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牧笛虽然满心疑虑,但终究拗不过五脏庙空虚,既然想不出来结果,那又何必徒增烦恼。
于是他再好说歹说终于拉着犯懒的老王一块来到了楼下,他先是试探性地往人行道上看了看,见一路上也没什么怪异的事儿发生,便放下心来径直走到那颗河马站过的路灯下。
从这个地方往上看,一栋宿舍楼熙熙攘攘,各楼层零散敞开的房门透着白光,哪儿看得出来半点异常?
想到这儿他便欣然释怀了,终究是自己出现幻觉了吧,于是心里只剩下如何填报五脏庙的想法。
宿舍楼离着学校的后门不远,后门外面便是闻名全校的小吃街了。不光是学校里的学生,就是西城的小老百姓,也常常闻着香味儿过来吃吃喝喝。
余牧笛端着一碗巷子杂酱面,机械地往嘴里塞着,边吃边问啃着湖南风味卤菜的老王:“你说,我是不是被失恋打击得出现幻觉啦?我有那么脆弱吗?”
王魏笑而不语,只抬头回敬了一个鄙视的眼神,然后继续埋头奋斗着他的卤味鸭脖。
一片枯叶飘落在了巷子面的小桌上,余牧笛想伸手将叶子扔在一边,手指刚接触枯叶,一股静电炸得他把整只手都缩了回来,除了全身酥麻的感觉外,还有一丝丝眩晕,一下子让他回忆起靠在阳台上看赵大头和河马的时候,不禁背上又泛出了点点寒意。
回宿舍之前,他特意从校外的副食小店拎了一瓶小丰谷塞在外套里面,顺便又带了点湖南风味的卤菜,心想着今儿晚上要是睡不着就全靠这点东西过活了。
回到寝室,还没坐稳,金刚和猴儿哥就冲了过来,这一大一小俩猴子眼睛直直的盯着余牧笛看,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金刚和猴儿哥都姓张,一个叫张瑞刚一个叫张一行,这俩是班上的一对儿活宝,张瑞刚长得一身肌肉,却性子温吞,因为壮实得了个金刚的绰号。张一行高高瘦瘦却古怪精灵,因为在迎新晚会的时候演了个孙悟空就被人一直叫猴儿哥。
余牧笛被他俩看得有点膈应,颤悠悠问道:“你们俩搞什么?”
金刚不以为意,像是逮住了余牧笛的小辫子一般,阴阳怪气地说:“你小子怎么回事儿啊?刚刚去哪儿弄了套病号服回来,还配着你那只丑死了的帽子。我们刚准备问你怎么了,你嘴里咕哝着几句听不懂的话,径直转头就跑了。”
“什么?病号服?”余牧笛大惊失色,自己刚刚明明和老王在外面吃夜宵啊!
王魏也笑道:“你们俩开什么玩笑,他刚刚一直和我在外面吃东西,怎么可能回来过?”这一问一答可把猴儿哥急坏了。
张一行是个急性子,一把扣住余牧笛的肩膀:“玩我们啊?我听金刚说你分手了,知道你丫心情不好,但也不能这样开玩笑吧,说吧,那衣服哪儿来的?”
余牧笛好不容易才挣脱开来,满脸无奈:“我刚刚真没回来,不信你问老王,没必要我们两个合着骗你们玩儿啊。我今儿这事儿还真有点邪乎。”
金刚好像是有点信了,老王也一下子缓过神来,所有人齐刷刷都盯着余牧笛看。
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上来,余牧笛无奈,只能辩白道:“真他妈晦气,我这是撞了邪了还是遇着鬼了?你们两个看清楚刚刚那,那什么是我了吗?”
金刚挠了挠头,疑惑地说:“肯定就是你,但感觉上又有些不一样,主要是,不知道哪儿来的病号服啊!你,额不,就是你,急急忙忙地推开门,看了一眼,我还正奇怪你不是出去吃夜宵了,怎么穿个这玩意儿回来了?”
猴儿哥接过话茬:“就是,我们叫你你也不答应,嘴里咕哝着什么对不上之类的,转头又跑了,整得我俩莫名其妙啊这不是。”
老王有些不信,又问了一遍:“没道理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见他有过什么病号服?更何况刚刚我俩一直在一块儿,那肯定不是余牧笛啊!”
余牧笛一拍脑门,愤愤地说:“现在刚子、老王,你们信我之前说的话了没?我今天可真是遇见鬼了!”
这话一出,大家瞬时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变得略微有些尴尬,余牧笛看了看大家都低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心里一横,提议道:“要不这么着,你们今儿就陪我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猴儿哥你陪我再出去买点酒回来。金刚老王你们两个就在寝室等着,我和猴儿哥一会一块回来则罢,要是看着只有一个人回来,千万给留住,等着我和猴儿哥一块来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张瑞刚向来有些信神信佛的,自然是对这些搞不明白的东西有些犯怵,像是下了很大决心,看了看猴儿哥又看了看老王,才答道:“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快去快回啊。”说完径直将两人推出门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余牧笛和张一行快步走在校舍之间的路上,临近熄灯,回到宿舍区的人反而多了起来。
余牧笛问:“猴儿哥,你说,要是真有两个我同时出现在你们面前,你信哪一个?”
张一行浑身好像一僵,转过头来勉强笑了笑答道:“虽然我不清楚你和老王在搞什么鬼,不过我知道现在在我面前这家伙就是你个贱人雅蠛蝶。”
这句无厘头的雅蠛蝶,让余牧笛的心忽然间一下子暖了起来,眼角有着酸酸的感觉滑过。
因为自己的名字缩写为YMD,不知怎么就被人取了个雅蠛蝶的外号。听到一群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整天嗲声嗲气对着自己雅蠛蝶雅蠛蝶,这滋味余牧笛以前是万般不愿,但现在竟然觉得是那么亲切。
他心想,这辈子,就算被另一个自己站在面前吓死,这也值了。不知从哪里来的豪气,让他走在路灯下的影子,看起来都那么神采奕奕。
但即便是同寝室好友的安慰,余牧笛的心底隐隐还是有些失落。在自己这么脆弱难过的时候,自己的女朋友,却要和自己分开。
他拿起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去。不料,手机铃音突然响了起来,竟然正是自己女朋友的来电,这是什么情况?
余牧笛有些意外的接了电话。“你在干嘛?”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好像中午那个决绝的背影另有其人一般。
余牧笛心里有些纳闷,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中午的事情,你,没事了?那咱算是分了还是没分啊?”
只听到电话那头的语气有些诧异,“分手?我什么时候跟你说分手啦?这一个星期你都不联系我,我主动给你打电话就是听你说分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