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有很多人闻风而来,他们都想用重金来买克拉格的头,但是石谷第一直不想卖出去。“克拉格的头是无价的,谁也别想用钱把它从我手中弄走!”不管来购买羊头的人出多么高的价钱,石谷第都不肯卖。
石谷第决定把羊头做成标本,他去了一家标本店,店老板看到克拉格美丽的头后很惊讶,他像制作一件艺术品一样来制作羊头标本。标本做成后,石谷第把它带回家,挂在墙上。在柔和的阳光照射下,这个标本显得十分美丽。它弯弯的双角和明亮的眼睛还像克拉格活着的时候一样。石谷第静静地注视着标本,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在山脊上的一幕幕,克拉格仿佛还活着。他不忍再看下去,找来一块白布把标本遮盖了起来。
后来,石谷第一直用布盖住克拉格的头,很少再去看,他也不再向他人提起克拉格的故事。有一个与石谷第交情不错的人曾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愿意揭开那块布。有一次我看到他揭开那块布看着克拉格的头时,脸上竟然露出一种非常奇怪的神情,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石谷第只说过一句有关羊头的话:“这双羊角是属于我的,但是我每次看到它,就感觉它的主人还想要找我报仇一样。”
四年过去了,石谷第在当地被称为“石佬”。这四年里,他很少出去打猎,只有两次实在是没有钱维持生活了,他才又上山。自从那次追击克拉格之后,他的身体也垮了,精神也不如以前了。
不打猎了,石谷第只能靠用锅淘沙金赚点钱,勉强维持生计。他平时很少说话,也很少有开心的时刻。有一次一个老朋友去看望他,他也是只说了几句话而已。
朋友问:“真的是你打死了克拉格吗?”石谷第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朋友想要看看羊头,石谷第同意了。朋友走到标本前,揭开了蒙在羊头上的布,一下子就被这颗美丽的羊头迷住了,不断地说着些赞语。石谷第沉默不语,望了一眼标本,他忽然觉得克拉格又复活了,直直地盯着他。石谷第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对他的朋友说:“看完了没有?看完就再用那块布遮起来。”
朋友见到石谷第的反应后感到很奇怪,就问石谷第:“喂,老兄,你是心里感到害怕吗?那你为什么不把它卖了呢?有一个纽约人让我告诉你,只要能买下这个羊头,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行了,我说过我绝不会把它卖掉的。只要我还活着,它就不能离开我半步。当年,我跋山涉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它的头,现在它像幽灵一样对我穷追不舍,直到我也死去,它才算是报了仇。它一直不肯原谅我,一直都在报复我。在那场追逐战中,它拖垮了我的身体;我把它杀死之后,它的眼神又刺激了我的精神,让我时常快要发疯;现在,它静静地挂在那里看时光慢慢吞噬我的生命,监督着我的灵魂。每当西风刮起,我都有种异样的感觉,那风声中还夹杂着另外一种呼声,像克拉格最后的那一声长长的鼻息声一样,刺入我的耳朵。这是克拉格的灵魂在与我作战,它随时都在准备着报复我。”
晚上,西风又起,大雪纷飞。一阵阵“呼——呼——”的风声包围着石谷第的小屋,有好几次,那长长的风声竟穿过了小屋的门,吹起了克拉格头上那块布。门“咣咣”作响,屋里的东西都被吹乱了。石谷第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的朋友也吓得不敢说一句话。
第二天一大早,石谷第的朋友就走了。雪越下越大,刺骨的西风依然不减力度,吹起了漫天遍野的雪花。
晚上,猛烈的西风还是没有停,在天地间肆无忌惮地驰骋。正如古希腊人所说,它已不是简单的空气流动,而是造物主派来的使者,保护着世间的一切。阵阵强悍的风声就像一首自然之歌:
我是造物主派来的使者,
此刻我来传达自然界的声音,
西风啊,飞雪呀,都一起来吧!
这是造物主的威严。
天地间都在传唱着这支歌,连那大大小小的山峰也跟着歌声轻轻摇动身躯,大雪跳着舞,时而覆盖整座山头,时而轻盈地飘向远处的湖泊,到处苍茫一片。也许真的有一位喜怒无常的天使,高兴的时候会给干旱的地方送去冰雪融水,生气的时候狠狠的一个喷嚏就开启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雪崩,颠覆山间的一切。
歌声传遍四面八方,仿佛要摧毁一个旧的世界,造就新的天地。
石谷第的小屋在风雪中摇摇欲坠。一阵又一阵狂暴的风袭来,冲毁了房屋,卷走了屋里的一切。刹那间,房屋成了一片废墟。这是石谷第预料之中的结局,克拉格带着仁慈的西风来这里复仇了。
春天来了,风雪悄悄地离去。春雨冲洗了小屋留下的废墟,而埋藏于废墟中的克拉格的头却安然无恙。它的眼睛仍然散发着迷人的光彩,它的角还是那样令人神往。
石谷第已经被西风带走,人们渐渐忘记了他。然而,伴随了他余生的克拉格的头却永远地保留了下来,它已经成为了王宫中的一件无价之宝,享受着世人的瞻仰和喜爱,它传奇的一生也被世人传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