这些日本人也被这座看起来不起眼的烽燧所震撼,拍过来,拍过去的,整整拍了半天时间,最后恋恋不舍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