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经济实现连续9年高速增长,摆脱了20世纪90年代的颓势,国家经济实力明显增强。在新旧领导人交替之际,世人再次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俄罗斯,人们不禁要问,站在新的发展起点上的俄罗斯将向何处去,梅德韦杰夫或“梅—普”共治下的俄罗斯经济能否保持高速增长势头,经济增长能否摆脱对国际油价的依赖性,结构调整能否取得进展,能否实现从经济增长到经济发展的转变。本章试图通过对俄罗斯中长期战略规划、经济学界的有关观点进行综合评介和分析,勾画出俄罗斯经济在未来一个时期的大致走向。
俄罗斯政府近年来制定了许多发展战略、构想和纲要,有些已经执行完毕,有些仍在落实中,2007年,俄罗斯政府针对未来一个时期经济发展前景制订了新的中长期规划,其中包括2008~2010年中期发展预测和2020年长期经济发展战略。前者属于经济预测性质的文件,后者只是公布了战略构想的草案,尚未得到政府的批准,但从中亦可看出俄罗斯政府着眼于2020年的经济发展总体设想。
一、2008~2010年经济社会发展前景
2007年2月,俄罗斯经济发展和贸易部公布了新的经济社会发展前景预测,名为《2008年及2010年前俄罗斯经济社会发展前景预测以及2008年自然垄断主体产品最高价格(服务费)预测》(以下简称《发展预测》)。《发展预测》提出了未来3年内俄罗斯经济社会发展的两种可能性:一是顺其自然的可能性,二是较为乐观的可能性。这两种发展可能性均基于相同的国际油价预测,即2007年Urals原油的国际平均价格为55美元/桶,到2010年下降到50美元/桶。两种可能性的差异在于:一是企业竞争力有不同的表现,二是政府为加速经济增长所采取的措施的强度不同,投资项目的规模不同。
在顺其自然的可能性预测中,预计油气出口增长速度较慢,俄罗斯国产产品的竞争力持续下降,GDP增长速度预计由2006年的6.8%下降到2009~2010年的5.2%~5.3%。乐观预测的依据是俄罗斯企业竞争力将会得到较大提高,政府通过实施加速经济增长的一整套措施,使经济结构发生了积极变化。在俄罗斯政府制定的2008~2010年中期预算中,也是以乐观发展预测作为主要依据的。
为了评估能源价格变动对宏观经济指标的影响,根据对国际油价的不同预测,第二种可能性又被细分为三种可能性:第一种是预计2007年国际油价从2006年的61.1美元/桶下降到49美元/桶,到2009~2010年进一步下降到41美元/桶或39美元/桶。在这种情况下,GDP增长速度不超过5.4%~5.5%。第二种是预计国际油价在2007年下降到53美元/桶,到2010年进一步下降到45美元/桶。在这种情况下,GDP增长速度2007年下降到6.0%,2010年进一步下降到5.7%。第三种是预计国际市场行情持续看好,2007年Urals原油的价格平均为55美元/桶,到2010年将上升到58美元/桶。在这种情况下,2007年的GDP增长了6.1%,2010年将增长6.2%。
按照2008~2010年俄罗斯政府新的经济社会发展方案预测,未来四年内俄罗斯的经济发展将取决于以下因素:第一,在能源和主要原材料出口实物量增长速度放慢的条件下,俄罗斯经济能否适应国际原材料价格(包括国际油价和金属价格)下降所带来的消极影响;第二,俄罗斯的国际收支平衡和经济增长对外资流入和投资环境的依赖性是否会进一步加强;第三,在经济增长越来越需要增加创新和投资的成分条件下,俄罗斯高科技部门中的技术潜力能否保持持续增长;第四,俄罗斯经济能否克服来自基础设施部门(电力、交通运输)的限制;第五,劳动人口减少和缺乏高技能的人才是否会严重制约经济增长;第六,由于工资增长,能源价格上涨和卢布升值,俄罗斯的价格竞争优势将逐渐消失,在这种条件下,国际、国内的竞争将进一步加剧,俄罗斯经济能否有效应对来自国内外市场上的激烈竞争。
根据预测,未来四年内,决定俄罗斯经济增长的因素将会发生很大变化。首先是外部经济行情因素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将逐渐减小,如果说2004年7.2%的增长率中有2.7%、2005年6.4%的增长率中有2.5%是由于外部经济行情因素拉动的,那么按照第二种可能性预测,这一指标在2007年约为1%,在随后的3年内,外部因素对经济增长的贡献将稳定在1%~1.5%的水平上,外部因素在整个经济增长的拉动因素中所占的比重将只有17%~21%。外部因素对经济增长的影响减少还反映在俄罗斯出口商品实物量的增幅放慢上,2004年出口实物量的增长速度为10%,2005年为4.7%,在随后的几年内,出口实物量的增长速度将进一步下降到2%~4%。与此同时,由于国际油价和燃料能源性的商品价格已经处于最高位,所以俄罗斯出口的价值量不会出现明显增长。所以,从这几个方面来看,与前几年不同的是,要想保持未来几年内俄罗斯的经济高速增长,外部经济因素发挥的作用将极其有限,要想维持经济增长的高速度,只有充分调动内部经济因素。换句话说,在未来四年内,内部因素将越来越对俄罗斯经济增长的水平和稳定性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在这种情况下,大力改善投资环境,实施积极的国家投资政策就显得尤为重要。
在第一种可能性中,经济增长质量和俄罗斯企业竞争力的相应提高补偿不了外部经济条件恶化所带来的消极后果,所以预计到2008~2009年,经济增长速度将下降到5.5%~5.2%。在第二可能性中,为了使经济增长的速度保持不低于5.9%~6.1%,必须大力提高经济效率和竞争力,加强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投资增加后将会促使油气和机器设备的出口增加,从而使第二种预测比第一种预测在GDP的增幅上高出0.17%~0.23%。从总体上说,按照第二种发展模式,增加投资、扩大出口和实行进口替代,以及增加对基础设施的改造投资将会保证每年GDP增长比第一种模式高出0.25~0.31个百分点。为了提高国内生产的效益和竞争力,一个重要的措施是需要加速对创新型经济部门和加工制造业的高科技项目投资。按照测算,这方面的投资增加后,将会保证2010年的经济增长高出0.28个百分点。按照第二种模式,除投资以外,居民收入快速增长对于提高需求也将起到重要作用,需求提高和其他社会因素的改善将能够保证GDP增长幅度高出0.07~0.11个百分点。
二、对经济发展前景的远景规划
2007年7月,俄罗斯经济发展和贸易部发布了《2020年前俄罗斯经济和社会长期发展构想(草案)》(以下简称《构想》),提出了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长期战略目标,到2020年前将俄罗斯建设成为一个世界经济大国,经济和社会发展达到高度工业化国家水平,GDP总量将达到世界前五强。
为了实现这一战略目标,《构想》提出了五项具体任务:一是使俄罗斯公民的生活水平达到发达国家的水平,按购买力平价计算的人均GDP达到2万~3万美元;二是为充分发挥俄罗斯的竞争优势,保障国家安全,大力发展现代科学技术,使俄罗斯的科技水平处于世界领先地位;三是以先进的科研设计和高科技成果为基础,保证俄罗斯在世界经济的专业化分工中不低于10%的比重,在世界高科技产品市场中的排名达到第4~6位或更高;四是使俄罗斯发展成为世界主要金融中心之一,拥有独立的国家金融基础设施,保证俄罗斯在独联体、欧亚经济共同体和中东欧国家的主导地位;五是建立有效的民主制度和有积极影响力的公民社会制度。
为全面系统地完成上述战略目标和五项具体任务,《构想》明确提出要转变俄罗斯的经济发展模式,由能源原材料出口型经济转向创新型经济发展道路。《构想》指出,俄罗斯只有实现这种转变,充分发挥其在科学、教育和高科技中的比较优势,大幅提高经济竞争潜力,才能培育出新的经济增长点。
按照《构想》,根据俄罗斯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不同条件,可以将2008~2020年建设创新型经济实施步骤划分为三个阶段。
(一)第一阶段(2008~2012年)
第一阶段的任务是,建立发展创新型经济的制度环境,提高教育和医疗服务水平,启动高科技和基础设施部门的发展项目。这一阶段的特点是:俄罗斯经济需要适应国际石油和原材料价格下跌的影响;能源和原材料出口将会减少,能源部门对GDP增长的贡献率下降;由于劳动人口下降,劳动力资源的供应将减少;来自生产基础设施的限制将加剧;由于消费者对商品质量的要求逐渐提高,加上国内加工制造业的价格竞争优势逐渐丧失,所以俄罗斯国内市场上的竞争将加剧;由于外贸顺差减少,卢布逐渐停止升值。
这一阶段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点主要包括:建立规范的法律基础,鼓励企业的创新积极性;对教育、卫生和住房公用事业进行结构性改革,保证大多数居民都能拥有住房;加强基础科学和应用科学研究,建立有效的创新基础设施;改造高科技经济部门,建立新的生产技术储备;保持宏观经济平衡,保证卢布汇率稳定,使通货膨胀率到2012年降至5%以下;开展大规模的交通运输和能源基础设施建设;在俄罗斯南部、东西伯利亚和远东建立新的经济中心;完善中央和地方的国家管理,贯彻“项目—目标”管理机制。
第一阶段的预期宏观经济指标是:到2012年,使GDP相对于2007年累计增长33%~35%,劳动生产率提高37%~40%,GDP的能耗降低18%~19%,居民实际可支配收入提高43%~45%,固定资产投资增加65%~68%,消费价格上涨速度控制在34%~36%。如果不能达到上述预期指标,这一阶段存在的风险主要有:由于俄罗斯经济对国际石油价格的依赖性仍然较高,一旦国际油价下跌,俄罗斯的宏观经济条件可能发生恶化;由于贸易顺差减少,加上外资流入不够,可能会破坏俄罗斯宏观经济的平衡,卢布可能会急剧贬值;由于竞争进一步加剧,俄罗斯企业可能会被挤出国际市场;由于现有的生产技术储备消失,加上高科技部门的出口潜力下降,俄罗斯可能会丧失掉在世界高科技产品市场上的地位;由于科技改革和创新性基础设施建设滞后,俄罗斯可能会丧失科研领域的先进地位;由于不能实施在电力和交通运输领域的投资规划,能源和交通基础设施运输能力对经济发展的限制可能会进一步加大;由于大幅增加食品进口,农村人口社会形势恶化,加上农业机械数量减少,农业状况可能进一步恶化。
(二)第二阶段(2013~2017年)
第二阶段是俄罗斯经济转向信息通信、生物和纳米技术等高新技术研发的阶段。这一阶段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主要特点是:建立起强大的科研基础,保证能够根据今后经济发展的需求开发出新的生产技术储备,增加科研活动的经费支出,提高科研设计部门的效率;大幅增加教育和卫生领域的投资,明显提高这些部门的效率;完成能源领域的大规模基础设施建设,保证消除目前的基础设施限制;提高交通运输的竞争潜力,扩大过境运输的客运和货运量,完成对主要公路干线和航空枢纽系统的改造;提高农业部门的竞争潜力,使农业发展步入年增长速度不低于4%~5%的稳定发展阶段;人口老龄化对劳动人口造成的负担增加,养老保障制度的矛盾将会更加突出。
这一阶段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点主要包括:为企业进行大规模的技术更新创造条件,扩大俄罗斯企业在世界高科技产品和服务市场上的比重,巩固俄罗斯在世界高科技市场上的专业化分工地位;保证科技的合理化分工,扩大俄罗斯在一些重要的科研领域的领先地位;建立有竞争力的世界级高等教育中心(大学)网;以实施大型能源和交通运输项目为基础,使俄罗斯多维度融入世界经济;增加运输服务和信息通信服务的出口。
第二阶段存在的主要风险可能有:俄罗斯经济在技术上可能会进一步落后于世界主要发达国家,有可能继续固定在单一能源分工上;人口状况继续恶化,到2015年俄罗斯人口减少到只有1.35亿~1.39亿人,劳动力短缺的局面会加剧,补偿性社会支付将被迫增加;由于养老金体制中分配部分的缺口增加到GDP的4%或更高,养老保障制度出现危机;由于勘探和开采新的油气田滞后,以及相应的交通运输基础设施建设缓慢,现有油田、有色金属等自然资源部门的盈利率水平下降;水资源出现短缺,水利工程技术基础设施的质量状况恶化;由于前一阶段对生产基础设施的改造进度缓慢,所以由技术发展引发的灾难风险提高;出现大片欠发达地区,这些地区的社会基础设施和人力资本继续衰落。
(三)第三阶段(2018年以后)
第三阶段是巩固俄罗斯在世界经济中的领先地位的阶段,以及在创新型经济体制下的发展时期。这一阶段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条件有:居民福利提高到西欧国家的水平;俄罗斯深入参与国际劳动分工,在高科技、知识经济、能源和交通运输领域充分发挥自身的竞争优势;在一些重要的科研领域,增强俄罗斯科技的领先地位。
这一阶段俄罗斯经济和社会发展的重点主要包括:加速发展人力资本,保证俄罗斯在教育和医疗水平的领先地位;发展环保型生产;在欧亚经济空间内建立起有效的经济联合体,保证俄罗斯在该联合体中的主导作用;人口状况进入稳定发展阶段;采用新的国家管理形式,使国家适应全球性企业和地区作用加强的局面;为研发部门的可持续和平衡发展创造条件,保证扩大知识的生产,使其满足经济的需求水平,将科技研发支出经费保持在较高水平上。
第三阶段的主要风险可能有:因争夺自然资源、淡水和交通线路而引发的安全威胁增加;在快速发展的地区由于人类活动对大自然产生的负担上升而引发的生态问题加剧;不利的人口发展趋势仍然存在;医疗卫生领域改革滞后,居民健康状况恶化;由于跨国公司力量的增强和跨国家联合体的发展,现有的国家管理机制的效率可能会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