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邢夫人带着两个婆子和一群打手自后花园的角门进了东府。
贾母心惊肉跳,总觉着此事并不稳妥。思来想去,想到道观修行的贾敬。他该死,贾母混浊的眸子闪出阴鸷的光芒。
“鸳鸯,请赖嬷嬷进来。”
“是。”鸳鸯见贾母如此形容便知发生了大事,她也不多问亲自去请了赖嬷嬷。赖嬷嬷是贾母当年的陪嫁丫头,最得贾母信任。主仆二人密谋一会,赖嬷嬷急急忙忙下去安排。
黛玉突闻百缘寺起火,急得坐不稳绣房。
“姑娘,我出去打探消息。”春纤已换好紧身衣,外罩素色罗裙。
“且慢。”
“怎么?”
“师叔,百缘寺忽生骤变,必定是走漏了消息。我怕……”黛玉用手指了指宁国府方向。
春纤点头。
“师叔护她安全要紧,也不知他怎么样了?”黛玉不免心焦。
“姑娘。”雪雁走了一脑门子汗,进屋猛灌了几口茶水。
“怎么样?”黛玉忙问。
“姑娘,听说袭人和琥珀昨儿便被老太太安在小蓉大奶奶身边了。方才大太太和二太太带着周瑞家的和王善保家的也去了东府。”
黛玉想了想,忽然起身。“可卿险也。师叔,您快去瞧瞧。雪雁,去请宝二爷。”
春纤和雪雁奉命而去。
不多时,宝玉带着袭人匆匆赶来,一脸幸福的笑意。这可是林妹妹第一次派人请他。
“妹妹,今天怎有闲情请我?”
黛玉飘飘下拜,给宝玉施了礼儿。
“二哥哥说得哪里话,往日哥哥忙着上学,妹妹纵是有心也请你不来。”黛玉亲自给宝玉斟了杯茶。
一句话说得宝玉心怒放,端起香茶放在鼻边轻闻。这可是妹妹亲手所斟,怎么也不舍得一口喝掉。
“前几日珍大嫂子送来他糟鸭信,那味道倒叫我好想。听说蓉大奶奶又病了,我让雪雁做了些江南的吃食,二哥哥陪我往东府走一趟可好?”雪雁捧上食盒,黛玉说道。
“难得妹妹有心,我这不让人备车。”宝玉一叠声吩咐人去备车。
不消片刻,外边备好了车,宝玉骑马在前,雪雁和黛玉同乘一车。几个人出了荣国府,直奔东府而去。
贾珍本打算今日带秦哥卿往百缘寺祈福。一大早突闻百缘寺被夷为平地,心里大叫不妙。也不敢让秦氏知道这个消息,嘱咐尤氏好好看护秦氏,他带着贾蓉出门打探。
邢、王二位夫人带着两个为恐天下不乱的婆子,身后还跟着二十几名家丁护院,气势汹汹直奔天香楼。因是内宅,惊得东府丫头侍妾四散而逃。
尤氏听闻也忙领着人迎了出来,一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大太太、二太太。”尤氏笑着迎上前来,“不知两位太太大驾光监,不曾门口相迎。太太们不要见怪才好。”
“哼!”王夫人轻哼一声,挑着眉瞥着嘴说道:“你道是三从四德的典范,揣着明白别装糊涂。天香楼上住着那位是败家的根本,老太太有命,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活着。你看,是你动手,还是让他们动手?”王夫指了指身后周瑞家的和王善保家的。
“太太,这话怎么说的?大爷好歹是贾家宗族的族长,我们夫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紧日子,不劳旁人指手划脚。”尤氏撂了脸子,她身后的一干侍妾都围了上来。
王夫人没想到贾珍填房的媳妇居然端起族长夫人的架子。
“给脸不要脸,竟敢顶撞当朝贵妃娘娘的亲娘。来呀!东府窝藏前太子骨肉,统统绑了交给皇上发落。”王夫人一招手,那二十几名家丁护院扑奔而来,将尤氏和贾珍侍妾围在当中。
“太太,你当真要撕破了脸皮吗?”尤氏气得涨红了脸。
王夫人轻蔑地扬起眼睛,冷笑着朝天香楼挥了挥手。
周瑞家的和王善保家的点了点头,带着几个粗壮婆子上了天香楼。
秦氏早已听见楼下纷纷乱嚷,透过窗帘向下瞧看。自知难逃此劫,命宝珠、瑞珠开了妆奁、箱柜,精心装饰起来。眉如墨,眼如星,口衔珠丹。一身大红宫装更衬期肌肤似雪,明艳动人。
“开门。”秦氏目光炯炯地指着天香楼的大门。
“大奶奶。”宝珠和瑞珠头摇的拔浪鼓似的。
“开。”秦氏提气亮嗓大喊一声,不容两丫头置疑。
“是。”
天香楼大门敞开,秦氏迈着方步稳稳地下了楼,周身散发出不容亵渎的气势。周瑞家的和王善何家的一时怯步。
尤氏急得跺脚,“可卿,回楼上去。待大爷回来与你做主。”
秦氏明眸流转,轻轻摇头。提裙跪在尘埃,“太太,蒙你垂爱多年。事到如今,我不能连累了你和大爷。可卿先走一步。”
尤氏雨泪涟涟,也跪了下来。
“可卿,别做傻事。”
秦氏凄惨一笑,右手往袖里一探,沿着裙口露出一刀闪着寒光的短刀。
“若是上头不追究,贾府必会厚葬与你。你快些上路吧。”王夫人残酷无情地说道。
秦氏回首看了一眼天香楼,缓缓举手里短刀对准了咽喉。尤氏吓得一闭眼睛,就听耳边响起风声。紧接着是短刀落地砸向石头的声音。
“什么人?快拦住他们。”王夫人高声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