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山坡上一辆马车正翻滚而下,呼救的女子在马车后七八步的距离,从坡上顺势滚落。马车滚落山坡,又翻滚两圈停在道上,还好坡势不算高陡,女子暂无性命之忧,挣扎着坐起身。
韩良彦随人群走去,孙史用看清地上受伤的女子正是他的胞姐孙彩离,孙四娘。急忙拨开人群挤上前去,看着被树枝划破的裙衫下,满是鲜血的小腿上,还不停的往下留着血。
顿时失了方寸,手足无措,急道:“四姊四姊,你怎么样?来人快去请大夫。”
韩良彦见孙史用着急的方寸已乱,上前道:“孙四娘你先别动,要是摔着了骨头,越动越容易二次受伤。淳佑你也别急,唤人到那马车上拆一块平整的木板下来。我们将四娘放在木板上抬回去,你可先派人去城中请郎中在家中候着,这样不耽误时间。”
孙史用命人按照韩良彦说的去做,这里的多数人都是肩不抗力的读书人,要是有一人手力不济,孙四娘必定摔下来再次受伤。韩良彦看着周围,见马车的车轮上绑着稻草绳,虽然绳上满是泥土。但清理干净绑在木板四周背在肩上,就不会有人脱手摔了孙彩离。
这时又有人大喊一声:“死人了,死人了。”在坡上还有一老叟被树根挡住,没有滚下来。韩良彦赶紧跑上坡,将手放在老叟颈部动脉上,没有脉搏。又抬起老叟的眼皮,瞳孔完全涣散,没有任何生命体征。
韩良彦忙回头对孙史用喊道:“淳佑,你让回去那人告诉你父亲,事故造成一人身亡,让他带官员一同前来。”孙史用的父亲就是相州通判,回去报信的同时可以顺便把案报了。
这时木板已经拆卸下来绑好麻绳,众人将孙彩离抬上木板,由孙史用护着抬回家中医治。韩良彦曾经可是一名警察,虽然没有破过什么案子,只是处理一些家长里短的矛盾纠纷,但毕竟是正规警校毕业。吩咐众人将现场围起,在官府到来前,不得任何人踏入。
安排完后,对站在一旁的赵让道:“麻烦世子殿下暂时留下,等官府人到了,还得和官府的人说明情况。”赵让点头答应:“那是自然,今日我并无其他事,出了这等事,也没理由提前离去。”
东京城来的三位才子也没有离去,留在亭中坐在石凳上。一个个自持身份,虽然心中好奇,也没有前去查看发生了什么。
李誉,一位合格的阴狠小人,从小的生长环境令他的性格有明显的缺陷。阴暗的内心,睚眦必报的性格,狭隘的心胸,都掩藏在他暂时光辉的外表下。“陶兄,你在京都馆子里给春桃吃的美人笑,给我一点。”
三人中陶明诚最为单纯,不解的问道:“你要那玩意干嘛,这里都是一帮大男人,又没有馆子里的小姐。难不成···”
李誉撇嘴道:“瞎想什么呢,你看那不是就有两个小娘子混在人群中。咱们何不帮韩良彦撮合撮合。”
“李兄,这样做不妥吧。”陶明诚还想劝说李誉,别行这龌鹾之事。被李誉不耐的打断道:“别罗嗦,你要是怕,你自己先行回京都。出了事我一个人担着。”
陶明诚内心非常纠结,他父亲是文彦博这边的人,坐上户部侍郎这个位置,也全靠文相提携。此时要是离去,文渊对他难免会生隔阂。
踌躇了半天,从怀中取出一包药散,放到石桌上,声音有些颤抖,“那药没有了,我现在只有猛虎散,药剂大了,会让神智产生些许模糊,全给你。事先声明这药用多了味道辛辣,色泽也很明显。”
深色锦服的年轻人,勾起半边嘴角,露出阴险狠辣。拿起桌上的猛虎散,悄悄离开了十里亭。
山坡上的死者双眼怒睁,太阳穴处青筋绽绽。衣衫上有好些个划破的地方,脑后有一处半寸左右的伤痕,还在不停的流淌着鲜血。韩良彦叹息一声,伸手将老叟的眼睛合上。起身时被一道亮光,闪了眼睛。定眼看去,原是老叟右手中拽着一大锭银子,估摸着至少也有四五十两。
在孙史用离开之前,韩良彦询问了死者的身份,是孙家车夫刘大。于情于理刘大不该在出事时还紧握着这么大一锭银子。韩良彦思索着,有几种情况,才会让肇事者临死前还手握银子不放。
约莫等了半个多时辰,孙通判带着人赶到了,随他一起来的还有推官曹朗。赵让与孙通判详细的说明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而韩良彦随着曹推官来到死者身边,他总觉哪里得不对劲,这应该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
曹朗粗略的观察了一下现场情况后,来到刘大尸体前同样粗略的检查了一翻。很快就回去向孙通判汇报:“孙大人,死者的致命伤在后脑,应该是在滚下山坡时磕到了锋利的硬物。其他均是一些皮外伤,不至死,所以下官推断:刘大驾车时走神不慎翻下山坡,途中后脑磕到硬物至死,并造成孙四娘受伤。”
孙通判听罢点头认同,和他所想一致,立马就结案道:“曹大人的推断与世子所说一致。来人,记案。按照曹大人的判断记录,并通知刘大妻儿去府衙认领尸首。”
韩良彦见孙通判如此草率的把案结了,甚是惊讶,赶紧提醒道:“孙大人,小侄观刘老右手还握有一物。”曹朗插口道:“那银子我也看见了,也许是他路上捡到。所以我才说刘大驾车时走神,其原因就是因为这锭银子所致。具体这枚银子的来历,还得回去问一下受害者孙彩离。”
韩良彦哑口无言,这曹推官的脑洞真是大。他现在也没有证据说明这银子有问题,所以在这点上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再次提醒道:“大人何不等问过孙四娘再结案。”
孙通判道:“本官自会去询问,先记案不报,要是有出入,再行修改。”韩良彦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孙彩离可是你的女儿,连她的事你都能这么草率!无奈的看着这案子暂时就这么结了。
说了大半天的话,早就口干舌燥了。韩良彦回到马车,拿起他的大茶杯,猛灌一大口。这味道不对,赶紧把口中剩余的药茶吐出。他的药茶被人动了手脚,下毒?那多久后会发作?得赶紧去找孙神医,孙神医又住哪里?
韩良彦脑子里一连闪过许多问题,他着急了。现在的他怕死,重生后非常惜命,他可不想刚复活,又去阎王爷那里报道。
韩良彦走到前不久才光顾过的大树边,催吐应该是现在最好的自救办法。弯下腰用手去抠自己的喉咙。
“韩良彦,你个伪君子、败类、小人。你为何要这样去说程姐姐。”说话间,白黎恩一脚踹在他高高翘起的臀上。韩良彦一个踉跄,肩膀重重的撞在大树上,原本快吐出来的毒药茶,又被他生生吞了下去。
怒火不可抑止的瞬间爆发,眼角抽搐着,粗重的喘息声如杀人的利剑,声声刺入白黎恩的心脏。韩良彦转过身双手紧紧钳住她的肩膀,白黎恩似乎能看见他眼中闪烁的火苗。“一个女人如此野蛮,毫无教养,要不要我来教你怎么好好做个人。”
白黎恩的肩膀被韩良彦抓的生疼,用了很大的力,才甩开他的大手。紧盯着韩良彦的眼睛丝毫退缩,生气道:“你才没有家教。没有素养没有心胸的人,才会像你一样去说程姐姐。你这样做,难道心里一点都不难过吗?我替程姐姐感到不值,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狼心狗肺,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韩良彦嗤鼻冷笑道:“难道她悔婚就是有良心,说好的以身相许,转头就要嫁为他人妇。你应该问她,难道心里一点都不难过吗?不过,退婚刚好,这样的女人我还不愿娶。”
“你,你,你。”白黎恩每次都被韩良彦的强词夺理,歪理胡说气的半死。一旁的欧阳若夕拉过白黎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忙顺气,说道“自古女子又有几人能左右自己的婚事。就算程娘子千百万个不愿,她又能阻止什么?殉情以示忠贞吗?”白黎恩顺过气道:“你作为一个男人,不去争取这段婚事,还在这里辱她清白。我真是看走眼,之前还认为你是个好人。”
韩良彦感到身体越来越烫,某处蠢蠢欲动,出现异样,慢慢的眼睛无法聚焦,眼前的影像开始摇晃,扭曲起来,就好像凹凸镜不停的变换似的。他现在得离开这里,特别是离这两个女人越远越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告辞。”
韩良彦用手掐着自己的腰,向前走去,天旋地转,看不清楚方向。从身体所反映的异样来看,他怀疑被别人下了春药,比如合欢散,美人笑什么的。
“知道自己理亏了吧。喂!你别走,赶紧道歉。”
韩良彦低着头,尽量看清脚前的路,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白黎恩不依不饶,跟上去道:“空口白话,要写下来才行。”声音传入韩良彦耳中,异常娇柔勾魂,眼前仿佛看到她袒露着身体。白色薄纱微微掩盖住粉嫩中透着晶莹的玉体,杏舌湿润的吐露在嘴角。韩良彦用力甩甩头,怒吼道:“滚,不要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