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你的腿伤出现突发性喷血,多少回急难险事,也少不了邻居的帮忙,这些你都念念不忘。不管是捐款捐物,还是表彰鼓励,这一点点汇聚成你与不幸命运抗争和战胜困难的新力量。
如今,社会方方面面的爱,如暖流一般,从全国各地向你涌来,让你一家深受感动。这是莫大的鼓励,也是继续前行的强大动力。
“既然我们的病至今还是世界无法攻克的绝症,我们把遗体捐给医学研究,也许不仅可帮助医学界早日攻克难题,还将为别的患者找到生存希望,也算是做一回贡献呀!”妻儿沐浴你爱的光芒,也想用生命即将消逝的微弱之光,去温暖照亮别人。前不久,他们怀着感恩的心态,和你协商,毅然作出了两个重大决定:一是捐赠遗体,二是开设爱心账户。
“社会给了我们家很多,我们希望也能回报一下!”你表示,对于那些资助和爱心捐款,除了保障一家人的医疗之用,剩余的用于帮助社会上需要帮助的人,特别是贫困的道德模范、特困学生等。
大爱无垠,这两个决定闪耀着道德之光,在春风里,你把大爱传递、播撒出去,定然温暖、照亮更多的弱者前行。
地火燃烧,一轮初升的太阳积聚着宇宙的精华,在地平线上不断地滚动着,不断汇聚着各方的光和热,升空,越来越耀眼,光芒四射……
《大地恩情》--记第二届全国道德模范黄代小
柴然
16年前,24岁的刘雪莲成了山西省阳泉市矿区蔡洼街道蔡东社区居民黄代小大儿子姚志刚的媳妇。然则,不到一个月,一场严重的类风湿关节炎袭来,改变她人生的同时,也改变了婆婆黄代小一家人的生活。
--题记
山中
黄代小住在矿区的半山腰上。两间平房加不大一个小院,与周边邻里们的院落和齐整的红瓦顶排房同为统一建构。初看上去,有一种山地疗养所的氛围。较为特别的是,在这院前一站,虽不能说“风景这边独好”,但想是待到春暖花开,尤其碰上好天气,可以远眺悠悠桃河,瞭望一抹烟霞渺远的阳泉市貌。可这房屋院落却不归他们家所有。这是他们的出租屋。每个月要付人家200元钱的房租。6年前,也就是2004年,他们一家人从更远处搬来这里。
因接到了市文明办的电话,在我们到达时,黄代小人已等在院门上。
黄代小今年63岁,还不能说是一位“老妈妈”;她人中等身量,微胖,显浮肿;一接触,便知是一位有着多年乡村生活背景的老姐姐(我之所以把她称之为“老姐姐”,是要和所谓的“老人”有所区分,在今日中国,即便一般意义上的北方乡村,把她这样的人称作“老人”,可能都有失精当)。
走进屋中第一印象,是简陋和空空荡荡:几件老旧的家具;一台老电视机;唯有温馨,是她收拾得干净利落,让你闻不到家里有长年卧病在床之人的那种沉滞衰败的气味。就她家的光景,有记者撰文:“贫寒人家百事哀,在刘雪莲得病初期,她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不愿将本人的担心告诉丈夫。当时,姚志刚所在的阳泉市春泉洗涤剂厂面临倒闭,她所在的阳煤二矿挂毯厂举步维艰;姚志刚的弟弟下岗在家;家里只有公公姚胖孩一个人的600余元工资维持生计。全家五口人的光景,房租、煤、电、暖气各类费用,哪一样不交都不行。为了维持生活,家里吃的米面是超市的促销品,家里吃的菜全是婆婆和公公在山上开荒所种,偶尔去市场买,婆婆也是晚上出去,买论堆不过秤的降价处理菜。当然,雪莲舍不得花钱。再说雪莲也知道家里没有看病的钱。她怀着侥幸心理,以为多休息休息就好了。”这为当初。现在,又怎么样呢?黄代小说:“孩儿们总下岗;有了生活做,可是又常常发不了工资。”想一家人的主要经济支出,还是靠她丈夫姚胖孩一人的工资。刨了房租每月200元,病人还要花多少?雪莲她首先得吃药。
这里需插话的是:各类报道中,都有提及黄代小为阳泉矿区蔡洼街道蔡东社区居民,为此,来此采访前,我一直以为她也像大同的欧学联和太原的党素珍一样,同为老一代矿工家属。想四年来两届全国道德模范评选,山西每届两位,出了四位模范女人,除了已上八旬的老劳模申纪兰,另外三位,竟然都来自矿上。看来,山西就是搞煤炭呢,这道德模范选举,都没有离开煤炭这一最大资源。事实在这里,我却有点儿想当然了。那是在来时的车中,省文明办的韩从武说:“黄代小只是住在矿区,她和她家里人,和阳煤集团并没有实质性关系。她丈夫和儿子是在那一带上班或做工,可都不是矿工和矿上的人。”这也就是说,她不能像党素珍和欧学联那样,一定程度上,得到矿上的周济,照顾。
这也让我首先提起她成为全国道德模范后国家资助她的那5万元。这笔钱对她肯定能派上大用场。同来的韩从武把话接了下来:“这一次,国家考虑得非常周到,怕像前一次一样,一些道德模范得到这笔款后一下便转了出去,不能为他们以后的生活提供相应的保障,所以,国家这次统一为他们买成了更适合于他们今后生活的保险。”显然,这是保障他们个人生活的一个好办法。黄代小却说:“我老也老了,不要保障,我要是能拿到这5万块钱,就能给俺闺女(指刘雪莲)到太原到北京好好看看病。俺闺女,她还不算大呀。”说着,她眼眶一红,泪水串珠一样流下来。
而她闺女--前儿媳刘雪莲,就躺在隔壁:瘫卧在床16年;也让她这位特殊母亲,整整端弄了16年。矿区文明办一位女同志去年秋天陪黄代小进京领的奖。我们来黄代小家之前,这位女同志说:“黄妈妈最特别的,是整晚上都不睡觉。这16年里,她一夜一夜伺候病人,弄得夜里不睡觉成了习惯。”
这是一个病人把她变成了非人?
实情是前儿媳刘雪莲这个瘫卧在床的病人,如此这些年下来,也把她这个前婆婆煎熬成浑身是病的病人。她不仅有高血压,有腰椎病和颈椎病,腿上还有严重的风湿病;从她那微红泛黑的面色中,透出的不是一般乡村劳动者的健旺,而是因长期得不到休息和睡眠的衰弱--毕竟年岁不饶人,她已年过花甲,加之长年累月的劳碌,她人已渐渐体力衰微,每次为雪莲翻身,扶她大小便,就得憋住气,再利用惯性,猛地使劲儿一下。每天早晨,不等天亮她便起床用热毛巾给雪莲擦身子,翻身,完了再擦爽身粉,换好干净衣服后,再喂饭,折腾这一通下来,常常累得她精疲力尽,老眼昏花,而当自己病痛来袭,她便靠着墙或在雪莲的床上坐下来歇息一会儿,病痛再加剧,着实受不了,她就吃一片去痛片;而当这一切过去,也就是每天早上给雪莲收拾停当之后,便是她累得反而吃不下早饭了。除此而外,那自是瘫痪病人的衣服更是要勤换勤洗,因之,她那一双手常年在冷水里泡搓揉洗,关节不仅发痛,你上前和她握手,能明显感到她十个手指严重扭曲变形。
倾诉衷肠
黄代小不大能说得了话。采访碰上她这样的主人公最发愁。尽管你会告知:“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只要你说了,有用没用,写文章时总能留作备用。”但对她或他事实上也无济于事。说峰回路转,那是进隔壁走到瘫卧在床的刘雪莲身前。
床上躺着的刘雪莲,40岁左右,在她身上除盖了被子,身体下方,还由三四个专门为她缝制的小枕头支着--这些小枕头对减轻她的病痛有大用。雪莲虽身子和两腿都不能动弹,但她人面色红润,脸上甚至透出一种非常明亮的光泽,正如她言:“看我的面色,就知道我妈对我咋样。”接着她说:“我家人是真好。虽说命运对我不公平,经了这么大的磨难,可我这还是好的。因为遇到一家好心人,一家人捧着我,围着我转,一心一意对我,一心一意伺候我,从来没有一句怨言。16年了,每天三顿饭,俺妈一口一口喂;黑天白日,侍候屎尿;我生病以来,都快6千天了,俺妈一直给我喂水喂药,洗身,擦身,翻身;她自己,就没有脱衣服睡过一个囫囵觉。”一番话下来,你发现她脑子清醒,口才很不坏。这样,我们正好让她和婆婆一并讲出她们的故事。
“1995年过元旦的时候,我突然感到脚心很疼,手指僵得拿不稳筷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这时我刚过了门还不到一个月。我想挣扎过去。咬住牙把病情瞒了下来。可没能瞒住我婆婆。就三四天上,婆婆注意到我的反应,问清情况,当下劝我去医院看病。第二天上午,婆婆陪我到了二矿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是类风湿性关节炎,我俩就懵了。尤其是我,心里隐隐担忧的就怕这个病。我老家榆社村里头,就有人得这种病,知道这个病比绝症也顽固,很难治好。治不好。”
--类风湿性关节炎又称类风湿,早期有关节红肿热痛和功能障碍,晚期关节可出现不同程度的僵硬畸形,并伴有骨和骨骼肌的萎缩,极易致残。显然,刘雪莲是情况最糟的那种。
黄代小说:“刚完了婚,进门就病,思想可是紧张了。白天黑夜睡不着。小子也愁,我也愁,一家子都愁,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到处给她看病。大儿子的单位破产了,不开资,二小子那几年也不开资,就老头子每月那五六百块钱。”
“病痛折磨得我生不抵死。我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我心想,自己年轻轻的,咋就得下个治不好也死不了的病呢?死了,倒托生了。见我这样,婆婆在背后替我抹泪,在我跟前又强颜欢笑,一个劲儿对我说:‘雪莲,咱不怕,社区王大妈身患癌症还天天锻炼身体,20多年了,至今活得好好的,你这点儿病算个啥?你人年轻,只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疗,保准能好了。说不说吧,妈还指着你生小孙孙哩。’婆婆就担忧我想不开,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可她心里清楚,我这病不停地加重,生小孩,肯定不用想了。”
黄代小说:“我就是一个人悄悄流泪。我也不和家人说。我怕家人心乱了。我哭也不对着家人哭,啥时候也高高兴兴。其实心情可是复杂了,可是苦恼了。我一哭,这家庭不是就麻烦了?再难受,嘴上哼也不哼。我就是出来,邻居们也看不出我发愁。他们都说,不是看见病人,你家根本不像有病人。啥时候你也高高兴兴的。”
“一家人的心都拴到了我这个病上。连我小叔子都到处打听治病的名医良方。为看病,阖家跑了不知有多少路:阳煤总医院,市人民医院,省里的山大二院,人民医院,还有其他县里的医院,和顺,盂县,我老家榆社--哪里有好医生就去哪里看。哪一趟也少不了有困难。就说看出病来,搭了黑,误了班车,回不来家,经常弄得就没有地方住,只好在外面寻地方,能寻到火车站住下,算是有运气。跟上我,俺婆婆和志刚没少在马路上和村里头住。吃上也是,拿点干粮,开水都没有,带上些水,还主要是怕我干渴,想他俩能不受罪?为了节约,后来俺婆婆常跑太原为我批量往回买药。哪趟她也只花药钱和往返车票钱。婆婆说,有时肚里饿得咕咕叫,看路边有人吃盒饭,都觉得香喷喷、热乎乎,叫她眼馋。为了坚持住不买饭吃,她临走时往口袋里抓把花生,碰上这种情况,她嚼上几颗,饿和馋也就止住了。俺婆婆心里的一句话是:‘一家人嘴上少馋些,雪莲身上就少疼些。’说我的药,不知有多少,都是从俺婆婆和全家人嘴里头抠出来的。这16年,我吃过的中草药,少说能装一汽车,一拖拉机;用完的西药小瓶瓶,看也能装一两麻袋。”
黄代小说:“对我们这个收入不好的家庭来说,为给她治病只有省钱和借钱。说到省钱,一开始是我老头和俩儿都戒了烟。大儿志刚,连五毛钱的小巴也舍不得坐;三四年时间,他一直穿着一双旧皮鞋,鞋底磨得跟纸一样薄。他弟弟心疼他,替他买了一双鞋,半夜里偷着才把那双旧的换下。”
“1996年过年,家里只割了1斤猪肉,2斤豆腐,谁也没有添新衣服。因为肉和豆腐要用来招待客人。年三十,俺婆婆为全家准备了6个菜,可这6个菜,全是她戴着口罩,从十几里以外的蔬菜批发市场捡回的菜叶做下的。可人家给我吃的是小灶:婆婆用猪肉馅为我包了30个饺子,亲手端到我床前,哄我说全家人都吃的是饺子。”说到此,刘雪莲的泪水流了下来。她说:“婆婆平时喜欢打打扑克,自我生病,就再没有耍过一回。她只有上厕所或是等我睡着时,才脱身到外面晒晒太阳。有一天,我发现婆婆浑身长了红斑和红点点。我赶紧劝婆婆去医院。婆婆说:‘没事,没事,过几天就自动好了。’不是我细心,是她的红斑和红点点把我吓住了。我悄悄留意一下:她偷偷将前几天从山上采回来的两堆中草药倒掉一堆。这些中草药,都是她从山上采回来为我治病的。我问她为啥要倒掉一堆?婆婆说她自己太笨,说着说着,就流了泪。原来,婆婆对这两种草药认不准,就将两种都采回来,自己先吃下去做试验,结果,假草药喝得她浑身起了红斑和红点点。”一阵欷觑,叹息。黄代小为雪莲擦擦眼泪。雪莲大喘几口气后,接着往下说:“人家讲,久病床前无孝慈,就套不到我这16年瘫在炕上。俺婆婆这样,俺公公也不越外。按乡俗,公公和儿媳妇,许多事要回避。可是,怕我长期卧床身上长褥疮,我公公经常帮俺妈和志刚为我翻身,往我身下支小枕头。我在姚家,人是病了,可是,人也重生了。”
黄代小说:“问题是咱孩儿的病越治越重。头一年年底,她就半瘫痪了。我和她在一个炕上睡,她疼了,我就抱住她,两人紧靠住,偎一黑夜;她腿疼了,我就搓热自己的两手,一遍一遍给她按,一遍一遍给她搓,拿小枕头一次一次给她支。那年,她病得真厉害,人常常昏迷不醒。到下第一场雪时,你不喂她饭,她也不知道吃,你喂她,她就张张嘴。这样整整熬了一冬天。”
有阳泉记者荆升文,是挖掘她们这人间故事的第一人。他说:
“尽管婆婆一家尽心竭力,四处求医为雪莲治病,但类风湿性关节炎就像一把割人肉的刀子,刘雪莲的上肢和下肢逐渐变得僵硬不堪,肌肉也一直在萎缩,浑身常常莫名其妙地疼痛。婆婆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尽管婆婆变着花样为她做饭,几年下来,她的体重还是直线下降,由原来的60公斤,下降到35公斤,瘦得连邻居们都不认识她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刘雪莲最终全身瘫痪在床。”
的确,病痛把刘雪莲折磨得脱略了人形,你仅从她身上看,都能联想起某些好莱坞科幻片中的外星人和一些牵线木偶。她是“风中烛火”。
最绝望的
“有人肯定会想,我是早先就有病,瞒着嫁到刘家的。凭良心说,我当闺女时,身上没有疼过。也许有病,可那是潜伏期,我本不知道。”
看她累了,我们让她稍歇歇。黄代小则把她的头抱住,喂了她些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