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存历史文献来看,春秋时期人们对各种疾病的产生原因开始进行科学探讨和总结。《周礼》称“春时有瘠首疾,夏时有痒疥疾,秋时有疟寒疾,冬时有嗽上气疾”;《札记》称“孟春行秋令,则民大疫”;“季春行夏令,则民多疾疫”,都巳发现了时令、气候的变化与疾病流行的关系。公元前541年,秦名医医和为晋平公诊病时,阐述了“阴、阳、风、雨、晦、明”六气致病说,这是见诸文字的我国最早的病因学说。《诗》《书》《易》等典籍中,都有许多关于热病、寄生虫病、不孕症、浮肿等疾病较为正确的描述。
认识疾病是为了战胜疾病。春秋时期,先民对药物的认识和使用方法更加丰富和系统。《周礼》将中药材整理归纳为“五药”(草、木、石、虫、谷)。《诗》中提及葛、苓、芍、药、蒿等五十余种药物。《礼记》规定:“孟夏月也……聚蓄百药”,说明当时已有特定的集中采药的活动。《周礼》称:“凡疗病以五毒攻之”“疡医学……副杀之齐”,表明当时医生巳将矿物质腐蚀剂广泛应用于疮疡外科,稍后成书的《山海经》更是集我国古代中医药知识之大成,它记载了一百四十六种药物(其中植物五十九种,动物八十三种,矿物四种),可治数十种疾病,用药方法有食服、佩带、涂抹等许多类,还可预防六十多种疾病(其中防蛊八种,防疫四种,强身壮体二十五种,防五官病八种,防皮肤外科病八种,防脏器诸病四种,防兽疫一种,避孕两种),尤其是其中所载两种避孕药物,是世界上最早记载的计划生育用药,充分显示了我国古代的医学水平之高超。
春秋时期,名医辈出,其最优异的代表为扁鹊(前5~前4世纪)。史载扁鹊根据不同地区、不同情况,分别行“带下医(妇科)”“耳目痹医(五官科)”“小儿医”等,说明中医早巳有较完备的分科。扁鹊还将“信巫不信医”列入“六不治”之中,说明中医学已经毅然与宗教迷信分道扬鏣,卓然独立,自觉地担负起救死扶伤、匡世济民的重任。不过,此时的中医学尚处于积累经验的滥筋阶段。
《周礼》载有“食医”,并对各类饮食的寒热温凉及四季的五味所宜都有明确的规定。春秋时,对养生的记载更具体了,例如:《左传》载医和治晋侯病指出是“近女室,疾如蛊”的结果,已经注意到房室起居对养生的关系,并对四时、五节、六气等与健康的关系引起重视。《古今医统》载范蠡有“服饮药饵”的办法,授术于孔安国等,“寿皆百岁,面如童颜”。春秋战国时期,由于诸子百家学说的兴起对养生学也有很大促进。老子、庄子一派提出“归真返璞”“清净无为”的养生理论,并编制了导引、吐纳等一整套方法,对后世影响很大。例如《老子》说“淡然无为,神气自满,以此为不死之药”。《庄子·刻意篇》说“吹呵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
这里包括两方面养生的方法:一是充分认识到吸纳新鲜空气,吐出废浊之气,才能维持生命,保健延年;一是提倡运动,可以加强新陈代谢,促进机体各方面的机能。
管子认为“精”是气的物质基础,是人生命之源泉,故主张存精以养生。如《管子·内业篇》:“精气者,气之精者也”“精存自生,其外安荣,内脏以为泉源”。此外,他还提出存精的具体方法:“爱欲静之,遇乱正之,勿引勿摧,福将自归”,即节欲存精是也。《吕氏春秋》强调精、气、神和形体的统一,是生命的根本。如《尽数篇》说“故精神安乎形,而年寿得长也”。老、庄主张“静”以养神可以长生;吕不韦却主张动,认为“流水不腐,户枢不矮。吕氏以外,于华于也是主动的,他认为:“营卫之行,无失厥常,六府化谷,津液布扬,故能长久而不敝。流水之不腐,以其游故也:户枢之不蠹,以其运故也。”孔子则主张要动静结合,如《孔子家语》载:“若夫智士仁人将身有节,动静以义,喜怒以时,无害其性,虽得寿焉,不亦宜夫。”
此外,诸子还都认识到自然环境与人体健康的关系,提出“天人相应”的观点。
例如:老于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庄子说“天地者,万物之父母也”。但老庄是主张消极的顺乎自然的;管子则主张主动地与自然相适应,如《管于·五行篇》说“人与天调,然后天地之美生”;荀子则更积极地主张改造自然,提出“制天命而用之”的口号,有“人定胜天”的思想。
先秦诸子的养生思想与实践,到了《内经》可谓来了一个大总结,它从医学的角度来讨论养生问题。《内经》对人的生长发育过程,有很精妙的观察与概括;对衰老、变老的机理,有很确实的认识:还明确提出“治未病”的观点,对预防病变、保健延年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内经》对于养生的原则主要有两条:一是调摄精神与形体,提高防病、防老机能;二是适应外界环境,避免外邪侵袭。《上古天真论》说:
“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而去”,是比较全面的概括。《四气调神大论》中,则更具体地阐述了四季的不同养生方法。此外,还记载了许多具体的养生术,如《异法方宜论》的导引等。《内经》的理论,对后世影响很大;历代的养生著作,多数是在《内经》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
战国时期,出现了我国医学文献中最早的一部典籍——《黄帝内经》。全书共十八篇,分《素问》和《灵枢》各九篇,《素问》主要论述脉理和病因,《灵枢》主要论述经络和针刺。它总结了战国之前的医疗成就和治疗经验,系统地阐述了人体生理、病理,以及疾病的诊断、治疗和预防等问题,确立了中医学的独特的理论体系,从而奠定了中医学的理论基础。《黄帝内经》在阐述医学理论的同时,还对当时哲学领域的一系列重大问题,诸如阴阳、五行、天人关系、形神关系等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它一方面用当时的先进哲学思想为指导,推动了中医学的发展,另一方面又在业已取得重大成就的中医学的基础上,丰富和提高了先秦以采的唯物主义哲学思想。尤其难能可贵的是,《黄帝内经》中许多内容大大超过了当时世界其他国家的医学水平。
在形态学方面,它对人体骨骼、血脉的长度、内脏器官的大小和容量等的记载,基本上与实际情况吻合。如它称人的食管与肠的比是1: 35,非常接近现代解剖学得出的数据(1:37)。在血液循环方面,它提出“心主身之血脉”,认识到血液在脉管内是“流行不止,环周不休”的,对动静脉也有一定的了解。这些,比英国哈维于1628年发现血液循环早了一千多年。稍后成书的《难经》是一部堪与《黄帝内经》相媲美的古典医籍,共八十一篇,托名扁鹊所著,以答问形式阐发《内经》本旨,内容十分丰富,包括生理、病理、诊断、治疗等各个方面,对《黄帝内经》的不足多有补充,同样成为后世指导临床实践的理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