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看到眼前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失声怪叫了起来,身子也是本能地向后退,恰好与二爷撞了个满怀。二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口就想骂她冒失。但随即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好在他当过兵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什么可怖的场面没见过,才不至于像二婶这样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宽阔的院坝上,四周是一片漆黑,只有楼上窗子里扩散出来的昏黄的灯光,把老黄牛的大致轮廓照了出来,这个庞大的黑影呆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简直像一尊雕像似的,不常在这房子周围走动的人,直接会认为它就是村民用来装饰门面的雕塑。
把目光定焦在老黄牛的身上,顺着它的头看下来,停在肚鸡眼上,可见一股黑紫黑紫的液体汩汩地从上面流下去,汇成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线,哒哒哒地淌在地上,那液体顺着地势低洼处涌去,慢慢的扩散开来,也不知道流了多久,整个院坝能看到的地方,都染成了一片紫黑色。
这时,风呼啸了起来,可是黄牛仍旧一动未动,甚至连它身上一向茂密的黄毛也不曾吹动半分,这风可不算小啊,把二婶的脸刮得硬生生地疼,转头扑进二爷的怀里。
这样的场景,真叫一个诡异。除了风吹呼呼的声音,黑夜和大地显得异常的安静。二爷像哄小孩一样,轻轻地拍打着二婶的背,不过多时,他鼓起了勇气,把二婶推在一边,示意她进屋去,就蹲下身在地上摸索起来,他做得很是谨慎,有战场上将军开战时的英姿风度,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担心它突然之间暴起。好半天,终于拾到了一块石头,他站起来,做好个随时逃跑的姿势,手一甩动,石子就向老黄牛仍了过去。
噗,接着又是石头落地的声音。老牛还是一动没动,二爷这时一颗颤抖的心提了起来,人在未知的事物面前,就算有天大的胆,也会本能地感到恐惧吧。从小到大,无论从知识阅历来讲,哪有看到过畜生下雨的。这也太奇哉怪哉了吧,莫非撞鬼了。
人就这德性,一旦是解释不了的事件,立马就想到是鬼神在作祟,其实又有谁真正见到过这些虚幻出来的东西呢?二爷算起来,也是一知识分子,学过几年马克思的唯物论,所以他还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风停了,世间万物重新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
我听到声音后,就赶紧赶了出来,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好生纳闷加恐惧,先前的时候,自己好像也摸到过这液体吧,当时在惊慌失措中,伸手往眼前一照是血红色,现在又变成了紫黑色,这如何解释呢?两个女人都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二爷,希望作为男子汉的他,能够给说明说明。可大家都是人啊,谁又比谁聪明多少。于是,三人只好面面相觑。
就在三人僵持着,各自在心底作千万种猜测的时候,村子西边传来了猫头鹰窝火窝火的叫声。听着这声音,三人立马都是一个全身战栗,只差没绝望到瘫软在地。
猫头鹰进村怪叫意味着要死人啊。这个在农村,那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哪怕是三岁的小孩,只要能张口问十万个为什么开始,做爸爸妈妈的,就一定会给他讲述猫头鹰的那些事情。
这个村子西边的入口处,有一棵特别高大的枫树,这树历史悠久,也没人具体知道它究竟在这生根成长了多少年,只是听长辈们说,从最先一代祖先把家安在这儿开始,这树就已经在那儿了。
枫树大到一百个成年人手拉手还围不拢来,而高得那叫一个遮天蔽日,即使是大太阳天,人走在树荫下面,抬头也张望不到天空,在地上一千半径形成的圆圈内,那叫一个阴暗。这样雄奇苍老的一棵枫树,它自然而然会被人们赋予一些花样,譬如村里面老的一辈就说了,它的树根钻进地底下,已经长到海里面去了,这完全属夸张之谈,可是村里没有人不信的。
说它的根是支撑起整个村子的脊梁,只要它一翻个身稍微动一下,整个寨子那可就得遭殃了,比得一场大地震还严重。你还别不信,这是有血的教训的,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而已。
话说,那年村里有个半呆半傻的人,叫文四来着,也就是三爷他兄弟,不懂得禁忌,有一天在三爷家吃饱了晚饭,那个时候正好是夕阳西下,整个村子被染得血红,但枫树下却是异常的阴暗,他途经此地,由于光线不好的缘故,闷头闷脑的就撞在了古树上,当时脑袋就鲜血直流,痛得他是捂着伤口哇哇大叫。虽说他笨,但好歹也是个有脾气之人,为了发泄这口恶气,一把扯开腰带就把那处男的家伙掏出来,狠狠地往上面撒尿,真叫一个酣畅淋漓,可他哪里就肯简单地罢休。
连裤带都没来得及勒好,就甩开臂膀,学着青蛙一样的姿势,往树上爬去。也多亏这家伙本领到家,如此鸡皮疙瘩的古树,也能爬得上去,可比上电杆都难上千万倍啊,直接是一般人不敢挑战的。文四这辈子,也够可怜的,天生不足,导致自食其力都不能,一年四季还得三个哥哥养着他。上天给他唯一的补偿,就是两件看家本领:一是刚才说的这壁虎功,二就是熟稔口技,这在后文中,会给予充分展示的。
他爬啊爬,也顾不得累,虽说口里已经呼呼地喘着粗气,后背心开始淌着热热的汗水。地下本来就阴暗,树上更是一片漆黑,他也不知道究竟爬了多高,大概有二十分钟后,终于在一截足有簸箕那么粗大的树枝上停了下来,坐在上面,先是又撒了几泡尿,然后取下戴在脖颈上的宝贝,那是一只镀了青色油漆的铁壶,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弄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