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在文章里很少写到家,总是想走出去,这是她的追求,而家人总是想挽留她。每一次回家,三毛总是要花很大的决心才能重返她的世界,她明白这是对父母的一种伤害。读多了,便深味出三毛无法释怀的痛楚。一个真正爱家的人是该为家付出一切的,而三毛又无法割舍漂泊的世界。三毛害怕回家,害怕家的氛围触动她心里最柔弱的部分而放弃自我。她一定在深深地自责:“我为家付出了什么,而家却总是那样宽容地接纳我?”
“一切远行者的出发点总是与妈妈告别,走得再远也一直心存一个妈妈,一路上暗暗地请妈妈原谅,而他的终点则是衰老,不管是否落脚于真正的故乡。他们的妈妈当然已经不在,因此归来的远行者从一种孤儿变成了另一种孤儿。这样的回归毕竟是凄楚的,无奈衰老的身体使他们无法再度出走,只能向冥冥中的妈妈表述这种愿望。暮年的老者呼喊妈妈是不能不让人动容的,一声呼喊道尽了回归也道尽了漂泊。”余秋雨先生说过,文人的魔力在于把偌大的一个世界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这些褪色的青衫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法术呢?
一篇《游子吟》,虽所写的人是母与子,所写的物是线与衣,然而却在朴实的人与物之间,道出了母子相依为命的骨肉亲情。母亲对儿子的深笃之情跃然纸上。虽无言语,也无泪水,却充溢着洋洋洒洒爱的纯情,扣人心弦,催人泪下。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母亲是生命的源头,没有母亲,这个世界上便不会有我们的存在。母爱是人性中最伟大、最无私的爱。虽然在我们的一生中,也许无法永远守候在母亲的身边,但是母亲一刻也没有停止过为我们驱散心头的黑暗,温暖我们湿润多次的心尖。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可曾注意,千里的路,还未曾迈出一步,母亲的泪水便已在眼里流。让我们不要再愧疚,愧疚的是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孝顺母亲;让我们不要再遗憾,遗憾的是,这一生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太有限。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贺知章《回乡偶书》)可以想像得出来,离家时的少年英姿和回家时的老态龙钟,感慨悲伤和喜悦庆幸也尽在不言之中。尽管在空间上与家乡相隔千山万水,在时间上相隔半个世纪,但故乡仍牢牢地维系着贺知章的感情,让他无尽地倾吐对人生倏忽的慨叹和对故乡依恋的深情。叶落归根,是每一个漂泊者的渴求,但是又有几人能像陆放翁一样,有“云闲望出轴,叶落喜归根”的机遇呢?
漂泊在外的人啊,让我们坐下来静静地听一首,被齐秦那极富磁性的嗓音演绎得淋漓尽致的《故乡的云》吧,“归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飘泊……”
◎在寻找中,漂泊追逐
他们发觉日常生活更容易使人迷路,因此宁肯向着别处出发。别处,初来乍到却不会迷路,举目无亲却不会孤独,因为只有在别处才能摆脱惯性,摆脱平庸,在生存的边界线上领悟自己是什么。
——《壮士》
每一个生命都是一个孤独的个体,寂寞地在世上行走,默默地解读自己、解读有关自己生命的一切,可肉体是灵魂最大的羁绊,生命总在彼此的不和谐中感受着双重痛苦,并且这种痛苦无人能懂,所以,注定飘泊。人生本来就注定要到处飘泊的,因为我们有两只脚,有一个会幻想的脑子。什么是流浪的本性,不要把”飘泊流浪”当做是一种可怜的字眼,哥伦布表明了:不在乎脚下,只在乎前方。它正是我们所有人一生的写照,也是我们应该鼓起勇气去追寻的一种生活。
古往今来,圣贤常多寂寞,也正是这样,他们一直都在漂泊中苦苦寻觅归路,寻觅心之所属,寻觅魂之所依。他们可能会慨叹命运给予的实在太少,可谁能知晓,这漂泊的历程才是他们真正的归路;学着战胜恐惧,缔造自己的性格,成为成长中不可躲避的一部分。正是这一条路成就了他们的人生。
比如中国古代旅行家、地理学家——徐霞客,当同龄读书人都在“充耳不闻天下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时候,他不为仕途,却走上了另一段长旅。二十多岁他就在母亲的鼓励下,“周游名山大川,以阔大心胸,增广见闻”,他跋山涉水,风餐露宿,在远离人烟的蛮荒之地,尝尽常人永远无法想象更无法感受的艰辛。在我们看来,实在是莫大的痛苦与折磨,但这样的漂泊正是徐霞客所向往的逍遥。从完成一段惊世旅行,到著成一部传世奇书——被誉为“古今游记之最”的《徐霞客游记》,对他来说都不重要。奇山异水中,他看淡了流年,看淡了俗世,也已深知游历山水即是自己的归路。他一生行踪像浮云般漂泊不定,不停地走向想去的地方,漂泊中他圆了自己的梦,也圆满了人生。
漂泊是冒险的历程,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结局或是辉煌或是惨败。不论是孤独的旷野,还是无际的黑夜,到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希望。
在中国的航海史上,曾经出现一位翻云覆雨式的人物,他就是郑和。从明永乐三年(公元1405年)至宣德八年(公元1433年),从三十五岁“丰躯伟貌、器宇不凡”的青壮年,到年过花甲的垂暮老人,郑和先后率领庞大船队七下西洋,把后半生交给了碧海巨浪。他经东南亚、印度洋远航亚非地区,最远到达红海和非洲东海岸,航海足迹遍及亚、非30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并巩固了海上丝绸之路,传播中华文明,输出先进的科学技术,在本来战火纷纭的亚非世界开创建立了和平秩序,为世界文明进步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七次航行前后绵延时间之久、规模之大、人数之多、组织之严密,不仅在中国,在世界上也是首屈一指的。
海路遥迢,水天茫茫,云谲波诡中不会没有桅断桨裂之苦,风蚀浪损中不会没有折戟沉沙之灾,但郑和带棺出海,不畏艰险、百折不挠,表现出非凡的胸怀与气魄、超人的胆识与勇气、卓越的才能和智慧,以他的勤劳、勇敢和聪明,完成了一漂泊者对国家的贡献、一个民族对人类历史的贡献。征帆如碑,浓缩了中华民族的精华,伫立在五千年如铁的长风中,雄峙瀚海600年。正所谓思想有多远,步伐才能走多远;目光有多宽广,胸怀才能有多博大。
余秋雨先生在《远行的人们》中说道,“一切深层沟通都不能仅靠文字资料,而必须以脚步、目光乃至整个血肉之躯作为船筏。”徐霞客和郑和都是天涯漂泊的旅行家,他们怀着一颗虔诚的心走遍千山万水,所谓是四海为家。他们有一共同的特点,就是通过身体力行去远走、去探索,去漂泊,从而完成了毕生的追求,实现了心中的梦想,同时也享受到人生中最大的浪漫情怀。当然漂泊并非单单指一般意义上的旅行,同时它也是一种心灵飘零的历程,比如去做一件造福人类的大事也是心灵历经漂泊的过程,它需要百折千回的心灵煎熬与磨难才可能成功,他们一般都知识渊博,阅历丰富。渴望达到一种漂泊的境界,是一种精神,是一种人们毕生都在孜孜追逐的梦想。
白先勇是从中国历史的断裂处放逐出来的,说到白先勇,人们多半会想到他的父亲白崇禧将军。童年的经历与阅读,是白先勇一份不自觉的先天财富。跟随父母从广西、重庆、上海、南京、香港、台北……一路漂泊。今朝转瞬即逝,欢宴眨眼散席,但人生的戏台却还是在不停转动着。不管可为与不可为的执着,让他有了走出平静的勇气。如此种种,成为白先勇笔下挥之不去的主题与情绪。他写尽了一个悲壮的流浪者群体“台北人”,而自己则在更远的流浪地——美国西海岸品味着群体的流浪和个体的流浪。这种由大陆、台北、美国三度景深所组接成的空间流浪,折射着一场改朝换代、人事全非的时间流浪。
漂泊不仅仅是指流浪于大都市,在异乡打拼奋斗,同时也意味着放弃和舍掉,敢于丢下原本拥有的东西,把眼光放长远,追求理想和未来。漂泊从来不是男人的专利,它靠的不是体力,而是一种意志,一种精神,一种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