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曾国藩兵书
10670900000012

第12章 曾国藩疏奏、书信兵法思想(11)

公元前279年,齐国大将田单曾凭借即墨一座小城,靠老弱残兵,打垮兵车万乘的强大燕国,但他用了整整3个月却没能攻下小小的狄邑。为此他特意前去请教鲁仲连,想问清楚其中的原因。鲁仲连说:“你在即墨作战时,坐下来就编车袋,站起来就拿铁锹挖战壕,给士卒们做榜样。将军有牺牲的决心,士卒也没有偷生的念头,上下一心,“呼吸相顾,痛痒相关”,他们跟你一样与敌人拼死战斗,这就是当年你能打败燕军的原因。而现任呢,你是相国,有租赋供奉,有享乐欢娱的地方,金带围腰、驱车跃马,一味贪图享乐,全无牺牲的决心,士卒怎么能和你一起效命呢?”田单听了此话,立刻醒悟。第二天,亲自出马,身无士卒,以鼓舞士气,身临战场,不顾个人安危,站在矢石如雨之处,擂鼓指挥,齐军将士个个奋勇,很快便攻下了狄邑。

公元75年,汉将耿恭驻守柳中城(今新疆鄯善以西)。当时正值汉明帝驾崩,章帝新立,国有大丧,救兵不至。匈奴兵至与车师叛乱军合攻耿恭,形势极端险恶。耿恭镇定自若,率众御敌。他与士卒推诚相见,誓同生死,食尽穷困,就煮钟弩,吃上面的皮革。虽然如此艰苦,士卒也无二心,毫不动摇。仅剩几十个人还顽强抵抗,一直坚持到公元76年,救兵来援,胜利而还,幸存者仅13人。

与士卒同甘共苦,上下一心,可以取信于士卒,以一人之心,争取万人之心,精诚团结,英勇作战,历史上这一类的战例很多,因而历代将帅都把它当作治军作战的基本原则之一。

同时,除了团结一致、上下一心之外,士兵与士兵之间,部队与部队之间也应加强团结,共同对敌,才能同舟共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孙子兵书·九地篇》云:“故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击其首则尾至,击其尾则首至,击其中则首尾俱至。敢问:“兵可使如率然乎?”曰:“可。”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共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是故方马埋轮,未足恃也;齐勇若一,政之道也;刚柔皆得,地之理也。故善用兵者,携手若使一人,不得已也。”“同舟共济”本来的意思,只是大家同乘一条船过河,而这里则是指在遭到敌人攻击或遇到困难时,兵士之间,部队之间应当彼此互相救助,同心协力,团结一致,以克敌制胜。孙武用它来说明军队在作战时,犹如同乘一条船而遇到大风,必须互相救助。“率然”是传说中的一种蛇。《神异经·西荒传》载:“西方山中有蛇,头尾差大,有色五彩。人物触之者,中头则尾至,中尾则头至,中腰则头尾并至,名曰率然。”《晋书·孙绰传》载:“若身手之救痛痒,‘率然’之应首尾。”传说这种蛇多聚于常山。常山,即恒山,主峰在今河北曲阳西北,为我国五岳中的北岳。西汉时,为避讳汉文帝刘恒的“恒”字,改为“常山”。到了北周武帝时,又改为恒山。《神异经·西荒经》注:“会稽常山最多此蛇。”孙武设问,军队打仗可不可以使之像“率然”这种蛇一样,攻其前而后至,攻其后则前至,攻其中则首尾至。回答是肯定的。现称为“同舟共济”,即在共同面临危难时,共同对敌以求必胜,提挈三军若使一人。

《黄石公三略·上略》云:“良将之养士,不易于身,故能使三军如一心,则其胜可全。”《孟子·公孙丑章句下》云:“地利不如人和。”明朝张居正说:“和,则一可当百;不和,虽有众,弗能用也。”古之用兵,强调将与兵团结一致,强调使三军如使一人。在强调部队团结一心与“同舟共济”的要求是一致的。

同舟共济,从孙武的原意讲,并非是说使将帅和士兵自觉团结一致,共同对敌,而是把军队置于不得已而互相救援、奋力拼杀的境地。相互仇恨的人同乘一条船遭遇风险时,尚能相救如左右手,在面对共同敌人的战场上,有组织、有约束力的军队就更当如此了。这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携手若使一人”的状况,确实反映了那个时代将帅用兵的方法。在当时的战争中,把战士赶到战场,“如登高而去其梯”,上得去,下得来,能进而不能退,像赶羊群一样,趋来赶去。而且,孙武、孙膑、吴起,以及曾国藩这些军事家,都强调不惜杀戮大量士卒来驱使部队作战。士卒惧怕严刑,惧怕涉及家庭利害,因而不得不奋勇作战。另一方面,古代作战,常会大量杀害俘虏,败也不免一死,不战则必死,后退则必死,战则有求生之可能。在这种情势下,只有“同舟共济”,共同对敌,才有生之契机。因而,孙武所强调的“同舟共济”,完全是一种被动的性质。

公元450年,沈璞守盱眙(今江苏盱眙),南朝宋将臧质兵败,要求入城。幕僚认为,城里地狭人多,若再接纳败军,恐造成负担,故主张闭门不受。沈璞却说:“舟楫之计,固已久息,敌人的残害,古今未有,屠剥之苦,众所共见,就是那些幸存者,也要被驱赶到北国去做奴婢,臧质的士卒当然害怕啊!”因此,沈璞认为应该同舟共济,共同退敌。于是开门接纳败退的部队,合兵一处,共守盱眙。魏军进攻,三旬不下,只好烧掉攻具而退。

显然,这和当今社会在治军问题上所强调的“同舟共济”有很大不同。我们强调的是将帅士卒根本利益的一致性,人与人之间,情同手足。要求每个人树立全局观念、整体观念,严格执行命令,树立密切协同的思想,形成完整的战斗力,以克敌制胜。

十八覆江岷樵中丞

【原文】

来示,论兵勇短长,最为切当。仆于二月间,复魁太守书有云:“岳王复生,或可换孱兵之筋骨,孔子复生,难遽变营伍之习气。”虽语涉谐谑,实痛切之言也。今欲图谋大局,万众一心,自须别开生面,斩新日月,专用新招之勇,求忠义之士将之,不杂入营稍久之兵,不用守备以上之将。国藩之意,盖与阁下若符契耳。添勇六千之说,昨因令弟达川,带勇一千进省,即令其先将此勇赶紧赴皖,以备阁下爪牙之需。其余五千,须俟船炮办齐,水陆并进,乃可有济。省申诸友及璞山之意,皆欲急急成军以出。国藩思此次由楚省召勇东下,一以为四省合防之计,一以助阁下澄清之用,必须选百练之卒,备精坚之械,舟师则船炮并当,陆路则将卒并愤,作三年不归之想,为百战艰难之行,岂可儿戏成军!仓卒一出,人尽乌合,器多苦窳。船不满二百,炮不满五百,如大海簸豆,黑子著面,纵能迅达皖省:究竟于事何补。是以鄙人愚见,总须备战舰二百号,又辅以民船,载货者七八百,大小炮千余位,水勇四千,陆勇六十,夹江而下,明年成行,与麾下相遇于九江、小孤之间,万始略成气候。否则名为大兴义旅,实等矮人观场,不值方家一哂耳!明知阁下盼望此勇甚切,然速而无益,不如迟而有备。且阁下初到庐江,办宜将吏治民事,略为整顿,即陆路堵御,本境剿匪,有随身带往之勇,有达川绩往之勇,有李少荃旧练之勇,亦尚足资捍卫。想卓裁定,以为然也。

【注释】

江岷樵:名忠源,湖南新宁人,湘军将领。因镇压太平军有功,后外迁至知府、湘北巡抚等职。太平军攻克安徽庐州时投水自尽。

谐谑:滑稽而略带戏弄之意。

璞山:即王鑫,璞山为其表字。曾国藩在整治团练之事时,曾协助共理。

苦窳:粗劣。

方家:原指深于道术之人,后指精通某种学问和艺术的专家。

哂:讥笑。

李少荃:即李鸿章,少荃为其字。安徽合肥人,道光进士,授翰林院编修。曾为曾国藩幕僚。

【译文】

来信说到官兵与湘勇的优点和缺点,甚为精辟恰当。我于二月间,给魁荫亭太守的信中说:岳飞如复生,或许可以使这些软弱散漫的士兵脱胎换骨,但假如孔子再生,却难以迅速改变军队中的恶习。”虽然这些话说得有些戏谑,但实在是切中时弊的肺腑之言。目前要谋划大局,必须万众一心,才能别开生面,改换天地;只使用新招收的乡勇,选拔忠义的绅士、文生作为他们的统帅,纯洁队伍,不混杂入伍稍久的士兵,也不使用过去守备以上的军官。我的想法和阁下的意见完全相符合!需要增加6000湘军的事情,昨天因为令弟达川带兵1000员进省,当时即已命令他将这支部队迅速带赴安徽,以满足您的急需。其余5000,须等船炮办齐,水陆并进,才能对您有所支援。省内诸位朋友和王鑫的意思,都是想赶紧编组军队出师。我认为此次从湖南招募楚勇东下,一方面是为了4省的共同防御,另一方面也为帮助阁下清剿逆贼,因此,必须挑选训练有素的士兵,配备优良的武器装备,水师要船炮齐备,陆军则须将士斗志昂扬,做好3年不归的心理准备和经历数百次艰难战斗的物资准备,岂能像儿戏一样随便组建军队,仓促出兵呢?如若士兵都是乌合之众,武器装备少又粗糙,船不足200,炮不够500,那么只能是沧海一粟,大面积上的一个黑点,不值得注意,即使能迅速到达安徽,对战事又有什么帮助呢?按照我粗浅的意见,总得准备战舰200艘,还要有民船和载货船七、八百艘辅助,大小炮千余门,水兵4000,陆军6000,沿江而下。明年办完启程,与您在九江和小孤山之间会师,那时才有可能成大气候。否则,看起来像大兴仁义之师,实际等于矮人看戏,不值得行家一笑!明知您急切地盼望湘军增援,但仓促出师又没有好处,不如延迟一段时日,等准备充分之后再出师。况且您初到庐江,也应该将官吏和民事稍微整顿一下,即使是陆地上需要防御逆贼、境内需要剿匪,您有随身带去的部队,又有达川随后带去的湘勇,还有李鸿章过去训练的部卒,依靠这些部队也足以保卫庐江了。我想让您裁决,也会做出相同决定的。

【心得】

在这封书信中,曾国藩再三强调军队上下要团结一致、“万众一心”,以“图谋大局”的谋略思想,另一方面又提出军队武器装备问题,强调军队的粮饷供应。

只有团结一心,才能增强自己的战斗力,以争取战争的胜利。因此,《孙子兵书》首篇即提出“令民与上同意”的问题,事实证明,大凡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部队,都可以在实战中取得胜利。张预曾对此注解说:“百将一心,三军同力,人人欲战,则所向无前矣。”《六韬·文韬·文师》云:“同天下之利者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失天下。”也是强调团结一心、上下一致,以争取克敌制胜的观点。两军相敌,争战廝杀,虽然决策定计权在于将帅,但要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仍然要靠全体官兵奋勇作战。军队的基础在士兵,没有全体士兵的奋勇作战,再高明的决策也难以实现,任何战争也无法取胜。因此,孙武把“上下同欲”当作用兵打仗能获取胜利的重要谋略之一,总结了治军作战的重要规律。

公元前周赧王年间,燕昭王用乐毅为上将军,联合6国之军一同伐齐。燕昭王与乐毅意见统一,方略一致,乐毅在前线征战,燕昭王不但赏赐乐毅家衣物,并派人带大批礼物送给乐毅,立为齐王,以示信任。乐毅不受,回书向燕昭手表示誓死效忠。燕军仅花费半年时间,连夺齐70余城,仅剩两座城池未攻下。

公元前279年,乐毅伐齐将要取得最后胜利时,燕昭王薨逝,燕惠王即位。当惠王为太子时,即对乐毅心有不满。齐国田单乘机施行离间计,使燕惠王派骑劫代替乐毅。乐毅知道燕惠王居心叵测,怕回国后被杀,向骑劫交出兵权后便投奔了赵国。燕军将士因此忿忿不平,军心涣散,齐国转败为胜。这一段历史,从正反两个方面说明了:临敌作战,“上下同欲者胜,上下不同欲者败。”

十九兴王璞山

【原文】

仆于十六日到家,身染小恙,比已全愈。每念天下大局,极可伤痛。桂东之役,三厅兵寻杀湘勇于市,足下所亲见也。江西之行,镇筸兵杀湘勇于三江口,伤重者十余人。七月十三、八月初六,省城两次兵噪,执旗吹号,出队开仗,皆以兵勇不和之故。七月二十四,临庄诸君遇难,亦以镇筸云贵兵见贼逃溃,危败不救遂致,斯痛!盖近世之兵,孱怯极矣。而偏善妒功忌能,懦于御贼,而勇于扰民。仁心以媚,杀己之逆贼,而狠心以仇胜己之兵勇。其仇勇也,又更胜于仇兵。曩者己酉新宁李沅发之变,乡勇一跃登城,将攻破矣,诸兵以鸟枪击勇坠死,遂不能入。近者兵丁杀害壮勇之案,尤曾见叠出,且无论其公相仇杀,即各勇与贼事殷之际,而各兵一不相救,此区区之勇,欲求成功,其可得邪。不特勇也,即兵与兵相遇,岂闻有此营已败而彼营冒险往救者乎?岂闻有此军饿死而彼军肯分一粒往哺者乎?仆之愚见以为,今日将欲灭贼,必先诸将一心,万众一气,而后可以言战。而以今日营伍之习气,与今日调遣之成法,虽圣者不能使之一心一气,自非别树一帜,改弦更张,断不能办此贼也。鄙意欲练乡勇万人,概求吾党质直而晓军事之君子将之。以忠义之气为主,而辅之以训练之勤,相激相劘,以庶几于所谓诸将一心,万众一气者,或可驰驱中原,渐望澄清。

【注释】

镇筸:地名,在今湖南省凤凰县南。

曩:以往,从前。

李沅发:太平军毕再浩的旧部,后投降清罩,一八四九年在湖南新宁再次起义。

质直:正直,质朴而率直。

劘:磨。

【译文】

我于十六日到家,身体患了点小病,现今已经痊愈。每当想起天下大事,就十分痛心。在桂东打仗时,三厅兵在街上寻杀湘军的情形,您是亲眼看到的。在江西打仗时,镇筸兵在三江口杀伤湘军,重伤者就有10多人。7月13日、8月6日,省城发生两次士兵哗变,竟然执旗吹号,列队打仗,都是因为官兵和湘军不团结的缘故。7月24日临庄众人遇难,也是因为镇筸、云南、贵州等官兵,见了敌人就逃,看到我军危急而不救援所造成的惨痛结果!现在的官兵,懦弱胆小极了,但偏偏善于妒功嫉能,与敌人作战胆怯,骚扰百姓却那样勇敢。残杀异己比杀敌还狠,仁义之心早已泯灭。没有哪种仇恨胜过仇恨自己的官兵和乡勇,而且对乡勇的仇恨比对官兵更厉害。如过去的己酉年(即1849年),李沅发在斩宁县叛乱,乡勇们奋力登城攻战,城将要被攻破时,官兵反而用鸟枪向攻城的乡勇射击,不少乡勇坠城而死,无法接近城池。官兵残杀乡勇的事件,层出不穷。无论是各军共同对敌,或各种军队与太平军激烈战斗的时候,各路官军对乡勇从不救应。这样的军队,要想靠他们取得成功,怎么可能呢?不单单对乡勇的态度是这样,就是官兵与官兵之间也是如此。难道谁曾听说过这一营战败了而另外一个营冒险前往救援的?谁曾听说过这支军队快饿死了,而另一支军队肯从自己的粮食中分出一粒米给对方吃的?可以说,从来就没有。因此,以我之浅见,要消灭太平军,首先要各将领同心同德,士兵们万众一心,然后才能谈到打仗的问题。根据现在部队所存在的邪气恶习和部队调动的办法,即使是圣人也难以指挥。要让官兵上下一心,非要独树一帜,改变旧的制度和办法不可,如不这样,绝不能消灭叛贼。我的意思是需要训练乡勇万人,一概从我们的士绅、文生中选拔,让品德高尚又通晓军事的人去统率,灌输部众忠君报国的思想,同时辅以艰苦严格的军事训练,相互激励和磨练,即所谓诸将同力、万众一心。这样的军队才有希望驰骋中原,荡平敌寇。

【心得】

在这封书信中,曾国藩所论述的仍是军队的团结问题。他强调只有“诸将一心,万众一气,而后可以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