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大地变得安静下来,楼梯的走道里不时吹来冷飕飕的凉风;我刚吃饭能量很足,但却不知道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身子发起抖来;更加令人奇怪的是,猫头鹰居然飞到了我家院子里的春树上叫了起来,猫头鹰一般是在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才会出没的,以及它几乎不曾飞到别人家院子里来的,可是现在情况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显得十分的异常。
听着猫头鹰那窝火窝火的落幕声,不知不觉中我浑身冷汗就冒了出来,心里变得强烈的烦躁不安,真想立即跑出去把那只该死的东西赶走。在我们农村,有这样的情况,若是哪天猫头鹰飞到你家院子的树上来叫唤,那你一定要千方百计地把它打死,否则你家里面一定要遭殃,铁定自己或是某位家人要死去。
我叹了一口气,心想猫头鹰可真是个不吉祥的动物,你都已经在我们村叫了这么长时间,一连勾去了五六条命,难道你现在还心有不足吗?到底要怎样才算结束?三爷和大爷给我的提示,难道真的就要实现了?我心里又乱又怕,不禁双手抱着头,在二爷家的门前坐了下来。
我使劲捂着耳朵,不想去听那个可怕的声音;可是,它们像无孔不入一样,依然张着尖尖的大嘴在我脑海里肆无忌惮地叫嚣,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猛地站起来,跑下楼梯,来到院坝,转到柴房处寻了一根长长的竹竿,来到院坝边上的春树前。
我抬头去看那站在十米高处的猫头鹰,扯开嗓子用力地吼了几声,想给它个警告,自己飞走就行了,不用我亲自来动手;可是,它像听都没听见一样,对我不闻不睬,无论我怎样发吼发怒,跌着双脚,它仍然无动于衷地叫窝火窝火;我心里面的火立马燃了起来,心说对你客气还不领,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我一人类还怕了你不成?
于是,我也没有耐心了,就把竹竿支了上去,本想使劲一棒敲下去,把它打得皮开肉绽,但想着我和它并无深仇大恨,只要它走就行了,又何必要了它的性命呢?就试探性地轻轻用竹竿拔了它一下,可是它见竹竿横扫过来,动作十分敏捷地跳开了。我想,猫头鹰脑子倒还不笨,也难怪你们能把老鼠和蛇给捉到;单从这点比起来,我这个人类倒还不如你。
可是,我毕竟是个人类,万物之灵长,就不相信你脑细胞有我发达;我竹竿又是向它横扫过去,不过我这下却是虚招,待它避开一落下来,我竹竿又立即回扫了过来;果然不错,它被打得噶地一声惨叫,迅速从树枝上坠落了下来。可是,落到半空,竟然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又重飞到了先前站的那根桠枝上,继续破口乱叫。
它这样,倒是弄得我哭笑不得,心说怎么会有如此倔强的东西,你被打了有机会飞走居然又回来,那不是自己找死吗?人类有句话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既然你自己要放弃,我又何必管残忍不残忍,换一种说法也是你自己逼我下手的。
猫头鹰不是毒蛇,自古和人类是井水不犯河水,我真的不想杀死它;可是你偏要这样,本来是可以和解的,非要搞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真的也是没办法,不能让你叫死我任何一个亲人;于是,我狠下心来。
估摸着它这次又要跟我玩躲避,竹竿就轻轻地虚晃了过去,再想使劲往回扫;可是它却噶地一声飞了出去,在院子的上空盘旋了几圈,又无比哀伤地窝火窝火叫了两声,猛地如剪刀一般朝二楼二爷家的窗玻璃上撞去,嘭地一声巨响猫头鹰掉了下来落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显然是一命呜呼了。
我看得是目瞪口呆、心惊肉跳,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猫头鹰会自杀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我还是慢慢地走过去,蹲下来想看看它是否在装死;在生物界,其实撞死的情况并不是没有,它们为了躲过敌人的攻击,就佯装死去,等敌人一松懈,它们就立即采取反击或是逃跑。
近距离一看,这猫头鹰愣是吓我一大跳,肥肥胖胖的整整有公鸡那么大,翅膀上的颜色黄褐相间,看着不是很舒服的色彩;我找了一根树枝,拔过来一看,只见头部兀自留着鲜血,好大一块伤口,这下我才敢确定它不是假自杀。
我心说,你活得好好的,怎地忽然想死,你这一去,你的亲人可就要伤心喽;这样想着,不觉有点同情起它的遭遇来;但是,我刹那间猛然醒悟,从地上站起来,暗叫不好,这猫头鹰拼了命也要死在这里,明显着是非要叫死我一家人不可。
我不敢往下想,提着它的翅膀就往猪圈粪坑里走去,准备就想扔下去,可感受着提在手里的重量,竟然有点儿舍不得;想想这么一只肥大的猫头鹰,身上的肉可不少,要是放在早些年饿饭的时候,是说什么也要留下来剐了煮汤锅的;但一想着它身上的不吉利,以及先前的怪异表现,我就果断地扑通一声甩了下去。
经过这么一耽搁,天完全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一丝风,空气中搅动着压抑的分子,安静极了,像是夜虫也忘记了鸣叫。这么晚了,大爷们还没回来,看来是不得不去看看虎娃了。
我又重新起步上楼,刚走到门前,村西又隐隐约约传来猫头鹰窝火窝火的叫声,我顿时心里烦躁极了;但幸好不是在院子里叫,我也没办法再去管它;再说它的同伙是自杀的,它的死跟我没关系。因此,我强定了一下心,暗示自己,一切都没有发生,没必要担惊受怕。
心理暗示还真管用,一会儿我乱得像一锅粥的心就宁静了下来;现在,我终于可以安心地敲门了,我先是轻轻地敲了几下,怕虎娃一个人在家里,把他给吓到,但是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加重了敲门的力度,把耳朵贴了上去,可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里面死悄悄的。
这时我才想起,刚才在院子的时候,二楼屋子里连光都没透点,天这么黑了,怎么不开灯,难得他在里面睡着了。这很有可能,于是我就使劲敲起门来,足足敲了五分钟,我手都麻木了,可里面还是没有一丝动静。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确,凭自己以往的经历经验,只要是对什么事情预感不好的时候,事后一般都是跟着那个想象发生的;先前来到门前我就觉得很不对劲,为了一只猫头鹰耽搁了这么长一段时间,现在这种感觉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加强,我基本已经可以肯定发生什么事情了,我此刻也不去喊叫不去敲门,而是发了疯地找了一块砖头来拼了命地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