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荒岛上的古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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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生病不好住院痛苦

整整过了一个多小时,救护车才赶到。

阿籍跟着担架上了车,才发现车子开起来不大稳,一晃一晃的。护士跟她解释:“最近伤患多,车胎都来不及换就赶过来了,不好意思。”

阿籍哑口,但看着她汗津津的额头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

车子呼啸着在风雨中穿梭而过,泥浆打到玻璃上,噼啪有声。

到了医院,已经有值班医生在等着。担架被一群人围着,热闹哄哄地进了急诊室。

阿籍跟在后头小跑,前面的白大褂晃的她一阵焦虑,折腾了好半天,那医生才大喊起来:“病人家属呢?病人家属呢?”

阿籍连忙往里面挤,才刚到病床前,就给一顿数落:“这个叫昏死?他在打呼噜你没听到?”

阿籍愣住:“那……我……”

医生瞟一眼共翳身上那件印着“红梅宾馆”字样的浴袍,不耐烦的摆摆手,语气差得跟油锅上蹦的豇豆似的:“伤口发炎这样,腿还要不要的?还淋雨,高烧没烧死他——这时候知道送急诊了,早干嘛去了?”

阿籍连连认错,小声的问:“那,严不严重?”

医生拿着听诊器在那边又听又叩折腾了,坐下来开始开单子:“姓名,年龄。”

阿籍眼睛胡乱转:“陈……陈毅。”

医生看了她一眼:“哪个yì?”

“毅力的……”,她突然醒悟,改口,“熠熠生辉的熠。”

医生低头狂草,跟她叮嘱:“你先去挂号,验血验尿拍胸片。病人是炎症引起的高烧,可能破伤风感染,淋了雨还可能转肺炎,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阿籍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躺在床上输液的共翳。护士已经在处理伤口了,黄色的脓水粘在医用手套上,还在缓慢地流淌。

“我先开点退烧消炎的东西,小王你给他做下青霉素皮试。”

阿籍接过单子站起来,走到门口了又忍不住回头看:“医生,他没打过疫苗,也没用过西药…”

说着眼泪掉下来了:“您给轻着点……”

医生也愣了一下,拿回单子改了改,这才让她去挂号付钱。

稠的有点发黑的血从手臂上抽出来了,小便也用针管从膀胱抽出来了,阿籍眼看着他被推进放射室,心跳响如鼓擂。

要是肺炎还好,要是破伤风感染……

她抱住头,靠着墙壁一阵发抖。

人命有时候这样坚韧,有时候又脆弱的惊人。

共翳最终确诊为急性肺炎,转呼吸内科,住院一周。并且,不知道是医生笔误还是输入的时候出错,电脑打出的药单上面,陈熠变成了陈翳。

阿籍已经千恩万谢了,双手合十,冲着天空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翻着腰包去办住院手续。

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她这才发现另一个现实的问题——自己身上的现金根本不够交住院的押金,手机也浸水不能用了。

她犹豫了下,找了公用电话,打给还在宾馆的母亲。

电话一接通,刚出了个声,张女士急哄哄的嗓子就爆了:“你去哪了!李警官说你两点就回来了——现在几点了,啊?你要急死我!”

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李警官三个字闯进耳朵里,震得阿籍刚安定下来的三魂七魄又都飘起来了,到嘴边的话临时改口了:“没事,我就遇上老同学高兴了点……”

张女士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却坚持要来接她。

阿籍解释:“我同学感冒了,在医院。我就陪他一晚上,明早就回来——您先帮我卡里转几千块钱,成不?”

张女士沉默了一下:“你同学生病你高兴个什么劲?”

“……”

阿籍舌头打结,亡羊补牢起来:“不是看到他生病高兴,我是……我是看到人高兴,然后人感冒了……”

“行了,男的女的?”

阿籍嘘气,自从她从海岛回来,家里二老管的越来越宽,几小时看不到人就要盘查问底。

“……女的。”

张女士松了口气,随即又问:“哪个同学,严不严重?”

“就那个前天来咱们家的刘燕,我大学同学。”,阿籍看看天色,焦急起来:“唉,妈,人还躺病床上呢!”

张女士这下也有点担心了:“那我去给你转钱,你可别乱跑——哪家医院?

阿籍支吾:“就,就这边这家……哎,我明天一早就回去,我保证。”

张女士又唠唠叨叨念了半天,这才罢休。

阿籍跑ATM机取了钱,终于办妥了住院手续,身上湿漉漉的衣服也已经阴干了。

她响亮的打了个喷嚏,揩揩鼻子:好歹,是能治的病。

共翳醒过来的时候,正看到一个陌生女人拿着根半透明的小棍子要往他胳肢窝里捅。直觉反应似的,他抬手就抓住她手腕,另一只手伸向她脖颈……

护士惊叫起来,坐在椅子上打吊瓶发困的阿籍蓦地惊醒,冲上来阻拦:“共翳!你放手!”

共翳果然停下来了,视线在自己和她插着针管的手背上看了一眼,又凶狠起来。

护士趁着这个时候挣脱,退到病房门口,一脸看到神经病的惊骇表情。

体温计被甩到地板了,碎成几段银亮的液态水银珠子似的滚落出来。

阿籍拦着想要起身的共翳,连声安慰:“你躺好,这是在治病,在治病。”

共翳的烧已经退了不少,脸色虽然还不好看,神智却已经开始清醒。加上从来没用过西药,体内没药物抗体,这些现代人用惯的药物在他简直就是灵芝仙草。

他咳嗽了几声,狐疑地打量着四周,慢慢躺回到病床上。

阿籍嘀咕着病了还那么大力气,然后查看自己和他的输液。

果然,针头全都扯移位了,两人手背上各肿着一块饺子似的肿包。

共翳眯起眼睛,显然是想要把针头拔掉。

阿籍制止,暗暗指了指身后的护士:“那个,让她来……我付钱了的。”

听到付过钱了,他这才有点相信。

护士心有余悸地走过来,先给阿籍重新输液,再不大情愿的帮他也把针头拨了出来。换了针头再让他握拳的时候,共翳的肌肉就显得紧张了点。

护士拿着夹针头的镊子,盯着他青筋凸起的手看了半天:“不用握拳了,你这样我扎不进去,放松一点就好。”

共翳没动,阿籍帮着重复了一句,他这才松开手掌。

护士把针推进血管里,让血试着回流了一下,调好速度,收拾好东西飞快的走了。

隔了半天,才有护工进来打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和剧毒水银。

阿籍一直观察着共翳的反应,等护工也出去了,才凑过来,眉毛眼睛都笑得弯起来:“疼不疼,冷不冷?”

共翳沉默着没出声,只是扫了眼自己还肿着的左手背,四下打量着周围环境。他的视线到了那里,阿籍就紧跟着解释名词。

“椅子,坐用的,我们这里的‘席子’……”

“日光灯,照亮用的,跟火把差不多……”

“玻璃窗,就是……”

共翳接口:“#%%@#¥。”

阿籍摇头:“也不是冰块……”

她埋头苦想,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干脆转移话题:“窗台边那个是凳子,也是坐……”

……

一番解释下来,他虽然还不是全懂的样子,好歹不会再想拔针头了。但神色间,总有些不认同在里面。

阿籍见他不时去看墙上的电视机,顺手抄起遥控板,打开。

床上的人身体明显震了一下,但也只是那么一下。

接下来,直到屏幕变亮,出现一个个穿着古怪的小人,他都一脸沉静的岿然不动。

阿籍心里佩服,嘴巴开开合合着跟他解释原理——共翳认认真真地听着,眼神沉寂,嘴唇抿紧。

“电,怎么愿意留在这里帮你们。”

阿籍正拿了杯子在喝水,被他这话一刺激,噗的喷了他一脸。

“电只是种能源,我们开发利用了它而已。没有思想,没有自主性,说白了,就是你让它干嘛就干嘛的……”

“奴隶?”

阿籍噤声,看着他揩去脸上的水渍,转身背朝向她,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被冤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