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诚在车厢比较靠后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名金发碧眼的欧洲男子。这个欧洲男子见方诚坐在了自己的身边,便热情地伸出手来,用十分蹩脚的中文说道:“尼浩,窝叫辛普森,痕搞杏认识你……”
难得遇到这么热情的外国人,方诚心里也很高兴,连忙握住对方的手说道:“你好,我叫方诚!”
辛普森似乎对自己的中文很有信心,但是他说来说去就只会那么几句,除了打招呼道歉之外别的就什么也不会了。方诚自己又不懂外语,因而两个人只简短地聊了几句便不再言语了。
方诚刚从飞机上下来,没怎么活动就又马不停蹄地坐到大巴上,这么连续十几个小时保持坐着的姿态,饶是方诚定力再强也有些撑不住。然而此刻毕竟身在车厢里,加上周围都是语言不通的外国人,方诚也不好四处走动,心情顿时显得有些烦躁。
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风景,方诚忽然心中一动,从怀中取出了一支卷轴。
这支卷轴大约有食指长短,摊开之后和一个巴掌差不多大。卷轴中央是一幅画,这幅画的画工十分的精致,粗略看去是描绘了一段长满花草的小山坡,但仔细观察下去就会发现这里面的花草并非是用写意的笔法那样一画一大片,相反,画面中的每一株植物都被描绘的惟妙惟肖,连细小的花瓣都分得一清二楚。若是使用放大仪对卷轴上的画面进行放大的话就会发现,这幅画无论放大多少倍都不会失真……
方诚打开卷轴,心中便不由自主地想到老道士临终时对他说的话:“你自小就喜爱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对修道练气却一点也不上心。如今我要走了,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副《采药图》便留给你做个念想吧!这东西是我无意中在藏书阁的房梁里发现的,不过至今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玄机。你收好它,别让你师兄看见……”
方诚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摒除杂念,将心神沉浸到画卷之中。顿时,一种莫名的联系从握着卷轴的手中传了过来,方诚眼前的景物忽然飞快流动起来,当他的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身在画中了。
看着遍地的花草、嗅着清新的空气,方诚的心神顿时变得无比宁静。
大巴车内,方诚盯着一张贴在卷轴上的“照片”一动不动,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沉思一般。这样的情景令辛普森一头雾水,看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过了十几分钟,方诚才忽然从“沉思”的状态中醒过来,整个人一扫之前的颓废变得神采奕奕。他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卷起来收好,又闭目调息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辛普森目瞪口呆的表情。
这也难怪,原本无精打采的一个人,对着“照片”冥思一会儿就变得神采奕奕,任谁也会觉得奇怪。方诚尴尬地看着辛普森好奇的目光,开口说道:“其实我……”
方诚刚开口说了一般就感到浑身冰凉,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令他的身体不住地颤抖。
“危险!”这个念头刚一闪过,方诚就一把将辛普森按倒在了座位上,自己则用另一只手抱着后脑趴在了辛普森的身上。
方诚刚做完这两个动作,耳边就传来了“砰砰砰——”的枪声,几乎在枪声响起的同时,大巴车两侧的玻璃纷纷爆裂开来。玻璃碎片在子弹巨大冲击力的带动下四处飞射,一枚尖锐的玻璃碎片紧贴着方诚的侧脸飞了出去,在这一刹那,方诚甚至能感受到碎片飞过时带起的气流。
车厢内的人纷纷抱头蹲坐下来,有些神经脆弱的女人已经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尖叫声将方诚从恐慌中惊醒,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另一侧,正看见一名金发女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快趴下!趴下!”方诚大声的叫喊着,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子弹打中了金发女子的脑袋,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目光。
“不!不可以!我不能死在这里啊!”方诚疯狂地大声叫喊着,他一把推开了身边的尸体,拼命地向车头挤去。没等他挤出三步,大巴车忽然猛烈的摇晃了起来,巨大的惯性把方诚狠狠地摔在了座位边缘的金属框上,一阵剧烈的疼痛顿时让他清醒了下来。然而,生死攸关的危机令他的精神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心跳加速、手指颤抖,他甚至连站都站不稳……
“不能慌!一定要冷静下来!”
方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克服恐惧,他开始拼命回忆卷轴上的图画。
又一轮枪声响了起来,大巴车上所有的玻璃都被打得粉碎。飞射的子弹裹挟着玻璃碎片穿过人群,带起了一道道血花。在这血腥的场景中,方诚的心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此刻方诚的身体仍然在颤抖,心脏还在怦怦地撞击胸腔,但他的精神却真正地镇定了下来。
“刚才的剧烈晃动很可能是司机受了伤!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停车!”
他大吼了一声,脚下猛地用力,也不知他哪来的这么大力气,竟将满车的人撞的人仰马翻,踩着这些人的身体来到了驾驶座的位置。
司机胸口中弹,眼看是活不成了,却仍然咬紧牙死死地握着方向盘。看见方诚出现在这里,他忽然松了一口气,满怀希冀地看了方诚一眼,便一头栽倒在座位上。
方诚此刻已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一把将司机从座位上拉出来,自己一个闪身便坐到驾驶座上。方诚根本不会开车,但此时却已经由不得他了。在大巴车的两侧,持枪的人纷纷从藏身之地走了出来;而在方诚的正前方,一个人扛着一根长筒状的东西站在路边的一个小坡上,高度正与他处在同一个水平面上。在方诚的视线中,那人微微一笑,将原本瞄准大巴车引擎的长筒略微太高,流线状的弹头正对着方诚所在的位置。趁着大巴车减速的时候,那人狞笑着扣动了扳机。
一枚火箭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呼啸而来,方诚甚至能看清楚泛着金属光泽的弹头。
一秒,两秒,在这生死关头,方诚的脑海忽然一片清明。他感到时间仿佛静止下来,周围的喧嚣彻底与他隔绝,四周的一切都变得缓慢。方诚的脑海中回忆着司机临死时的动作,右脚死死地踩在了油门上,顿时加速向前。
“所有人都趴下!”方诚大声叫喊着,也不管这些人能不能听懂。
喊出这句话之后,方诚右脚踩着油门,身体却猛地向身侧扑倒。
火箭弹裹挟着炽热的火焰与方诚擦肩而过,在这一刹那,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火箭弹上传来的灼热气息。
火箭弹从众人头顶呼啸而过,它从车头飞到车尾,最后击穿大巴车的后壁飞了出去。
在那名火箭手目瞪口呆的神情下,大巴车一头撞破了前方的路障,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