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再嫁为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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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雪山无晴雪有情,如月有缘月无圆

第22章 雪山无晴雪有情,如月有缘月无圆

如月的眼睛猛的瞪大,自己正想邀约郦落雪一同游园,不曾想却是对方先开了口。“那便劳烦郦公子稍等片刻。”如月小跑着回房梳洗。

郦落雪瞧着如月雀跃的样子,不禁莞尔,若是她知道自己会读心之术,定会吃惊不小。刚刚开门时,便已知她心内坦荡。否则,断不会让她踏入南园之中。

如月将皮裘脱去,又将里面的棉衣去了,换掉湿透的里衣,又洗干净手脸,这才出来。

郦落雪随意的坐在长廊旁,姿势跟那时候百里长歌差不多。不过百里长歌怎么看就怎么邪魅,而郦落雪怎么看就怎么高雅。

“郦公子久候了。”如月歉意的朝郦落雪笑笑。

“梅姑娘且随我来。”郦落雪温和的引着如月浏览南园。整个南园是仿了江淮园林建设,流水小桥,回廊假山,荷塘竹林,就连最不好养的茶花和蔷薇都有。一步一景,处处景致不同。如月笑的一脸幸福,这南园二字取的精妙,这园中关了整个江南。母亲一直向自己描述的江南,就是这般风光啊。

入夜,郦落雪一个人住在南园中,没办法提供那么多的吃食。程风便煮了些肉食,如月去唤郦落雪同大家一起吃饭。

“落雪过来同我们一起吃饭吧。”只是一个时辰,如月对郦落雪的称呼从生分的郦公子升级到亲切的落雪。面对这个谪仙般的人物,任何心机不纯的想法皆是对他的亵渎,坦荡荡的,如月倒是轻松不少。

“如月,我的饭食有自己准备。”郦落雪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筷子。

如月瞧见那桌上有两碟素菜,而程风他们在此杀生吃荤,确实失礼。“请原谅我们的无理。”如月诚心道歉。

想起刚刚过来前偷吃了一块肉,如月深感自己罪孽深重,却又恶作剧般的想看看这谪仙沾染上红尘俗世气之后是什么样子。

想不到如月还会有这般奇怪的想法,郦落雪一笑,不理会如月,继续吃饭。

笑,你还笑,啥时候在你饭里丢一块肉,看看食了人间烟火的仙人会怎样。如月也冲着郦落雪笑,但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好像他能知道自己的想法,不过怎么可能,他又不可能是真的神仙。如月甩了甩头,回去吃饭。

第二日一早,众人便收拾妥当,随着郦落雪上了雪山。山路崎岖,颇为陡峭,饶是生活在雪山中的雪驹也没办法爬上去。

整个商队棉衣皮裘,郦落雪依旧是白袍剩雪,薄薄的一层。经过郦落雪多次皆是,如月终于相信他确实是不冷。众人拉紧皮裘哆嗦着盯着在前方引路的郦落雪,心生膜拜,他真的不是仙人么?

好在这山不算太高,爬了两个时辰便到了山顶。山顶是离天更近的地方,这里的天空澄澈明净,就像,就像郦落雪的眼睛。安静的注视着尘世间的人们,好像对于一切事情都了然。

雪金蝶的珍贵除了因为生长在难以雪山之巅采摘极为困难外,更是因为它的花期只有短短正午一个时辰,虽无昙花一现的匆忙,却也是弥足珍贵。太阳一点点升高,所有人的紧张的盯着脚下的积雪。

突然,一簇金色的箭头从如月脚下生出,吓得如月一惊,倒退了几步。这才看清那哪里是什么箭头,只是一枝酷似箭头的花苞,这便是雪金蝶的花苞。仿佛感受到什么召唤,一枝枝含苞待放的雪金蝶争先恐后的破雪而出。几瞬功夫,整个山巅便铺满金色的花苞。

众人皆是惊的合不拢嘴,听闻世间存在这般神奇的植物是一回事,亲眼见到这自然地奇迹又是另一回事。

太阳继续升高,午时已到。“嘭。”一声细微的声音从脚下传来,一枝雪金蝶的花苞绽开。果真犹如金色的蝴蝶一般,花苞就是蝴蝶的翅膀,花蕊是蝴蝶的翅膀。花开的声音不断,金蝶遍地。微风扬起偏偏晶莹的雪花,像是飘散的细碎银屑,雪金蝶的花瓣随着微风闪动,好像随时都能振翅飞离。

银屑飘飞,金蝶振翅,郦落雪的袍子飘动着,清雅的笑着,感觉随时能够飞升而去。

“再不摘,这雪金蝶便要凋谢了。”郦落雪唤回众人的神志,转身,凝望雪山的另一边。“雪山外面是怎样一个世界呢?”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午时过去,如月望着大片的还未来得及采摘的雪金蝶有些惋惜,不过贪生罪孽,这些已经足够了。

雪金蝶细嫩的茎干枯断裂,金色的蝶状花朵随风扬起,在空中破裂细碎,最终化作金色的雪片,散在风中再寻不到踪迹。残留在雪面上的茎也化作晶莹的雪片,无声无息的消逝掉。来于雪中,逝于雪中。灿烂华美的一生,短暂,却惊心动魄。也许雪金蝶是寂寞的,所以它想化作蝶,飞出雪山去望一望。

郦落雪一直定定的看着雪山尽头,大片大片的金色蝴蝶在他周围飘飞,消逝……宽大的白袍被风鼓起。有那么一瞬,如月觉得郦落雪就像是一只玉雕的蝴蝶,振翅欲飞。

雪金蝶摘下之后,半月内有效用。如月便要差程风带着所有人和向导押送雪金蝶先走,自己赶着马车后行。担心如月的安危,程风说什么也不同意。雪山一行,如月已是将全部身家押了上去,这回去路上要是有个什么差池,便前功尽弃!

“程兄尽可放心,在下可护送如月出雪山。”郦落雪提议。

“如此甚好,那么我家夫人便拜托郦公子了。”程风郑重的冲着郦落雪一抱拳,翻身上马带着商队先行而去。

郦落雪转身去收拾下随身之物,如月站在马车旁望着郦落雪的背影。雪山再美,每天都看便单调了;南园再秀呆久了,也就寂寞了。谪仙又怎样,始终是孤独的一个人。

衬着这几日天气晴好,郦落雪想赶快将如月送出雪山,若是遇到大风雪,这一路便要凶险许多。挥鞭催马,如月挑起车帘回望南园,仙人你一点不留恋你的桃源么?

新月如眉,寻了块干爽的巨石,在上面燃了堆炭火。裹紧皮裘,如月又向火堆靠了靠,嫉妒的大量着一身轻薄白袍的郦落雪,只叹自己没能生的他那般不畏寒的体魄。

“我修习的武功就是需在苦寒之地修炼,我早已习惯了寒冷。”郦落雪已经快受不了如月这种嫉妒哀怨的目光,终于解释道。

“到底是哪派武功,修习条件如此严苛。”如月的注意力终于从郦落雪不畏严寒这件事转移开。

“我自己也不知。我是师父捡回来的,从有记忆开始我便一直生活在南园之中。师傅教我学武习文,做人的道理。”郦落雪第一次向别人敞开自己的心。

“那你师父呢?”

“在我十四岁那年,师父留了一张字条离开了南园。”郦落雪笑笑,自从师父走后,一年除了到雪山脚下去采买些必要之物,自己从未再踏出南园一步。

“那你会不会想起你的娘亲?”如月话一出口便后悔了,这不是硬去戳人的痛处么。

“师父便是我的娘亲。”郦落雪拨了拨炭火,不再说话。

十几日过去,每日有郦落雪围火相谈,这一路没有了来时的苦闷,如月甚至有些盼望夜晚的到来。

“如月将我的家世、喜好、生辰年岁打听的如此详细,莫不是要与我共结连理?”郦落雪忍不住去逗弄如月。

想不到远离尘世的谪仙也会开这般玩笑,如月的脸登时红了个通透,小声诺诺道:“如月所求的一心人,怕是在这世上已经绝迹。”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郦落雪温柔的看着如月,接着说:“我师父便是同你一般的女子,却是难求。师父也是时常吟诵这两句。”

如月的眼睛一亮,听到郦落雪后面的话后又暗了下去。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害的如月现在心如擂鼓。

稳了稳心神,如月长叹一声,然后抱着膝,对着火堆一点点讲述自己的故事。是在讲给郦落雪,或许是在讲给雪山,或许是在讲给火堆,或许是在讲给自己……

小心的坐在如月身边,将如月拉入怀中,让如月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胸口。难为她经历如此,却依旧这般乐观。

表面坚强乐观的人在心底总会有一角刻着一道道伤痕,压抑着。伤口在心底溃烂,不能想起,不能触碰。偶尔被触碰到的时候,一个人守着那受伤的角落,一点点的安慰自己,然后,抬起脸又是笑意盈然。

如月是这样的人,郦落雪也是……

郦落雪猛的将如月推开,看也不看,袖中白练猛的向后掷去。如果不是身后传来一阵动物的哀号声,如月肯定会认为郦落雪这是在跳舞。白袍飘摇,长练如虹,身姿优美的像个仙子。每一击接不落空,不断有猛兽的哀号之声传来。

借着月光,如月看清那是一群浑身雪白的巨狼,竟有小马驹一般大小。这些畜生极为聪明,瞧出郦落雪并未下杀手,大部分狼同郦落雪缠斗在一处,余下的三匹猛扑向马车旁边的雪驹。

如月一个腾跃便到了马车边,一拳将离雪驹最近的巨狼击出,旋身抽出插在马车旁的两尖枪,护在雪驹周围。只有保住马,活着走出雪山的希望才大些。

那三匹狼并不急着进攻,在马车周围打转,低声咆哮着。为首的是一匹银灰色的狼,龇着牙,不住的低声咆哮,这应该是这群狼的头领。另外两匹狼猛扑向如月,如月将枪直击向那狼首,只用的枪杆拍下,也未下杀手。借着这一顿,身子在空中一旋,一脚将那另一匹踢飞。

那只头狼却在此时从马车顶上直扑向雪驹,时机把握的刚好。

如月想也不想的将左手中的枪挥去,划过那头狼的半张脸。那头狼不躲不避,爪子扫过雪驹的腹部。锋利的爪子划破的雪驹柔软的腹部,内脏带着温热的气息流了一地。

如月如何也想不到那狼竟挨下自己这一击也要扑向雪驹。就在如月愣神的功夫,刚被踢飞的狼再次扑回。横枪架住狼的爪子,如月被扑倒在雪地上。

腥臭的口水滴了如月一脸,如月感觉自己的双手渐渐脱力,就要抵挡不住。腥臭的味道越来越浓烈,连那匹狼嘴里有几颗牙,如月都看的轻轻楚楚。

“呜!”随着那狼的哀号,如月觉得身上一轻,足尖在雪地里一点猛的起身。

救了如月的那一击却让郦落雪背后大开,一匹狼急急的扑了上去。如月将手中的枪掷过去,刚刚有些脱力,枪并未给那匹狼造成太大的伤害,只是使它的动作一滞。这一滞的时间已经足够郦落雪脱险。

刚刚被郦落雪击飞的狼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想必是被郦落雪击碎了胸骨。头狼舔了舔那匹狼的鼻尖,仰起头长啸。其他的狼也都停止了攻击,长啸起来。

衬着这个空当,飞身过来,揽住如月的腰身,长练卷了装着食物的包袱,越过马车,飞速逃离。郦落雪的轻身功夫确实了得,协着如月依然箭步如飞。

有那么一刹那,如月将头轻轻靠在郦落雪的肩上,内心安稳平静,若是能够这么一辈子,便能幸福一辈子吧……

白茫茫的一片,阳光照在雪上,整个雪地都变得刺目。除了那一点食物,什么都没带出来。一步步在雪中艰难跋涉,即便是踩在郦落雪的脚印中,如月也走得颇为吃力。

夜沉似水,月亮只剩下一丝浅浅的细线。星光璨璨,清冷的映在雪上,目力所及除了夜幕沉沉的黑,就是雪地刺目的白。如月的眼睛已经被雪灼伤,看东西模糊一片,不想成为郦落雪的负担。如月咬着牙,始终没说,尽力跟在郦落雪身后。

如月的心思怎能瞒过精通读心术的郦落雪,若是说破那般骄傲的女子断不会再跟自己一起走。郦落雪能做的就是放慢自己的脚步,等着后面的人追上。

两人寻了一块背风的岩石,郦落雪拂了拂地上的残雪,揽过如月的肩坐在岩石后面。如月竟不觉唐突,两人像是相恋多年的恋人一般自然依偎。

郦落雪替如月紧了紧领口,让如月靠在自己的胸口。

“胸口是离心最近的地方,你靠着我的胸口不会冷了。”郦落雪的声音从如月的头顶,从如月枕着的胸膛内传来。心间一颤,如月轻轻握住郦落雪冰冷的指尖,将温暖传递。

雪山的日出美的像一幅画,朝霞染红了雪山,一座座雪山像是一个个披了粉红纱衣的仙女。太阳终于从山的那一边跳出,发出耀眼灿烂的光芒。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如月眼前突然光芒大胜,那白改过了一切模糊的影响,接着便陷入了黑暗。再无一丝光亮,天地间只剩下那一种颜色,无边无际。如月茫然的站在雪中,再也没办法走下去了。

郦落雪一跃来到如月面前,用手在如月的眼前晃了晃。如月的眼睛明亮有神,却无一点焦距,对于郦落雪的动作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力的将如月拉入怀中,恨不能将如月揉进自己的身体内。

“你走吧。”如月没有动,木然的说。

“如月你在说什么傻话。”郦落雪将下巴放在如月的肩膀上。

“你走吧!”如月一把将郦落雪推开,哭喊道。“带着我你走不出去……”

郦落雪的脸上笑的温暖。她只是不想再拖累自己,她不想让自己死在这冰天雪地之中。拦腰将如月抱起,如月的脸依然贴近在自己的胸口。

如月陷入了沉默,任由郦落雪抱着。

这样又行了三日,只剩下一日分量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