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沙,指间滑过。
离开的第一年,秦媛进入一家上市公司,成为一名默默无闻的小职员。
第二年、一路摸爬滚打,秦媛从职员晋升到组长。
第三年,她接着晋升成为部门主管,也在这一年,一个熟人闯入了她孤寂的世界,微微搅乱她平静的生活。
第四年,她遇到了一个本以为绝不会再遇见的人,接着工作与生活发生巨变。
深圳的夜晚灯火璀璨。
詹式集团,28楼的办公室内,一个单薄清瘦的女子站在落地窗前,清冷的目光看着马路上依旧滚滚的车流,黛眉蹙起:12点了,那个人应该睡下了吧。
每天……每天她都会在公司待到很晚,只应为不想面对那个每晚都会蜷缩在沙发里等待她的母亲。
母亲!
“哼~”
薄唇弯起,发出一声低低的冷笑,有些苦涩,有些悲凄。她对她的感情还未升华到那个程度,但是她的确是将她生下来的女人。4年了,她始终没法接纳她,即使她对她掏心掏肺,那道被抛弃的伤口始终无法愈合。
摘掉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猫一样圆润的双眼比起以前越发冷漠了,然而在她清冷的面颊上,却很难找到一丝岁月的痕迹,那张脸,似乎从未变过。解开捆束着发丝的皮筋,漆黑的发丝宛如瀑布,柔顺地贴着背部。
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关上电脑,提起包,离开办公室。本欲离开公司的她,掉头回走,朝洗手间走去。
越靠近,一阵小声的讨论越发清晰。
“我就说那秦媛怎么可能在短短的四年时间内坐上总监的位置,原来她和咱的新总裁有一腿啊。”
“真的假的?!长得又不漂亮,还冷冰冰的跟个灭绝师太似得,咱们新老总怎么会喜欢她啊!”
“是啊,咱公司美女芸芸,也不知道新总裁搭错了哪儿根经了。”
“你们别嚼舌根了好不,咱公司没被收购之前,秦总监可是一路从普通职员爬到了部门主管的位置,可见她才智过人。再说了你们敢确定她真的和咱新总裁有一腿啊?”
“这个……这个……”
秦媛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洗手间内对自己的八卦,听音色,里边呆着的几位分别是助理林晓晓,秘书唐莉、李玲,还有职员张婷。而那位,说自己才智过人的人,正是同自己一起进入公司的张婷。
松开手柄,秦媛悄无声息的转身离去,淡漠的的神情里找不出一丝情绪。
等等!她就这样走了,难道她这些年来一点都没变,依旧逆来顺受,默不作声。
不,自然不是。
进入电梯,秦媛眸光浮动:这张婷也该升职了,这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被奉承,而是张婷说得都是事实,一直以来她都依靠自己的能力爬到了这个位置,期间,从未依附过任何人。
而其他人,或许可以到乌鲁木齐市的分公司体验历练。即使说她公报私仇也无所谓,不好意思,因为她就是。
一出公司,一辆黑色的车子便停在跟前,看着司机李明,黛眉蹙起,“我说过自己回去。”冷漠的声音夹杂着不悦。
“对不起秦小姐,我没办法违背总裁的命令。”李明悻悻地摸了摸鼻尖,虽然看惯了她冷漠的神情,可依旧没办法忽略她身上所散发的疏离感。下车为秦媛打开车门,堆起笑容,“秦小姐上车吧。”
无奈,秦媛弯腰钻进车里。
一路无言,车内的气氛安静且压抑。李明透过后视镜,看着正闭眼假寐的秦媛,她一只都这样,从不主动和别人交谈,即使总裁在的时候亦是如此。
为了调节气氛,李明问道:“秦小姐,我知道你和总裁一早就认识,可你们后来是怎么相遇的。”
他跟在总裁的身边已经有3年了,第一年时,他便看到总裁的皮夹内一直装着一张合影,直到两年前才真正看到秦媛。他猜想:总裁和她一定有段过去,不然哪儿个男人会将一张合影时时带在身上。
闻言,秦媛眼皮微动,却不曾睁开双眼。是啊,她对他们的再次相遇深感意外。
而那次意外,一切只源于一次突发的急性阑尾炎。
还记得那天,秦媛签下了河道治理的工程,对方要求她赴饭局,可她向来不参与应酬,奈何对方态度过于强硬,又加上上级对她施加压力,无奈之下,秦媛值得硬着头皮答应。
这时,长相甜美的下属林晓晓主动请缨,要求陪秦媛一起赴宴。应酬说白了不过是陪吃陪喝,再过分些还得陪睡。没有多少女孩子会喜欢应酬,倘若抱有别样目的的人除外。不言而喻,林晓晓便是这样一类人。
出发前,林晓晓进入洗手间,许久后才出来。看着妆容精致,一身名牌贴身低胸连衣短裙的林晓晓,秦媛没有鄙夷,心中多了些庆幸。这样的她才能更加凸显自己的普通,到时便不用被强行压酒、占便宜。
果不其然,林晓晓出现,令包厢里的男人们眼睛发亮。皆夸她俩人人才出众、漂亮可人。秦媛默不作声,神情冷漠,自顾磕着跟前的瓜子,她自然不会认为这些话是夸她的。
酒过三巡,林晓晓在众男的围攻下有些微醉,小脸因酒精的原因变得粉嘟嘟的,分外诱人。
身体略显福态的副总张瑜举着酒杯蹭到秦媛和林晓晓身边,“来,我敬两位美女一杯。”肥厚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刺鼻的酒气。
秦媛蹙眉,屏住呼吸,清冷的双眼捏闪过不悦,他不过是想敬林晓晓一人罢了。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间。”
秦媛起身,避开摇摇欲坠的张瑜,因为她看出了他眼中的故意。果不其然,只见他脚下一滑,肥硕的身子瞬间向林晓晓扑去,杯中的酒全数洒到了林晓晓的胸口前。
“不好意思,林小姐,都是张某的错,我帮你擦。”
语毕,一只肥厚的手揉上了林晓晓的胸口,眼里哪有半分愧疚,秦媛看到的全是****。
见状,众人皆大声起哄,各类口哨声此起彼伏。
林晓晓忽略众人眼中的调侃,也不推开一直在胸前作祟的手。调笑的看着张瑜,“张总,那你要怎么补偿我呢?”
“自然要补偿,以后咱公司有任何工程,我自然会首选贵公司。”
“那我就先谢谢张总了。”
秦媛对林晓晓以色相谈到工程的行为不以为意,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事的原则,一切都只不过为了生存罢了。
秦媛离去,没去洗手间反而走向大门口,里边有林晓晓应酬着,反正也没人会在意她先离开。
离开饭店,秦媛迎着冰冷的夜风向路口走去。突然,右下腹蹿出一阵剧烈是绞痛。
“啊!”
秦媛咬唇,弯腰捂住肚子缓缓地蹲下身子。清瘦的面颊瞬间苍白如纸,一滴滴豆大般的汗珠不断从额前冒出。紧紧咬住的双唇疼得微颤,强忍着绞痛支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向前移动。
坚持,只要坚持到路边就好,这样她就可以打车到医院。
强烈的绞痛不断地刺激的秦媛的神经,眼前的景物开始模糊不清,紧接着眼前一黑,单薄的身子向地面重重栽下去。
这时,身后突然蹿出一个身影,伸手一捞,紧紧抱住她栽倒的身躯,用力一提,将她揽紧怀里,接着拦腰抱起,快步奔至车旁,将她抱进车内,急速发动车子冲进滚滚车流。
等秦媛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清晨,一睁开双眼,便看到正给她换针水的护士。
“我怎么了?”
“昨晚你犯了急性阑尾炎,好在你男朋友及时将你送进医院,医生当晚就为你做了手术。”
护士盈盈笑着,回答秦媛的问题。
男朋友?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她记得,昨晚还没等她走到路边就晕了。是谁送她到医院的?难道就是这位护士口中她的‘男朋友’!
见秦媛沉思,护士接开口,满脸羡慕,“小姐,你不知道你男朋友多牛,多在乎你,昨晚联通路发生了一起车祸,送往咱医院的病患太多,以至于没办法及时给你安排手术。谁知你那温文尔雅的男朋友居然大发雷霆,接着咱院长居然从被窝里爬起来,亲自给你做手术。也不知道你男朋友是什么背景,居然能让咱院长露出那么恭敬的神情。”
她这么一说,秦媛才注意到此刻她所住的是VIP病房。清冷的眉眼里闪动着不解,这人究竟是谁?
“我没男朋友。”秦媛冷漠地阐述事实,对‘那人’为她做的种种不为所动。。
“什么?!你说他不是你男朋友,那他咋对你这么好,还守了你一夜。你不知道他送你进医院时的神情,急的都快疯了。”护士满眼难以置信。
“那人还在吗?”
就算她在冷漠,可人家终究救了自己一场,感谢终是要说一声,还得把钱还给人家,她不喜欢欠任何人,不论是钱还是情。
“我在这。”
一个低沉又不失温润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清冷的视线投向声音的来源,下一秒,眼中满是惊愕。
怎么会是他?!
修身的西装包裹着他伟岸的身躯,乌黑的发丝柔顺的贴着他饱满的前额,浓眉舒展,卷翘的睫毛下是一双如幽泉般清明的双眼,眼角弯起,双唇一直噙着浅笑,清逸俊雅。他还是那个他,不同的是,他依旧温润如玉的面颊,多了一丝淡淡的凌厉。
詹池,秦媛从未想过他们还会再次相遇。
心中还有痛楚吗?没了,既然不爱了,哪里还来痛。
迅速敛去眼中的惊愕,神情恢复淡漠,放佛刚刚眼中的惊愕只是错觉。
秦媛眸中那抹一闪而过的惊愕,激起了詹池心中的涟漪,可接下来却被落寞填满,她恢复的太快,这说明她对他已经不在意了。
掩去眼中的失落,詹池扬唇靠近,将营养早餐搁在桌上,目光瞥站在一旁的护士,护士识趣的离开。
“请缴费将单给我,我会全数还你。”
冷漠又疏离的语气刺的詹池一痛,温润的双眼里泛着苦涩。看,她居然连他的名字的懒得叫,他们曾经很亲密不是吗?
“媛媛,不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好不好?”那低低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丝哀求。
“不要这样叫我,我们不熟。”
看,她是那么的冷漠,那么绝情。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
语毕,詹池伸手,不容拒绝地握住秦媛的右手,“你好,我叫詹池,很高兴认识你。”
秦媛蹙眉,冷眼看着自顾抓着她的手自我介绍的詹池,他温润的眼里没有戏谑,满是真诚。
用力的抽手,未果。
心中萌生不悦,秦媛不明白为何詹池的品性会发生如此的改变。他此刻的行为完全像个无赖一般,可他的神情依旧温雅。
就这样,秦媛不断地抽手,可始终挣脱不了。最终,心中的怒气被点燃,苍白的面颊聚起怒色,就在她要发作的那一秒,詹池松开手。
“握过手后,我们便是朋友,现在把早点吃了。”
自动忽略掉秦媛的怒气,詹池舀起一勺粥,送到唇边轻轻吹气,待粥凉了,才送到秦媛唇边,“喝吧。”
秦媛扭头看向窗外,神情冷漠疏离。
“伯母刚刚有打电话过来,看你在沉睡,所以……我帮你接了,倘若你不喜欢我照顾,我可以请伯母来。”
詹池接听秦媛的电话,听着对方自称是秦媛的母亲,心中满是疑惑的他调查了秦媛,知道了一切,而他亦知道了秦媛最怕与莫黎单独相处。
温润的双眼里闪动着愧色,对不起,为了和你有更多的时间相处,我不得不这么说。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她,昨晚那场不得不出席的饭局却让他遇到了她,既然再次遇到,那他便不会再放手。
秦媛回头,伸手夺过詹池手中的碗,送到唇边大口吞咽,好在粥不太烫。
喝完将碗仍在桌上,冷眼逐客,“你可以走了。”
可詹池又怎会乖乖听话,他静静的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守着秦媛。
自那起,詹池每天都会守在医院里,只有不得不需要他回公司时才会离开,接着又继续回到医院,直到秦媛出院。
本以为出院后他们便再无瓜葛,谁知詹池就像空气,无孔不入,一开始秦媛选择漠视。每天他都会站在她家楼下,一站便是一夜。那一周,连续下了一周的梅雨,而他就在雨里连续站了一周。秦媛虽然冷漠,可她终究不是冰人。就在詹池昏厥前,秦媛下楼问他到底想怎样?
他说,“只要你答应和我做朋友。”
看着他因高烧发冷而浑身颤抖且有些神志不清,目光却依旧坚定的他,秦媛点头答应,只应为她折服在他百折不挠的精神下。
从那以后他们成了朋友,可是秦媛对他依旧疏离没有亲近。