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下来的牛头大船开得太慢,转过去的时候,大牛头和大西瓜已经互相炸得不可开交。再看别处,水贼们把下午被打得冒烟、无法出战的牛头战船凿沉不少,剩下三艘冒火的牛头残舰,炮口损坏无法施展,只有火箭嗖嗖地来回射,激战正酣。据刚获得文将军亲口封号的“千里眼”瘦猴目测,水贼们已抢下其中一艘,正与威虎号一起攻打剩下的两艘牛球船。士气高涨,默契非常!
我对瘦猴说,别给老子瞎评价。他接受教训,如实禀报。
大西瓜那头的牛头二号主舰被“威虎号”炸过,已经受损,此时又被大西瓜主舰猛轰,岌岌可危。瘦猴曰,牛头船上敌方主将抓住一个准备弃船逃生的水手,骂得口水喷溅,将其一刀砍死。我闻之下令,轰炸牛头主舰。在“新威虎号”一轮炮弹“嗵嗵嗵嗵”地射过去时,瘦猴禀报,敌将举刀,捅死了身边一个年轻女人;射中爆炸时,瘦猴禀报,敌将来不及捅死自己,被炸没了。
“启禀盟主!牛头主舰爆炸,火焰冲天!”瘦猴激动不已。
“妈的,这个我能看见!”我说,“老沙!掉转船头,准备火炮,其他船快打回来了!”
沙仁石急了:“那咱还不撤?待会儿可是四艘牛头船!咱们虽然更大,但是一对四,岂能获胜?!”
“不是一对四,是两个巨轮揍两条小船!你看!待会儿有三条牛头船和一条西瓜船打回来,西瓜船已经跟咱们一波,看到局势便会倒戈,牵制其中一条牛头船;剩下的,我和我丈人的船一家分一条。让人把咱的老威虎号往后挪,别给炸坏咯,油漆还新着哩!还有,把咱这艘新威虎号的牛头旗挂回去。”
沙仁石点头,火速传令。这边,在一片火海中,牛头二号主舰迅速沉没,水面上漂着木屑碎渣,活人死人,不计其数。那边,三只小牛头船浑身着火,星星点点,暂时沉不了,火箭已经停射,各方互相叫骂,也不知道能不能互相听懂。突然,瘦猴禀报,一艘着火的小牛头船向受损的蓬勃岛主战船迅速撞去!
此时,大西瓜船躲不开,也轰不着,别的船又帮不上忙。沙仁石估计,如果撞上,大西瓜船非沉不可!那就太糟糕了,我丈人就算会水,落进海里也难找,万一被歹人按住淹死,让我怎么面对丈母娘和小乔?!
正不知该怎么搭救时,瘦猴尖叫道:“啊呀妈呀!那是啥玩意?!”
我定睛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千钧一发之际,大西瓜船上突然射出一道巨大的“柳叶霜波”,此种气魄,绝对是林木忍!那道波,宽阔无比,像柳叶飘向瓢虫一般,朝小牛头船稳稳斩去!
“咔嚓!”瘦猴配了一声,“我的妈呀!牛头船被劈成两半啦!沉啦沉啦,我的妈呀!”
“我能看见!呀,你还能听见咔嚓?!”我骂道,“不仅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
瘦猴惊得下巴打颤:“我我我猜的,那那那还不咔嚓?!我的妈呀!好大的浪啊!”我看到,小牛头船连大西瓜的皮都没碰到,被劈烂后迅速沉了下去,而“柳叶霜刃”的余波入海,卷起巨浪,向对骂中的船舰荡去。浪过处,牛头残船几乎要翻,险而又险地稳住了。可水贼们的小渔船却不走运,统统被卷翻。
“盟主!咱还不撤?!”沙仁石知道林木忍的厉害,“万一他朝咱们来一刀,那可玩不起!”我说放心,这么卖力出了一刀,林木忍不累死也渴死了,今晚上出不来第二刀了。
虽没有被撞,可大西瓜号已被炸得够呛,仍有沉的迹象。此时返航的战船已经在望,又一场激战马上要发生。大西瓜船上传来喊话声,一个浑厚的声音吼道:“对面船上是谁?!”听声音,乃是泰斗之一,大块头的孤山姐夫。听到孤山的声音,看到林木忍的大波,我真怀疑,是不是蓬勃岛有头脸的人都被拽上船了?刘莹和马二姐两位女中豪杰莫非也在?我回复道:“我是文有智!”不一下,周瑜举着喇叭大骂:“臭小子!原来是你!冒我名捣乱!这下怎么收场?!”嘚啵嘚啵。
周瑜破口大骂之间,四艘战船已到。在看得见却炸不着的地方停了下来,令人佩服,真是精明。瘦猴禀报,一艘牛头船上,某敌将正拿着长筒子瞄咱们,他鼻子上有颗痣。我让他挑重要的禀报。瘦猴点头,继续看:“他挥了挥手……不好,他们要跑!”
我赶忙下令,追!但刚说完,就觉得可笑,除了老威虎号,别的船怎么可能追得上?就算追上,用什么打仗?敌方兵分四路的话,那该怎么办?我收回成命,迅速思考对策。本来的打算是,把敌国海上舰队全部消灭之后,集合兵力,进一步收复东岳城海港——正面仍由渔夫帮主当诱饵,侧翼由我带人趁虚而入,潜进城里,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刺杀敌国主将。但是眼下若让敌舰逃走,恐怕消息走漏。看他们掉转了船头,小西瓜船也尾随而去,我心中焦急,眼看敌船越走越远,忽然想到一个疯狂的办法,便跟老沙商量。老沙一听就说我疯了,我问他有何良策,他把独眼一闭。
“啥意思?”
“盟主,睁一只眼闭一站,放走算了!”老沙道。
先不说他那独眼闭上表示的并不是睁一只闭一只,只说那几条船若跑回牛球禀报他们国主,说周瑜叛变了,那么蓬勃岛指定遭殃,我不能眼看自己的第二故乡陷入厄运。起码得让周瑜岛主亲自向牛球国解释,保个平安才行。
“不管了,照办吧!过一会儿,等我走了,你把我丈人那船的人稳稳当当接过来,把牛球狗杀光。要是小乔或者威尔逊先生恰好在船上,老沙,你千万给我照顾好!”我想起手里还有个牛球人头,递给惊愕的老沙,看看满身血污,想必脸上也是,但无暇洗涮,只能胡乱擦擦,吸口气准备动身。
“放心,盟主,保重!”沙仁石的眼中带着坚毅与悲壮(此处乃是艺术手法,其实老沙的眼神常年如一,屁点波动都没有),安排传令。水手舞动旗子之际,我调匀呼吸,等待时机。
“嘭……嘭……嘭……嘭!”新威虎号向逃跑的敌船,先后射出四发炮弹,高高弹去,间隔开来。
我在第四发炮弹飞出的瞬间,神功一发,随之而上。我想出的办法,是按照四三二一的顺序,踩着炮弹追赶敌船。我没有水上漂的功夫,如果强行踏水或者发掌拍水而去,海浪莫测变幻,走势难以判断,因而没法变作纸鸢凌空飞去。万一出错,我就淹死了。所以想出踩着炮弹,像踏台阶一样飞过去的办法。听起来疯狂,实则那一坨坨铁球,在海上便如孤山大人的胸膛一般可靠(这句怎么也怪怪的……)
说正事!炮弹不需太多,四发就行,多了反而添乱。
夜色漆黑,我如离舷之鸬鹚,在空中用意念感知着炮弹,稳稳妥妥,依次点着第四、第三发炮弹往前飞驰。踏是踏稳了,可糟糕的事情还是没避免。多少算差了一点点,距离有点够不着了!按照原先的计划,踩下最后一枚炮弹,我应该可以登上一条敌船,可眼下来看,我只会眼睁睁掉进海里!千钧一发,得拼一把,在踩离船较近的第二发炮弹时,我用力往上腾跃,让最近的一发炮弹多飞一会儿再踩,大概就能实现我的作战计划。无非不能潇洒地落在甲板,而可能会狼狈地勾住船舷,甚至一头撞入底舱,但好歹不用落水。
然而,临时起意的办法,并非神来之笔;穷则思变的主意,更是他妈狗屎。我太高看最后一发炮弹那货了,毫无劲道!我踩也不是,不踩也不行,只能顿一下身形,跟在其后,做好了踏水而去……或者落水游去的打算。
“嗵!”老奶先我一步掉进水里,激起一片声势蛮大却力道贼差的水花,形态气质,像极了妓院老鸨唱贵妃醉酒,着实令人恶心。
好在,恶心的水花,聊胜于无。我调整身姿,双掌拍浪,趁势而去,像只水鸟一般飞上最近的一艘牛头船。我在下垂中表现出的挺拔,与水花的反差巨大,其神态极为潇洒,有诗赞曰:“满手血污不必擦,一身怒气冲天杀。文公脚踩炮弹来,吓死牛球人他妈。”(好吧,此诗下垂如水花。)
登船屠杀,不管姓啥。在一片怒吼和惨叫声中,我不等三艘牛头船散开逃走,用牛球人的长刀,依次砍下上百个人头。杀到末了,在船舱里找到鼻子上有颗痣的牛球水军船长,准备一刀攮死。突然,炮响了,船身剧震,木屑横飞。我放手自保,船长趁势逃出。我追去一看,开炮的是不明就里、边逃边打的小西瓜船。
“¥%#%&*!”神速逃至船头的鼻痣船长大声喊叫,右手使劲挥动,左手指着远处的我,大概在说,“开炮炸死这个大侠!”
瞅那距离,一步是跳不到小西瓜船上的。如果牛球人还能反击就好了,我踩一枚炮弹可以够到,可惜人已经被我杀光,只剩下船长夫妇。一片明暗交替中,漏水的牛头船逐渐侧倾,再不动手,我就得落水。小西瓜船逃逸,最后两枚炮弹已经炸不到本船,只轰起挺拔、骄傲的浪花。水花四溅中,我隐约看到鼻痣船长,也一个杀老婆然后自杀的牛球货色,他将忽明忽暗的短刀掏了出来!他俩的性命我无所谓,我考虑的是怎么追上逃远的小西瓜船,免得蓬勃人自己逃去牛球国告发周瑜岛主,那岂不成了千古悲剧!
船长老婆应该在哭啼,拽着缆绳使劲摇头,拼命向下指着海面。鼻痣船长犹豫几下,终于松开短刀,把他哭泣的老婆抱起来扔出了船舷。我以为他要淹死他老婆,探头细看,不禁大喜。原来那一侧绑着条独木舟,能容六七人。船长割断绳索,小舟落了下去。他老婆拼命喊叫,招他一同,可船长不听,转过身大叫着,一刀朝自己肚子捅去。他老婆在小舟里掩面大哭,然后站起身就往水里跳。
我恰好需要那条小舟,于是向它冲去。当我掠过倒地濒死的船长,看到他的眼中充满伤感情意(此处不是艺术手法),不由得想起我的老婆,起了同情,心软之下,决定顺便救他老婆一命。
女人不待沉入海底,已被我火速赶到、伸手捞起。她呛水晕过去了,我得救她!可惜,撅嘴的我借着火光看到其容貌时,不禁失望地收回了仁义的双唇。这女的跟刚才被我一剑封喉的女子相比,长得简直有辱牛球之国体!她脖子粗,脑袋肥,浓妆被泡花,头发让冲散,看去又像一坨夹着草渣的牛粪。脸中央,满是糟坑的鼻头像根倔强的屎橛子,把一张牛粪脸点缀得更加主次分明。幸亏她晕了,眼睛没睁开,不然这么近对视,我非吐她一脸不可。看着恶心,摸起来更糟……胳膊粗壮,肩膀肥厚,此等身躯之下,凭胸部却判断不出是男是女。
感受之差,比下垂的水花更让人扫兴。我的同情沉入海底,责骂自己道,打仗怎能有妇人之仁?打仗怎能不虚心纳谏?刚才若让千里眼瘦猴多描述几句,我便早知道,牛球国战船上的女人并不都像鲜花,分明也有牛粪!
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西瓜船,我立刻觉得,应该以社稷为重!
文有智是个以貌取人性命的人,捏起牛粪扔向牛头船,让他们夫妻团聚。
牛头船被砸,彻底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