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菱虽心下震惊，可面上还是一派的天真灿烂，“小姐莫不是把主上当做了灵丹妙药？”
段辰雪起身，端着药碗走到花架前，手腕一倾，汤药便悉数倒进了花盆中，凤目微挑，“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
禾菱一怔，随即扑到了花架前，看着那已经成为深色的泥土，颇为心疼的说：“小姐，就算您不喜欢喝这汤药也不能这么浪费了啊，这可是灰衣哥哥辛苦熬出来的，对你的身体可是有好处的……”
“禾菱。”话还没说完就被段辰雪打断，“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假糊涂？”眉头微微蹙起，“这汤药的功效，你不比我清楚？”
“小姐这话可让禾菱听不太懂。”禾菱歪着脑袋，“禾菱没学过医术，还真是不明白呢。”她是铁了心的要将这件事和自己撇清关系，忽而眼珠一转，笑道，“不过主上一定会明白小姐的意思，毕竟，当初是主上把小姐带回来的～”
话音刚落，那虚掩着的木门便悄无声息的打开，露出笼罩在黑袍下的身影，一如初见时的漠然与强大，只不过现在那平井无波的眼中多了些探究。
“主上，您回来啦～”禾菱很是惊喜的跑过去行了个礼，像是才知道对方要回来似的，不过夜冥可没兴趣跟她演戏，直接一个扫视过去便让那刚才还欢腾的小丫头住了动作，干笑两声便要往门口走。
“刚才，在说什么？”只可惜，逃跑的意图被看穿，听到主上这么问，禾菱只能停了脚步，“主上，这个事我真的不清楚，都是灰衣哥哥安排的，我只负责做事罢了～”
夜冥看向段辰雪，“什么汤药？只是让你在这养病你都心存不满吗？”
段辰雪冷哼一声，“我原以为你是个人物，没想到也是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人的家伙而已。”
听到这话，夜冥立刻黑了一张脸，“你说什么？”他虽然给了她特权，可不代表这能让她骑到他的头上，杀意顿显。
站在旁边的禾菱脸色一变，立刻运起内力，但还是感到胸口一痛，此般狠戾，让她不由得大声喊出，“主上，不可啊！段姑娘她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虽出，可已经无法阻拦夜冥的行动，如刀一般的内力直直的与段辰雪相撞，即便是她尽力的去躲避，可无法逃避的攻击依旧让她毫无花巧的撞在了花架上，连带着花架一起又继续向后，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唔！”闷哼一声，段辰雪瘫坐在地上，身边花盆碎了一地，正在她完全无法起身的时候，放在花架最上端的花盆晃了几下的倒了下来，正下方正是段辰雪的头顶。
五脏六腑都痛得像破裂那般，段辰雪没有发现近在咫尺的危险，就在那花盆降落到头顶的一瞬间，竟就那样化为了残屑，没有攻击力的泥土纷纷落在了段辰雪肩上，身上，而对此已经完全不在意的段辰雪只是抬起头，双眼直视着面前的男人，薄唇轻启。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可信任的人……”总是闪现着星光的眸子黯淡下去，胸腹的疼痛再也无法压抑，唇角流下蜿蜒的血迹，头一歪，就这么生生的疼昏了过去。
细如蚊呐的声音被男人听得清清楚楚，再看那陷入昏迷的女子，夜冥缓缓开口，声音让自小就跟在他身边的禾菱不禁打了个哆嗦，“叫灰衣来，还有，本座要知道真相。”
知道事情紧急，灰衣连被这样硬生生的拉过来的原因都没有细想，就从百里外的山上驾着轻功飞奔而来，连气都没喘匀就被主上身上散发出的寒意冻到僵硬。
黑袍轻摆，露出了后面不见一丝血色的女子，灰衣当时就给跪了，为什么经自己手才见好的人到了主上一回来的时候就变得比一开始还要惨烈呢？
“治好。”夜冥抛了一句话下来便坐到了椅子上。
主上，你以为这跟吃饭一样容易啊？灰衣赶紧走过去，一搭脉就知道这是主上的杰作，不过竟然只是伤到这个程度，他是不是该感谢主上手下留情了？因为面对个尸体他可真没有治好的本事。
片刻后，灰衣收回手，舒了一口气，这个段姑娘倒是因祸得福，堵在心肺处的淤血因为主上刚才的举动而散了开去，今后恢复起来也快些。
“主上，段姑娘只是心肺有些受损，只要服几帖子药就可以恢复了。”
“嗯。”夜冥道，“吩咐下去，让他们煎药，你，本座有些话要问你。”
段辰雪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一直压在胸口的郁结之感散了去，除了身上有些钝钝的发痛，其他也没什么特殊的伤痛之处。
耳边传来熟悉的冷淡声音，“这么说，这都是你自己的判断？”
“是。”这是灰衣，“属下妄自定了主意，有所不妥之处还望主上责罚。”
良久，夜冥才出声，“本座知道了，你下去吧。”
灰衣领命出门，夜冥将目光转向床上，那呼吸虽然调整的很好，可一瞬间的变化却足够让他知道一切。
躺在床上装昏迷的段辰雪忽然听到从头顶传来的仿佛冰凌撞击般的声音，“既然醒了，就睁开眼。”
本能的想摆出防御姿势，可只是刚动便想明白了的躺在原处，依言睁开眼睛，正对上对方那双灰的发黑的眼睛。
两人就这么相望了片刻，眸中尽是不同的情感，终而，在段辰雪移开目光的一瞬间，夜冥也抬起视线，开口道，“你很生气，为什么？”
段辰雪仰躺着，眼神斜瞟着头顶的雕花床柱，挑起一个嘲讽的笑容，“生气？恐怕我没有资格去生气，只不过是有些失望罢了。”
“是因为信任本座所以才失望？”夜冥直白的问出心中问题。
段辰雪皱起眉头，强撑着从床上坐起，忍着疼痛道，“谈不上信任，只是没想到对没有反抗能力的我，你也要用这种手段，未免跟你的身份差远了吧？”
夜冥听到这话，并没有像那时那般愤怒，倒好心情的扬起唇角，“没错，本座要想做什么，还不用费这些功夫，你倒是明白得很。”
段辰雪眉头更紧了些，“你的意思是，这并不是你的安排？”
“嗯。”夜冥点头，“虽然让你留下的确是本座的意思，可这些小手段不是本座安排的。”他微微眯眼，“若是本座让你留下，你敢不留？”
不容置喙的语气让段辰雪头皮猛地一麻，果然这才该是这人的行事手段，最强势直白的行动，不允许猎物的一丝反抗，够直接，也着实任性。
不由得看了男人一眼，段辰雪深深的有些头疼，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自己到底是哪里惹起他的兴趣了？如此麻烦，到底该怎么才能避开啊？
见着段辰雪看着他的眼神恢复了最初的神彩，夜冥只觉得心中畅快，目的达到了。虽然从来都不会想要去解释什么，对自己不满的也都早去投了十几二十次胎，可他不介意对自己的玩具破这个例，毕竟她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让自己动过心思的玩具，适当的给点特权也更有利于显出自己主人的位置。
想到这，夜冥不禁好心情的眯了眯眼，虽然现在玩具还并没有意识到现状，可时间毕竟还长着啊……
“如何，不再对本座心存愤懑了吧？”
听到这话，段辰雪一愣，这种好像哄小孩玩的语气是什么意思？还没等她想通，就听那男人继续问道，“你明白了，那就该解答本座的疑惑了。”
段辰雪眼前一黑，就看夜冥俯身下来，一双没有丝毫活力的灰色眸子盯着自己，“你从哪里来？为什么就好像是凭空出现那样，查不到一切和你有关的东西，这还真是让本座觉得新奇啊。”
段辰雪突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靠在床头，挑眉笑道，“没想到还有您查不出的事啊，我还真是觉得荣幸。”忽而身体前倾，与夜冥只有一指的距离，“不过你说对了，我就是凭空出现的，所以说不定我哪天还会凭空消失……”
话还没说完，便被猛地擒住了下巴，男人细长的手指却有着令人疼痛的力量，那双灰色眼眸竟然奇异的变得透亮，像是猛然焕发光彩的珠宝，只是那里面的神情，却让人不寒而栗。
“你想突然消失？”极轻的声音，隐含着深埋的情感，“那你就试试看吧，在我对你失去兴趣之前，你尽管试试看。”情绪之变动，就连本座也不用了。
段辰雪揉了揉被掐的生疼的下巴，没理会对方的威胁，你道你可以只手遮天吗？若是以为威胁可以让自己心存畏惧，那他还真是打错算盘了。
看了眼那被自己掐出红印的雪白肌肤，夜冥起身，“本座本没有兴趣，可如今倒想知道你不远万里赶去永宁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往门口走去，站在门前，侧过身子，阴影下看不清那面上的神情，只知道唇角的弧度加深，“是不是那个‘宁安’在永宁？”
看到女子脸上无法掩饰的震惊，夜冥知道自己猜对了，没有多停留一秒，直接推门离去，丝毫不去理会这句话带来的惊涛骇浪。
“阁主，探九探十的消息传回来了。”
站在沙盘前的男人抬起头，俊朗的面孔上是浅浅的笑容，“辛苦了。”说话间，那放在信使手里的信件已经到了指尖。
拆开信封，眼睛一行一行扫着信纸上的内容，直到看到最后，那春风拂面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动，回来复命的探子完全无法从中猜到那信上是什么内容，不过他也不想去猜，只是等着主人的安排。
不一会，那温润的声音便从上方传来，“让探九探十继续追踪赫连焰，而另一人则不必配置人手，加强城内警备，严格探查所有外来人员，让宋将军严密注意边界近期情况，分布到北漠的探子近日也不要有动作。”停了片刻，悠悠的叹息道，“北漠，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