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五揍了十几二十下,用从未有过的怒气,大骂道:“我丢你妈的!这个假清高!你笑我的诗也罢了,竟敢笑我兄弟!他俩的武功行不行暂且不论,可他们是真的要去西边平定叛乱!你们他妈的在关内过年,我兄弟却要去关外杀敌!你不让你妹子嫁给我大哥,那不要嫁就是!但你说我兄弟是骗子绝对不行!不靠我兄弟出马平叛,难道靠你们文艺界吗?!天下若乱了,你的诗写得再好有个屁用?!要不是我兄弟出马平叛,将来你那妹子嫁给什么鸟人还两说呢!”说罢,狠狠地摇晃了一下披头散发的啄木鸟,将她扔在地上。
见文老五如此神勇,文老大不禁松开了手,我不禁鼓起了掌,丐帮怂蛋们也在各处缝隙里跟着鼓掌,顿时,破庙内掌声大作。啄木鸟头发散乱,满脸羞怒,狠狠瞪着文老五:“文有礼!你的诗就是垃圾!垃圾!啊呸!垃圾!”文老五从怀中掏出一沓纸,遗憾地说:“你说的没错,这是我方才换衣服时创作的几首新作,本想请琢木居士评点雅正,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他说着一把扔到啄木鸟脸上:“文艺界,去死吧!老子以后再也不写了!”啄木鸟被再次打脸,终于怒火爆发:“本居士跟你拼了!”尖叫着冲上,跟文老五扭打在一起。丐帮总舵掌声雷动,这要是百鬼岭的人在,会立刻组出赌局。
正在两个诗人投笔从戎,打得不可开交之际,庙门外冲进来几个人,大喊住手。进来的是衙门管大人和几个衙役,后面的两顶轿子里出来的是四姨太和杏花。管大人叫到:“腊梅你给我住手!女人打架,像什么样子?!左右,快把她拿下!”衙役们上去将两位高手拉开,俩人兀自唾个不停。管大人躲着口水,过来请安,不停道歉。我指着文老大脸上浅浅的掌印,不依不饶:“你看,管大人,哪有大年初一上门打脸的?我大哥的命都交给西关镇百姓了,那满口仁义道德的女人却来打人,我大哥绝对没有还手,反而拉着不让我生气……至于现在这场架,那是文艺界内部的事儿,我不懂,哼哼!你家这琢木居士可真是厉害得很,把我文家上下骂了个遍,说我是骗子,说我强抢民女,嘿嘿,我看就是姓白的也不敢这么栽赃人!”管大人脑门渗汗,满口称罪,连连赔不是,赶忙让人拖走腊梅,让四姨太把杏花叫来。
杏花用好奇而羞涩的目光打量着衣冠楚楚的丐帮帮主,我大哥脸红脖子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四姨太笑嘻嘻地把杏花往前推:“快给文帮主请安。”杏花的脸也红了,羞答答地行了个礼。我大哥憨笑着说了声,好好,真好。管大人道:“文大人,下官百密一疏,请大人赎罪,今日杏花姑娘得知她姐姐回家闹了一场,知道她姐姐的脾性,便赶忙让本官带她前来,说免了俗套,不麻烦文帮主迎娶,她自己过来就好,只要文帮主不嫌弃!究竟此事该当怎地,请大人示下!”我看向杏花,心里对这个大嫂多了份尊敬,谢过她深明大义之举,强调婚姻大事毕竟不可轻率,既然约好了明日迎娶,便得按着良辰吉日,让我大嫂风风光光入门。我命令众人赶快筹备,依照原计划进行。管大人替杏花爹娘谢过,便带人回去了。
被那琢木鸟女人“笃笃笃”地啄了一通,待众人走后,满脑子乱麻的文氏三雄呆坐在屋里各自饮茶,半天没说话。隔了一会儿,我说去看看张罗的怎样了,便起身离开。正走时,文老五说他也跟着去,起身拍屁股。文老大叮嘱:“大师兄,一切从简,从简!”我懒得理他,心说你老小子遇上这么明事理的老婆,太他妈运气了,还从简?我得给我大嫂张罗得倍儿有面子才行。俗话说长嫂如母,这简直就是我妈嫁人,我怎能不上心?
路上,我对文老五提起小满认了新爹,说该让他知情,毕竟小满要跟着王昌龄姓王了。文老五苦笑道,老六你真是个文盲!王昌龄是糖代诗人,他那首诗可谓妇孺皆知,你居然不知道,今天真让你丢尽了脸!我唾道,放屁,你的作品还能比我的谎言更让你丢脸?文老五哈哈大笑:“倒也有理,再也不搞那些无聊的事儿了,从今儿开始,我要好好打点客栈的生意。”我心下半是安慰半是不安,这货终于恢复正常,但盯上老子的生意,得把那客栈坑成什么鬼?!
回到客栈,得力的掌柜和小二们,已经把事情都筹备得差不多了,我去看了那间天字号婚房,让掌柜尽快换几件新家具,叮嘱他们要把我大嫂当成新老板看待,比文老五更有分量。文老五听了竖起拇指,夸我明辨是非。总管、招待、仪仗、礼房、酒水、饭食、安保、礼堂,等等等等,结婚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天色擦黑,我又带着文老五去老白家的铺子里买了些上等绸缎,首饰珠宝金银器,大把大把花钱。
大哥憨厚,大嫂仗义,我这本该孝敬给爹娘的心,全捧在这儿了。晚上,文老五说自己还有事出去一趟,要彻底告别文艺界,除旧岁,迎新年,时令恰恰好,得把文艺界该干的事儿,了结个干干净净!走的时候找柜台拿了些银两,饭都没吃就出去了。我知道他要去干什么,这一回,可绝对是赌坊妓坊连轴转。
……
(可算把闹洞房的赶跑了,比我自己娶个媳妇还累。大年初二,媳妇们都回娘家,我文氏兄弟却偏偏在这个日子,搞了场婚典。赤兔披红戴绿,成了新郎官的坐骑,稳重少言,威风凛凛,见了母马都不动摇,谁都不敢说一句不好。轿子豪华,吹鼓手精干,抬聘礼的队伍排了一长串。众人牛气哄哄地在西关镇兜了一圈,便去往杏花大嫂的家。她家在西关镇北大街的一个中等宅院里,门楣其貌不扬,院里却很有氛围,想必是啄木鸟那个多少有点品位的女人搞出来的小格调。啄木鸟躲着不见人,杏花的爹娘和两个小兄弟在,看到我憨厚的大哥都很满意。婚典一切正常,衙门管大人在西关镇面子大,各路商贾、豪杰,都来捧场,酒楼被我们占满了。我带着大哥挨桌敬酒,那实诚孙子虽然酒量大,但后来终于被干醉。脸上有两道血痕的文老五跟不知道哪个帮派的后生,踏着凳子划拳,吆五喝六,咋看咋融洽,一点儿诗意都没了,看样子,他跟文艺界断得够彻底。)
……
忙了一整天,一路平安,典礼基本顺利,虽然酒席上状况频频。先是文老大那憨货喝得晕乎乎走不稳了,还他妈要去敬酒,连包丰师爷武功秘籍里的排遣办法都不记得用,真是傻得可以。二是丐帮的家伙们,帮主成亲,他们还在守着屁一样的帮规,不肯上桌,只受施舍,文老大还夸他们侠义,把老子的脸皮丢了个干干净净。三是文老五那狗东西,说好了跟文艺界再见,昨夜银子也扔了,妓院也逛了,又划拳又拼酒,今天却出尔反尔,又他妈作诗,把老子的脸骨都丢干净了。至于酒醉撒泼、饭菜不来等等,都不值得提。期间,还差点动了武,伪丐帮的乞丐见有办喜事的,便上门讨钱,岂料真乞丐在里面蹲了一大片,若不是文有仁强力管束帮众,我出钱度过危机,那两帮叫花子肯定能把酒席毁了。
唯一欣慰的事情是杏花大嫂实在是个贤惠人,虽说是头一次嫁人,理应按照规矩在房里等候着,可她似乎在家里主过事儿,大大方方地抛头露面,在酒席和婚典上撑起了不少脸面。亲家公亲家母不爱说话,亲戚管大人就得多拉呱。他不拉呱都有人灌他酒,何况他冒头,结果,酒席过半就喝多了,精干无比的四姨太立刻让衙役们扶走,请太太们先回府,自己留下来帮忙应承,真算省心。还有一件省心的事儿,来的宾客我都无心结识,他们对我也没什么兴趣,那些人都是看着管大人的面子来的,并不知道文有智大人的身份其实更牛。他们见管大人喝醉了,便不耽搁,先后撤去。
酒席散了之后,掌柜的跟礼房先生点钱入账,帮众活计各自忙碌,我扶着几乎要倒的文老大,与丐帮几个长老一块儿送客,亲自指挥,直忙到日头偏西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