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在范阳坐大,与李林甫的纵容有很大关系。李林甫这个人,虽说有些能力,也推行了一些改革措施,为唐朝的发展发挥了一定作用。但性格阴险,喜爱玩弄权术,一向为人诟病。
李林甫出身于李唐宗室,是李渊叔伯兄弟李叔良的曾孙。祖父李孝斌,官为原州长史;父亲李思诲,官为扬府参军。李林甫初为宫廷侍卫,开元初,迁太子中允。不久通过他舅姑夫的叔叔侍中乾曜的关系,升至国子司业。开元十四年(726年)迁为御史中丞,隶管刑部、吏部侍郎。至此,他已跻身李唐高层统治者行列。开元二十二年(734年)五月,拜相,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
李林甫为相期间,大部分时间和精力都用在如何巩固玄宗对自己的恩宠和自己的相位上。
王皇后被废以后,武惠妃特受玄宗宠幸,李林甫觉得这是他上爬的阶梯。武惠妃的女婿杨洄向朝廷上奏,说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与太子妃的哥哥、驸马都尉薛锈暗中有密谋,要害寿王李瑁。玄宗召宰相商议这件事,提出废黜太子,处罚几位小王,遭到张九龄的反对。李林甫对寿王之母武惠妃有过承诺和默契,想扶持寿王为太子。他看玄宗倾爱寿王,便迎合玄宗说:“这是陛下的家事,不是我们做臣子的该管的。”李林甫的这种态度,使玄宗最终下定决心,处罚了这几位不幸的亲王和太子妃的哥哥,造成开元年间一大冤案。开元二十五年(737年)四月二十一日,玄宗派宦官宣布制命,废太子和二王为庶人,把薛锈流放到瀼州;接着又把太子和二王赐死于城东驿,把薛锈赐死于蓝田县。鄂王李瑶和光王李琚都好学有才识,无辜被杀,人们都替他们惋惜。第二天,李瑛舅家赵氏、太子妃家薛氏、李瑶舅家皇甫氏三家,因受此案牵连,几十个人被流放贬官。只有李瑶的王妃家韦氏,因为王妃以贤惠著称,才没有人受到株连——所谓“贤惠”,即不过问政治,这样在险恶莫测的宫廷和政坛较安全一点儿。
李林甫善于弄虚作假,渲染自己的政绩。这年七月七日,大理少卿徐峤上奏:“今年全国只有五十八名罪犯被判死刑。一直以来,大理寺的监狱被认为杀气太盛,连鸟雀都不栖息的,现在有鹊鸟在院子里树上筑巢,这是天下太平的征象。”于是百官都因社会安定而向玄宗表示祝贺。玄宗则归功于宰相治国有方,第二天就赐李林甫为晋国公、牛仙客为豳国公。
那些在才能和声望上超过自己、有可能威胁自己相位的人,是李林甫精心提防和着重打击的对象。李林甫为人城府极深,旁人很难透视他的内心。他善于以甜言蜜语获取别人的好感,可是背后伤人,不露声色。凡是玄宗喜欢的人,或者才能、声望或功业超过自己的人,他先是亲近交结,等到那人的地位和权势对自己稍微有点儿威胁时,就设计加以排斥。即便是久于官场老奸巨滑的人,也很难不落入他的圈套。他特别忌妒那些富有文章才华和有学问的人,表面上与之交好而背后加以陷害。所以人们评价他:“口有蜜,腹有剑。”“口蜜腹剑”成为人们常用的成语,就是李林甫式政治文化的语言积淀。在保权固位方面,有几件事极见李林甫的心计和诡诈。
有一次,玄宗在勤政楼上隔着帘子观看歌舞。兵部侍郎卢绚以为玄宗已经走了,就垂着马鞭,拖着缰绳,慢慢穿过楼下。卢绚风度翩翩,玄宗一边看着他,一边赞叹道:“好一个卢绚!”宦官高力士在旁边看到了,就暗中告诉了李林甫。
李林甫看玄宗又喜欢上了卢绚,害怕威胁到自己,就把卢绚的儿子叫来,对卢绚的儿子说:“你父亲在朝中很有威望,现在交州、广州一带经常发生动乱,皇上想派你父亲去那里整顿整顿,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去?”交州即今天的广西一部和越南北部,在当时是个十分偏远的地方,经常闹瘟疫,李林甫自然知道卢绚一家不愿意去,故意撒谎这样说。接着他又进一步威胁说:“如果拒绝圣上的旨意,龙颜不悦,恐怕会获罪啊。”卢绚的儿子一时慌张起来,没了主意,就请求李林甫在皇帝面前说情。李林甫看卢绚的儿子中了自己的圈套,心里暗想:计划又成功了一半。接下来,李林甫故作为难的样子,想了一会儿说:“这样吧,我帮你们一个忙,就让你父亲到东都洛阳去担任太子宾客或者太子詹事,怎么样?那也是块肥缺,你回去劝劝你父亲。”
卢绚不愿意到远处去任官,又怕被降职,只好上书请求担任太子詹事。李林甫为了掩人耳目,就先让他到华州当刺史。过了不长一段时间,李林甫便无事生非地向玄宗打小报告说卢绚身体不好,难以管理州事,打发他到东都去做太子詹事了。
还有一次,玄宗曾问起严挺之现在何处,说这个人还是可以委以重任的。严挺之过去与张九龄亲近,现在担任绛州刺史。李林甫嫉恨严挺之,担心玄宗会任命他为宰相。当天退朝后,他就召见严挺之的弟弟严损之,说:“告诉你个好消息呀,皇上今天跟我提起你哥哥了,皇上对你哥哥看法很好,想重用他。赶快想办法让你哥哥见皇上一面。”严损之说:“他在绛州,哪有机会呀!”李林甫说:“我替他出个主意,他可以上奏朝廷,说中风了,需要回长安治病。一个刺史回到都城,皇上还有不去看望的道理?”
严损之转告严挺之,严挺之想不到这是一计,就按李林甫的说法去做,一下子就钻进了李林甫的圈套。李林甫拿着严挺之的奏章,告诉玄宗说:“陛下不是想重用严挺之吗?可是您看,严挺之岁数大了,而且又得了风瘫病,不能担任要职了,应该让他担任个散秩,享受优厚的俸禄,使他有钱治病。”玄宗叹息良久,说:“唉!我正想重用他呢,想不到他现在是这个样子。”
天宝元年(742年)四月,朝廷任命严挺之为太子詹事,同时任命汴州刺史、河南采访使齐澣为太子少詹事。这都是东宫里的官,都是闲职,李林甫一向忌妒这两个人,就安排他们去任这种闲职。卢绚、严挺之和齐澣可能始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遭到这样的待遇,可是李林甫的表现又使他们很感激,以为李林甫一直在替自己着想。
在排斥异己的同时,李林甫时刻注意拉拢和扶植自己的党羽。牛仙客是经李林甫推荐而任宰相的,因此对李林甫惟命是从。这两个人都没有学术,在官场运作中没有高明的办法,而是把任何事情都纳入一定的程式,照章办事。百官的升迁和任命,都遵循严密的程式,论资排辈,即便是才华出众,品行高洁,也因为限于资格而长久不得升迁;那些巧言善媚而阴险狡诈之徒,却常常通过钻营投机旁门邪道被越级提拔,成为李林甫的朋党。
在打击和排斥异己过程中,李林甫除了诡计多端之外,就是心狠手辣。他手下有的是手段毒辣的爪牙,吉温就是这样的人。牛仙客去世后,玄宗任命刑部侍郎李适之为宰相。李适之与李林甫因权力之争,逐渐产生了矛盾。李适之担任兵部尚书,驸马都尉张垍任兵部侍郎,张垍是张说的儿子,李林甫对此也颇为不快。他指使人检举兵部铨曹贪赃舞弊的事,兵部铨曹是兵部负责本系统干部选拔的部门。御史台派人把兵部六十多名吏员抓捕,交给京兆府和御史台审讯,一连好几天问不出结果。京兆尹萧炅领会了李林甫的用意,派法曹吉温审问。兵部吏员平时就听说吉温心狠手毒,当把他们带进刑讯室时,都自诬有罪,吉温让他们怎么说,他们都老老实实地按吉温的旨意招供,片刻间此案就了结了,而检验这些囚犯,没有一个人身上有用刑的痕迹。最终,玄宗下敕赦免兵部负责铨选的侍郎和判南曹郎官,但以朝廷名义进行公开批评。这件事使兵部长官李适之和张垍很难堪。
这些有希望为相的人,在李林甫手下,简直就是一枚枚棋子,轻轻一拨,他们就偏离了入相的道路,或者一跟头栽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从而使李林甫心理上获得安全感。
李林甫正在千方百计清除那些不依附自己的人,想找一个鞫狱审案的合适人选,萧炅就把吉温介绍给他。李林甫得到吉温,感到非常合乎自己的要求,特别高兴。吉温平日里就放出过这样的话:“如果遇到知己,他要终南山的白额猛虎,我也能为他捆起来,送到他跟前。”当时还有一个人叫罗希奭,杭州人,作狱吏,用刑特别狠毒。李林甫重用他,把他从御史台主簿提拔到殿中侍御史。
这两个人都看李林甫的眼色行事,李林甫想陷害谁,他们就对谁下手;李林甫想处人什么罪,他们就罗织罪名,通过严刑逼供,使人屈打成招。于是上下串通,没有人能逃脱这两个人的手心,当时人们称他们“罗钳吉网”,意思是只要想拿你说事,这一位像钳子非夹住你不可,而另一位就像一张大网非网住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