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嫡女非名门
8437700000019

第19章 对峙(二)

忆山眼中一凛,转头含怒瞪向她。

“给我退下!”兰月出直视她,朝她低喝。

忆山脸上阴沉得厉害,才想说什么,同善曦便道:“恕我冒昧多言,我倒是觉得忆山姑娘所言并非没有道理,若是连眉姑娘跟前是谁人都看不真切,如何能将对方的动作瞧得这般细致?”

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与他争持不下的一日。兰月出不去理会忆山挑衅的目光,沉着道:“是了,若是你们觉得春翠不能看清昕三爷的动作,那么他们几个所言的又何尝能让人信服?有谁是真真切切看到簪子如何刺进昕三爷胸口的?有谁敢说?”

春翠战战兢兢道:“奴才是真的看清了,奴才确是看到昕三爷拉着眉姑娘的手刺向自己……”

戚如南犹自不甘心,指着一旁几个婆子道:“你们呢?你们可曾看到三爷拔下容轻眉的簪子?”

几个婆子慌得不知如何是好,胡乱摇头摆手道:“奴才们并没有看真切,看不真切……”

容迎初低低一笑,道:“弟妹,他们看不真切,兴许从一开始,就不曾看真切。”

忆山上前来扶着摇摇欲坠的戚如南,道:“春翠是大奶奶房中的人,自然听从大奶奶的吩咐,再有一点,既然春翠目睹一切,为何昨夜不让她出来说个明白,非要等到如今才来?可见是昨夜大奶奶还不曾想到这一层吧?”

春翠忙不迭道:“全只怪奴才胆小,昨夜瞧见了这些,一时六神无主,不知内里轻重,所以便躲到了我大哥家中不敢露面,生怕会招致祸端。直到今日大爷派人寻到了我,我方知要前来向主子们道明一切。”

容迎初不曾想这么一位小小丫环竟敢如此针锋相对,饶有兴味地打量起忆山来,兰月出道:“安大奶奶,小婢出言莽撞,还是交由月出来教训吧。”

她走到忆山跟前,感觉到来自同善曦的注视,那样急切的忧心,那样掩饰不下的关切与牵念,都不再属于她。

这一役,输的还是她,彻头彻尾。

她目内有淡淡的水雾覆盖,扬手照着忆山的脸就是一耳光。眼角余光留心到他几乎就要冲过来,她冷冷道:“我让你走,你为何不听?”

忆山做梦也想不到她敢当众掌掴自己,一下只晓得捂着火辣生疼的脸庞,诧异而惊恼地瞪着她。同善曦疾步来到她们跟前,道:“忆山只是有话直说……”兰月出在他说话的同时低低道:“你赢了,走吧,不要再留在这儿!”

忆山听清了她的话,慢慢地放下了手,眼带讥诮地看着她。

兰月出指着厅堂大门,声音冷硬:“你走,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入这儿半步!”

戚如南有心要留忆山:“让她留下……”

“表姐,她是我的奴才。”兰月出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忆山面上掠过一丝阴冷,抿紧唇转身便往外走去。同善曦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终是耐不住,再次向众人告辞,快步追了出去。

兰月出压抑着心头的酸楚,朝柯老太太和容迎初等人欠一欠身:“月出调教下人无方,让诸位见笑了。”

柯老太太骤然听得春翠所言与容轻眉的一致,心绪早已不甚平静,此时也无心在意这折小风波,只摇一摇头道:“罢了。这春翠所言的,弘安,你真觉得可以完全采信么?”

柯弘安正色道:“轻眉是迎初亲妹,弘昕是我的亲弟,原都是血脉之亲,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有碍,都非我们所愿。弘昕为何会有如此骇人之举,弘安不敢深想缘由,但弘安相信轻眉不会说谎,春翠所言也属实,因为昨夜除了春翠,还有另外一个人亲眼目睹了弘昕之举。”

跪在春翠身旁的那个女婢从进门开始便不敢抬头视人,当柯弘安之言涉及到她时,她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戚如南怔怔半晌,道:“这些人都是你们找来的,他们所说的都不可采信!”

容迎初把那个女婢拉了起来,道:“你且瞧瞧这是谁?”

戚如南目带疑虑地看去,这一眼之下,整个儿愣在了当地,不可置信地道:“寻桃?”

眼前的女婢正是她身边的大丫环之一寻桃。寻桃惴惴不安的,也不敢直视主子,只涨红了脸不发一言。

容迎初道:“人是弟妹的人,她说的话,自然比春翠更值得采信。”她转向寻桃道,“你告诉老太太,你看到的是什么。”

寻桃嗫嚅了片刻,方道:“奴才昨夜在小园子的假山后头,看到的和春翠所说的一样,是三爷……把簪子塞在眉姑娘手里,自己刺向自己……”

戚如南脑中怒火中烧,恼恨地瞪着寻桃道:“你得了他们多少好东西?竟在这当儿浑说这些胡话!”

兰月出过来扶着她道:“表姐,事实不可逆转,你也切莫动怒,当心身子。”

戚如南毫不领情地甩开她的手,眼泪滚落下来:“不会的,不可能的,弘昕不会自己刺自己,他不会这样做……”

容迎初看柯老太太的脸色不好看,知道老人家心里不舒服,便命亦绿带同其余人等先退出去,又让春翠扶了容轻眉回去,一时堂中便只剩下老祖宗、容迎初、柯弘安、戚如南、兰月出及寻桃六人。

柯弘安神色益发显得沉重,他看了看老祖宗,轻叹了一口气,方对戚如南道:“弟妹,三弟出事,为何不及早来告诉我?”

戚如南一时未明所以,只冷瞪着他疑惑不语。

柯弘安心痛道:“五弟在边疆受役,这是他伤人性命自作孽所得的惩罚,我一直道三弟深明大义,在这一年中自会释然。不承想原来他并不曾放下,还不惜铤而走险,上下打通关节去找人去替了五弟,异想天开要把五弟给换回京来?岂不知这终究是有违律法之事,他身为官员这般明目张胆地打点,早有人向上递了消息。可知私逃刑罚乃为死罪?弘昕出了这样大的事,你们竟然一声也不给咱们言语?弘昕执拗不肯放手,难道连弟妹你也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往死路里走么?”

戚如南怔怔听着,眼泪无声地流淌了一脸。

柯老太太还是头一次听闻此事,脸色大变道:“此事当真?弘昕竟这样糊涂?”

柯弘安叹息道:“我今日从同僚处听说事情来龙去脉时,也是不敢相信。若非三弟……今日恐怕便要被送往府衙问罪了。”

柯老太太又是气急又是伤怀,只连声低叹“造孽”,止不住掉泪。容迎初忙上前去劝慰,却也是无济于事。

戚如南身子软软地跌坐在椅上,哽咽道:“若非爹和大哥对五弟之事袖手旁观,不闻不问,相公也不会走这条路,也就不会有这个结果……”

“你们心里对我们的怨,从来便没有消散过。甚至不惜拼了命,也要把我和迎初弄垮,是么?”柯弘安边说着,边朝寻桃点了点头,寻桃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函递予他手中。

戚如南抬眼看到那信函的纸笺正是相公常用的薛涛笺,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旋即起来就想要把那信函夺下,柯弘安反应过来,闪身避开了她的手,一把将信函收到了身后,边道:“这是弘昕留给你的信,他为何会中砒霜毒,这上面已经写得分明!”

戚如南含泪道:“这是相公最后留给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柯老太太深吸了口气,手颤巍巍地指着柯弘安手中的信函道:“信中到底写着什么,拿给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