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许多巴西或伦敦的桑巴学校的学生参加了游行,他们的舞姿整齐划一,但我更喜欢看个人的表演秀。那些舞姿出众的人大多皮肤黝黑,想必是特意从巴西邀请来的。我还发现,观众中也有一些人穿着巴西足球队的黄色T 恤衫。狂欢节的队伍长达数百米,舞蹈队和彩车络绎不绝,让观众大饱眼福,我们旅店的住客几乎倾巢出动。
一辆彩车上,钢铁人像有3 层楼那么高,结实的脑袋与镂空的身体相映成趣。后头跟着一辆急救车,似乎担心铁人会随时砸下来伤及路边的观众。另外一辆彩车上,坐着愤怒的绿巨人,手里拿着一把大叉。还有的把芭蕉叶搬到车上,叶子下面坐着美女。显然,参加狂欢节游行的以妇女为主,她们比男人更喜欢装扮和表现自己,狂欢节满足了这方面的需要,而沿街的观众却不分男女老幼。
嘉年华会(二)
利物浦 2008 年夏
接下来,我想扼要地描述一下抓拍到的几张人物照。幸亏那时天还比较亮,否则用闪光灯的话,既难以捕捉到有趣的镜头,也容易失色。另外一个利好因素,是我在狂欢队伍的出发地抓拍,一旦让她们走上半个小时,那脸部表情、舞姿甚至装束肯定要变样。
左上是个黑妞儿,她的身体柔韧性强、皮肤弹性十足。从头饰、翅翼到短裤和胸罩都是绿色的,她的身后跟着一支红色装束的方阵。右上是个白人姑娘,一双大手套和上装是白的,难得有一个苗条的身材,却露出一对对西方人来说不算饱满的乳房。
参加游行的女子大多很年轻,但也有不少中年人,甚至组成了一个方阵。这里面,也有半老徐娘、风韵犹存的,比如左下图那位。丰腴的身材,护理得当的皮肤。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她下身穿着不甚透明的连裤袜,还用密集艳丽的珠子挡住了胸前的许多部位。
更让我惊讶的是右下这位,堪称祖母级的老年女子了,尽管精心打扮,仍显露出很深的皱纹。她想穿得鲜艳一点,但又不敢太暴露。上装比背心略大,比T恤略小,外面还套了件白色的围裙或罩衫。不过,从那微笑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年轻时肯定是个舞蹈好手。
最后,我必须点出狂欢节的花魁或女王,那无疑应数那位坐在一辆彩车上吹肥皂泡的蓝衣少女了。她高高在上,一副旁若无人的纯真表情,内心充满了某种向往。这位少女的穿着并不像其他女子那样暴露,但气质、韵味、装扮俱佳,两条珍珠项链从脸颊上垂挂下来,很引人注目,整个构图近乎完美。
利物浦的云
利物浦 2008 年夏
狂欢节开幕后的第二天,我就要返回剑桥了。因为路程仍有些远,加上中途我想去莎士比亚的故乡斯特拉特福游览,那需要在伯明翰换乘一条专列,故而不得不一早就出发了。这样一来,我原先计划好的去“红军”(利物浦足球俱乐部)主场安菲尔德参观的计划也只好放弃了。
说起“红军”,它是英格兰足球的骄傲之一,也是欧洲顶级的俱乐部之一,但其历史却不如安菲尔德球场或同城的埃弗顿俱乐部来得悠久。事实上,正是因为埃弗顿俱乐部老板与安菲尔德球场老板闹矛盾,前者撤出,“红军”才得以成立。最初的“红军”球员主要是从苏格兰招募来的,且利用埃弗顿的老主场,那是在一个多世纪以前。
在历史上,利物浦队曾五夺欧洲冠军杯,仅次于皇家马德里和AC 米兰,而如今炙手可热的曼彻斯特联队总共才获得3次冠军杯。与此同时,利物浦的球迷也臭名昭著,两度引发灾难性的骚乱,造成100 多人死亡。其中一次是在欧洲冠军杯决赛上,那使得到手的又一座奖杯被剥夺,处罚相当严重,所有英超球队5年内不准参加冠军杯比赛。
快到利姆街车站时,我看见天空有一大片厚厚的云层,它的边缘几乎是一条直线。这幕情景在一座城市上空出现,实属难得,似乎那片云来专门为我送行。我拿出相机,找个角度拍了下来。画面的左下方是假日酒店,这座酒店的整个侧墙上挂着芭蕾舞演出的海报,右边是高高的广播电视塔。除此以外,画面上只有两盏路灯,有趣的是,它们居然一高一矮连接在同一根柱子上。
曼彻斯特警署
曼彻斯特 2008 年夏
从利物浦到剑桥,线路几乎横穿英格兰中部,同时在纬度上向南走上1度多。可是,出发之初铁道线却偏向北方。原因在于,要经过工业重镇曼彻斯特。在全英铁路图上,曼彻斯特和利物浦在同一张分区图上,还有利兹和谢菲尔德,构成了以曼彻斯特为中心的大都市圈。不出半小时,火车抵达曼彻斯特,并停靠了5分钟。
瞧,这是站台上的警署。镶嵌在砖墙里的小门让我想起曼联的绰号“红魔”,周围被刷成纯白。壁灯、电话,甚至那些标签的形状和色彩都很协调,简直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本来,我是可以短暂造访曼彻斯特的。但此城除了足球以外,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而眼下正是球赛的间歇期。我忽然想到了,作为一座内陆工业城市,人们更需要通过球赛来发泄,这也是曼城足球活力的源泉。
老特拉福德球场是红魔的主场,它的老板是美国人,而同城的前老大、曼联队老板是阿联酋人。曼联历史上曾三夺欧洲冠军杯,但两位功勋卓著的教练巴斯比和弗格森都是苏格兰人。1958 年的慕尼黑空难使曼联失去了8名主力,巴斯比和查尔顿幸存下来,另外两名球员提前退役。1966 年,正是查尔顿率领英格兰队夺得了世界杯。
由于主要经济支柱“纺织业”的衰退,曼彻斯特的人口在20 世纪六七十年代锐减了1/3 ,人们纷纷迁往更繁华的都市。现任“世界足球先生”的C罗也觉得这里的生活单调,甚至享有盛誉的《卫报》,在曼城人心目中也已归属伦敦所有。而在我的记忆中,曼彻斯特大学数学系在它的鼎盛时期,也曾吸引莫德尔、爱多士那样的大数学家。
伯明翰自拍像
伯明翰 2008 年夏
英国是一个岛国,航空业非常发达,从伦敦的四座机场出发的国际国内航班价格低廉,与苏格兰之间的往返机票经常只需十几英镑。这就显得,火车的速度慢了,从曼彻斯特南行到伯明翰,100 多公里的路走了两个多小时,途中经过柴郡和斯塔福德郡。
伯明翰是西米德兰兹郡的首府,也是英国的第二大城市,以金属和机械制造业为核心,是英国的机动车和机床工业中心。在18 世纪后期,它吸引了瓦特等发明家前来定居,还有化学家兼政治理论家、橡皮的命名人普利斯特利,他在伯明翰做了15 年的牧师,与瓦特结为至交。1933 年,伯明翰率先在英国试行了单向交通。
所有这些,除了普利斯特利(毕业于爱丁堡大学,法国大革命后移居新大陆,担任宾夕法尼亚大学化学系教授)以外,都不太能引发我的兴趣(瓦特纪念地已经在格拉斯哥参观过)。走出伯明翰中央火车站以后,我背着旅行包走了十几分钟,来到新大街火车站,那里有火车发往莎士比亚的故乡斯特拉特福。
一个多小时的等待有些无聊,我在街上吃了顿快餐,又回到了车站。这是一个小站,候车室里只有十几位乘客,我干脆来到月台上,坐在长椅上翻看相机里的照片。看见对面的站台上开来一列火车,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忽然发现一块写着“伯明翰”字样的牌子,黑底白字。随即有了一个主意,镜头朝上,对准自己的头部,数度摁下快门。这幅是其中最满意的,散乱的头发和眉毛,神情严肃又略显忧烦,墙壁上垂直的线条也为照片增色不少。
莎士比亚的生
斯特拉特福 2008 年夏
从伯明翰发往斯特拉特福的火车几乎是莎士比亚的朝圣专列,40 公里的路程走了一个小时,因为中间有很多小站,其中包括莎士比亚外祖父母居住的小镇,这从月台上的指示牌可以了解到。铁路两旁的草地和菜园显得有些凌乱,毕竟这是一座工业城市的郊区。
斯特拉特福属于沃里克郡,从地图上看,它与南面的牛津相距不远。可以想象,每位在牛津就读的学子都会抽出时间到莎翁故居朝拜。到达目的地以后,我很快随着人群来到城区。此时天空下起了雨,行人纷纷打开雨伞。那些没有雨伞的,也脱下外套顶在头上。
我首先找到的是莎士比亚出生的房子,这是一座两层楼房。黑色的木头镶嵌在灰色的墙壁上,这也是镇上许多老房子的共同特点。莎翁的故居很大,他家是镇上的大户人家,他的父亲是镇议员,还担任过相当于镇长的职位,他母亲家族的门第更高。可是,有一点我难以理解,为何莎翁中学毕业后没再升学,而是18 岁就早早成婚。
此图是莎翁故居的全景,临街有3个三角形的天窗,当中那间便是莎士比亚出生的屋子。虽然雨下得不小,仍有几十位游客站在门前的街上。这其中,左边七八位穿浅绿色上装的看起来像是韩国或中国台湾来的旅游团。但游人参观的入口在侧门,并非左下的那个小门。
仔细观察那个小门,会发现屋檐下的徽记,上面有一支笔,不知那是否是莎士比亚家族的族徽。从时间上来判断,莎士比亚的大女儿和他的一对龙凤胎均出生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唯一的儿子的早夭(11 岁),莎翁后来把自己宠爱的长女苏珊娜嫁给了镇上的一位名医。
莎士比亚的死
斯特拉特福 2008 年夏
莎士比亚被广泛认为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作家,就像牛顿在科学界的地位一样至高无上。虽然荷马和但丁那样的诗人、托尔斯泰和狄更斯那样的小说家的作品都超越了民族的界限,但他们的声誉却无法同莎士比亚相媲美。与身在高等学府的牛顿不同,莎士比亚一直为一个小剧团写作,他“不属于一个时代,而是属于所有的世纪”。
莎士比亚最值得人们赞叹的是,他运用语言和形象之巧妙,他在描述人类的境况和相互关系时,总能找到完整的令人难忘的比喻,让人信服并激发想象。他的作品与沉闷乏味无关,而是能够通过阅读或舞台生动地表现出来,博得读者或观众的同情并引发共鸣。因此,他的著作被翻译成其他语言后,许多重要的优点仍能保留下来。
莎士比亚的戏剧首先是在伦敦取得艺术和商业上的成功,他本人时常往返于首都和故乡之间,因此我才会在牛津见到他下榻的酒店。在他有钱以后,从外孙女婿手中买下了镇上的一座新居(照片是新居的一角),莎翁最后的19 年在此度过。1616 年4月23 日,他在这里去世,他的忌日(可能也是他生日)如今成了“世界读书日”。
也正因为经济上的成功,莎士比亚死后得以下葬在埃文河畔圣三一教堂的圣坛下面,那儿离他的家不过几百米。碑石上刻着的四行诗句可能是他缺乏灵感时写下的:“容此碑石者老天保佑,移我尸骨者要受诅咒。”他的左侧安葬着夫人安妮,
右侧是外孙女及夫婿。有一点我无法理解,莎士比亚居然也重男轻女,在他的遗嘱里,明确交代自己的所有财产只能由苏珊娜的男性继承人继承。
莎士比亚节
剑桥 2008 年夏
回到剑桥以后,我发现校园里空荡荡的。幸好每年夏天,剑桥都要上演多部莎士比亚的戏剧,称为“莎士比亚节”。自1988 年以来,一直由一家演出公司操作,该公司的经理当年在牛津攻读戏剧理论专业的博士学位,如今手下有4 位专职人员,而演员和工作人员则通过招募获得。
今年有8出戏在剑桥的7所学院上演,其中只有唐宁学院在河东,河西有3个演出地在后园的剑河边,分别是三一、国王和圣约翰学院,最偏远的是格顿——全英最早的女子学院。而观众除了假期还在学校的师生以外,还有剑桥的市民和游客,门票10~25 英镑不等。
每出戏在一座学院上演的时间是三周,剧目如下:《驯悍记》(罗宾逊和三一)、《皆大欢喜》(罗宾逊和圣约翰)、《错误的喜剧》(罗宾逊),《冬天的故事》(国王)、《查理三世》(唐宁)、《爱的徒劳》(菲茨威廉)、《仲夏夜之梦》和《奥赛罗》(格顿)。
那次被我赶上的是《驯悍记》,演员下场后就在湖边的那座小木桥上休息。演出之前,有不少观众在花园里野餐,颇有点像英超比赛前的情景。这是莎翁最著名的一出喜剧,探索两性关系、爱情和金钱的价值等主题,热闹的情节背后有对人的命运以及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思考。
此剧以剧中剧形式展开,大幕拉开,一名醉汉在观众席上喋喋不休地侃着足球睡去,梦中目睹了家中悍妇被自己“驯服”,莎翁时代男人对女人的“驯服”遂变成现代醉汉的黄粱美梦。独特的对白、无伤大雅的情色笑话、夸张幽默的表演让人捧腹,观众既享受到语言的盛宴,又收获了心灵的宁静。对我来说,这也在是剑桥观看的告别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