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的新房,在诡村,现在应该很出名了吧,成了凶宅的代名词。当初我跟村长他们去镇里面派出所的时候,曾向那个肚子大如簸箕一般的长官请求过,希望他能派人来探查这座新房害人的秘密,可是至今毫无动静,可能他早把这事儿给忘了。
凶房害人不浅,我吴氏家族已到了灭族的边缘,整整一大家子人死得七零八落;而我铁着心想去解开它杀人背后的秘密,可是却没有这个天分和机会了,因为我能感觉到,我绝对活不过今晚了。
在我正式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还有很多事情要交待,我想着想着,不觉加快了脚步。
来到院坝的时候,刚想上台阶,脚上却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而且还“喵”地惨叫了一声,我忙手电一照,却是二爷家那只花猫。
它从台阶上滚了下来,在院坝的水泥地板上,痛苦地挣扎着;虽然它的皮毛很厚,但我可以看出它身体从内到外的剧烈抽搐;嘴巴里流着白色的泡沫,地上淌了一大片;它那“喵喵喵”痛苦的呻吟,在空旷的夜空里,听得我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看着它乱蹬乱抓的四条腿,我再也看不下去了;人活着要讲究尊严,难道动物哪怕是一只普通的猫就不需要吗?
我转身到柴房,取了一把锄头来,举起来一闭眼,猛地向猫咪砸了下去;只听到它“噶”地一声,四腿凭空瞪了几下便不动了,身子顿时血肉横飞。我把锄头仍在了地上,抬起头来看着天空,“嘿嘿嘿嘿”地傻笑了两声。
我正要起步,又突然听到猪圈方向猪传来惨叫的声音;天啊,一头肥猪,可是我们家一年到头最大的经济来源啊,它要是也死了,我梦儿上学的书学费怎么办?可是又一想,我自己都性命不保了,一头猪再珍贵,也不过是浮云而已。
但我还是赶紧拿着手电赶了过来,看着我家的肥猪在猪圈板上痛苦挣扎的表情,我的心里就是一阵千刀万剐的难受;想想这头肥猪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它养到这么大的啊,每个人对自己真心付出过的事物对象,最是舍不得。
既然猫咪活着都需要尊严,那我亲爱的猪猪就更需要尊严了,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这么悲惨地死去。再不解决,就来不及了,眼看着它就是奄奄一息,我转身飞奔到厨房找了一把菜刀来,它能亲手死在我这个主人的手上,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我手起刀落,但终究还是在半空停了下来,并不是我回心转意舍不得,而是我看着这么小的一把小菜刀,并不能使它一刀致命,那样的话它岂不更痛苦。
我又回到厨房重新找了一把斧头来,也就是上次在牛圈拿回来的那把,上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呢;我狠下心来,摆了个马步,用尽全身力气,斧子向猪的脖颈砍了下去,尽管我已经尽力了,但还是多补了两刀。
猪猪一般地嚎叫起来,声音扩散在夜空里,好不悲凉,在它闭上双眼看我最后一眼时,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落在了它的身上。
它热热的鲜血四溅开来,把我的裤腿也染红了,一股美好的血腥味飘到了我的鼻子里,我使劲贪婪地吮吸着,这是我猪猪的味道,我要将它带到另一个世界。
或许很多人看到这段,要骂我是神经病,不悲反笑,好,那你就笑吧。
还是那句话,不是真正的农村人,他是不会懂得农村人对牲畜那份刻骨铭心的感情的。你要说我感情变态,我也无所谓,反正我就是舍不得我的猪猪,就像三爷舍不得他的老黄牛一样,也像赤脚医生舍不得他的医学事业一样,更像阴阳先生大爷舍不得他的道术一样。
所以,接下来,我把我亲爱的肥猪猪火葬了这段,你也不要嘲笑。
其实,我敢肯定还是有很多女同胞会同情的,因为你们中的很多都会养宠物,讲句不好听的话,这种情况就像某天你的宠物离开了,你会伤心舍不得一样,我想你要是真正的对它有感情,也一定会像我一样,给它选个好地方,埋葬了的。
我家这头肥猪猪毛重大概有五百斤,这还是它生前我估计的,现在去了就更不止这个数,所以无论如何我是拖不动的。我只得另辟蹊径,干脆一把火连同猪圈一起将它烧了。
在点火之前,我蹲下身来,伸手仔细去感受它身体的余温,坚硬的猪毛刺得我有点儿痛,但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与心里的痛比起来,这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感受得差不多了,我才再次闭上双眼,心里淌着血,一把火将茅草盖的猪圈给点了。
我站在火堆前,凝视着火苗渐渐燎原,很快它们就冲上了苍穹,烟雾四处弥漫着。干柴“噼啪”着炸裂开来,火星四溅,如同烟花落幕一般美丽。我看得呆了,用心感受着这独特的景色。
不久,我就听到邻居们热议了起来,但是他们没一个敢冲过来救火;这我一点都不怪他们,因为新房实在太恐怖了,我不想它再害死任何一个无辜的人。
大概五分钟后,我就闻到一股猪肉被烤焦的刺鼻味道,尽管不太好闻,但我还是努力地忍着,因为它毕竟是从我肥猪猪身上散发出来的。半个小时后,火堆终于变成了一地的烟灰。热闹完了,邻居们也纷纷停下议论,四散着回屋子睡觉去了。
我感受着,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这才转身向堂屋走去,刚踏上台阶,就听到屋里面传来“嘎嘎嘎嘎”的大叫声,乱成了一大片,阵容好不壮观;要搁在平时,我定然不敢开门进去;但是都这个时候了,我当然是什么也不怕了。
于是,我很坦然地开门走了进去。刚迈出第一步,脚下又踩在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上,我想这次不可能是猫咪了吧,因为据我所知,整栋楼房,就只二爷家养了一只花猫,不过它已经在刚才不幸去世了。
那,又是什么呢?
我手电往脚下一照,妈呀,我吓得跳了起来,只见地上密密麻麻地死满了老鼠,有的还没有完全死透,还在那里坚强地挣扎着呢;我心想,哪里来的这么多死耗子?之前在牛圈死的那些,数量就已经够惊人的了,这不,还有更猛的。
我正纳闷着,头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到,我又吓得跳了一下,结果这一跳就无意踩到了好几只耗子,只听“噶”地一声,提脚一看,哈,耗子已经脑浆迸裂,死的好不冤枉;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是情非得已,只能暗暗地在心里连连向老鼠哥哥们道歉,愿它们下世投个好人家得了。
我这就要去寻觅刚才掉我脑袋上的到底为何物,哇塞,手电往天花板上一照,全是黑黑的蝙蝠,跟上次文四摔死的那只样子一模一样,难道是它的冤魂死鬼来向我报仇来了,而且还带了这么多帮手来。
我拎起一只地上死透的来看,就知道自己是多想了,哪里是什么冤魂死鬼,而是真正的实体呢。哇呀,这么多的蝙蝠跑这凶房来,密密麻麻地站在天花板上,排队等死啊,它们全都脑子抽风了吧。
不骂还好,我这心里一骂,它们就不乐意了,接二连三地往我身上砸来,还好它们体重对我构不成威胁,像天女散花一样,那叫一个蔚为壮观,这个成语是三爷教我的,怎么样,还用得恰当吧!
见怪不怪了,死吧死吧,大家都死才是真的死,我这就也要去死了。
最后我在进我的卧室之前,也就是那几晚虎娃鬼脸出现在地上的那间屋子,还是跟各位观众朋友道一个别吧。
谢谢你们二十多万字以来,一路辛勤的陪伴,当然我也曾陪伴过你们,那就互陪吧,因为有互陪,所以我们不那么寂寞,因为互陪,所以这个深秋不再那么寒冷。
我知道,这一路上,大家看得都不容易,因为围绕我的不是失踪就是死亡,而且还有一大堆的谜团包围着,看得两眼一头雾水,抬头望天空,一片黑暗,揭秘之日,遥遥无期,一个爽点都没有,好不憋屈啊。
这就是我苦逼的现实,我实在也没办法。在此,我只能向大家说声无用的“抱歉”了。
我知道,虽然我给你们带来了太多的不快乐,但我这人是相信“日久生情”的,所以你们之中的一些亲,一定舍不得我离去。
我也不想把悲剧进行到底,所以在我进入这门之前,我不能给大家一个确切的回答,我是否一定会死,连大婶临死前以及赤脚临走时都说得那么含糊,你们就猜吧!反正悬念已经很多了,再接受一个也无所谓啊。
亲们,我啰嗦了,打我吧。交待就到这里了。
但是,在关上这扇门之前,我还得探出头来说最后一句话:这里,将会是我们“遥远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